晓晨将一只手放在亨伯特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尽管他不知道一位尊贵的王子是不是会对乡野之人对于友人的安慰感到不快。
“感谢。”亨伯特将一只手放在晓晨的膝盖上,“我带上剑。她让我的家族蒙羞,让我的家徽蒙羞。我会杀掉他们,净化我们的家室。那是一柄木剑,查尔兰的魔道大师们制作的,其上铭刻着符文,这使得这柄剑就如同真正的剑一样锋利,而我已经掌握了最基础的魔法。她的儿子叫做雅诺什,雅诺什.利德伯格......他的剑术和我相当,也许还要胜我一筹。可是,他一定不可能料到这一柄看起来与昨天一模一样的木剑,竟然锋利到能够将他手中的剑斩断。”
晓晨即便是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指冰凉。
“可是,我犹豫了。我告诉自己应该在这一刻启动符文,下一刻我又告诉自己这不是时候,下一刻,我仿佛看见了他的破绽,下一刻我收剑防守。最终,我失去了平衡,被他打倒在地。他将剑丢在一边,对我伸出手,想要友好地将我拉起来......那时我的手里还抓着剑,点燃符文,斩断他的手臂,刺穿他的心脏......这一切都是一瞬间就能做到的事情。可是,我意识到,他真的将我当成兄弟,即便他什么也不知道。而我,仅仅会因为一些并不是他犯的错误,就认为他是敌人......我是何等愚蠢。他是我的兄弟,他的身上有一半的鲜血与我同源,我怎能成为弑亲禽兽?”
“你没有杀掉他,这就够了。你并不愚蠢,也不是什么弑亲禽兽。”晓晨安慰道。
“几年前,卡洛琳阿姨去世了。而雅诺什已成年,父亲将灰沼公爵的位置给了他。从此,我就很少再见到他了......可是,一年总会有一天的。那是卡洛琳阿姨的忌日,一月二十二日。那一天,雅诺什一定会出现在那个墓碑前,不早也不晚。而我,则带着酒与他待在一起,与他对饮直到醉倒为止......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出现。于是,我便一直等待他,等到了二月份,在确信他已不会出现时,方才兼程赶回学校......听说,他在带领军队攻击灰沼泽,试图在那里重新建立灰沼公爵的统治,可是那是就连父亲,就连‘王国之盾’和历代先王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他会死去吗?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晓晨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拿开,覆盖在青年的手上。
尽管对于亨伯特如同自语般的疑问,他也并没有什么把握,但他还是一遍遍地重复着。
“他不会死去。也许只是前线战事紧急的缘故,如果你来年再去那里,一定能再见到他......那时,你可要罚他喝下双倍的酒。”
晓晨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伴随着橡木门轻轻旋转打开,晓晨连忙刹住话头,只见黑发的女仆走了出来,两人如同闪电一般收回手,远离了对方半个身位——不过黑发的女仆,就像是一切已经了然于心一般,对晓晨露出一个温暖而充满鼓励的微笑。
“好啦,抹茶小姐~”随即黑发的女仆转回头招呼着。
“不行......不行的啦......”
晓晨听见了抹茶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听起来软绵绵的,这种声音晓晨从来没有听见过。
随即,在另外一个茶色马尾的女仆半强迫式的推动下,晓晨熟悉的妹妹,便以轻飘飘的丝带,裙装和精巧的白色针织手套,以及同样精美的白色发箍的姿态,出现在了晓晨面前。
“哥,哥哥?”十分困扰地扯着女仆装那略短的裙角,抹茶红着脸出声。
“我觉得如果晓晨你再不去夸奖自己的妹妹,就太过分了。”亨伯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用力拍了一下晓晨的后背,示意他赶快去说点什么,而自己则低头喝茶,像是完全不在意眼前这样的美景一般。
而晓晨只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发干。
“哥哥再什么都不说,我,以后就再也不会这样穿了哦......”
想要击穿晓晨的理性,做到这种程度就足够了。
——后面的事情,晓晨就记得不太清楚了。
记得自己当时抱住抹茶的大腿,对她说了一大堆像是“拜托以后请务必这样穿”“或者就直接穿回去吧”“多少钱一套,不用在意预算我买了”“太贵用男爵头衔抵押也可以”之类的话,不过,因为黑发少女本人的强烈拒绝,最后还是没有真的将女仆装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