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晨奋力啃咬着那个坚硬的燕麦饼。
这种坚硬的食物是必须与粥,或者至少与冷水一起饮用的,但是现在晓晨什么都没有,水壶早已经喝得一干二净。
他奋力将干燥的食物咽下,感到食物的棱角划过喉咙时撕裂般的疼痛。
但这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
他离开时没有带马鞭,现在的马鞭是在路上折断的一根柳条。
父亲几乎从来没有鞭打过卡尔,自己也一次都没有过。
卡尔比普通的马匹聪明的多,只要轻轻一夹马腹,它就会按照主人的指令加速。
现在它仍然会努力试着加速,可是,无论是它还是晓晨,都已经没有力量再加快半分了——只有痛感,才能让他们从晕眩中清醒,然后稍稍将背后的追击者甩开一些。
伴随着柳条抽击所发出的清脆响声,卡尔勉强再度加速。
如果他们没有在追击者登上山坡之前就离开山坡上所能看到的范围,那么那个小女孩的指路便毫无意义。
片刻之后,山坡上的小女孩逐渐远去,再也看不见了,卡尔也慢了下来,晓晨感觉到它的四蹄,以及整个身躯都在颤抖,晓晨还从来没有见过它像这样枯槁。
远远的,晓晨看见一片绿色。
这与草原并不一样,草原的荒草从来不会长得这么高。
即便此刻晓晨的头脑混乱,但他还是意识到,这并不是在大陆其他地方能够看见的景象。
灰沼泽,在多兰帝国的地图中更经常的被称为大泽地,因其内部的很多区域瘴气极强,以至于地面都呈现出死寂的灰色而得名——
这里,无疑就是灰沼泽的边缘,那些“草地”,未必是长在坚实的地面上,而可能生长在水洼之中,更有一些看起来生长在坚实的陆地,事实上如果一脚踩上,便会陷入到极深的泥潭中,许多旅者都在这里丧失生命。
——一切都完了,这时,晓晨的头脑中仅仅剩下了这个念头。
即便是在地图上,库洛克河曲和灰沼泽也有相当的距离,更何况是实际的行路过程,既然此刻他看见的是灰沼泽,这就代表着他已完全偏离了自己原先定下的行动路线。
他没有再前进。
前进又有何意义?现在折返就如同死路一条,他也不知道在灰沼泽中应当如何前进才能到达库洛克河曲,在沼泽中也不可能问到任何人。
他一直呆呆地立在原地,手抓着缰绳,直到卡尔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为止。
下意识的,他用力抱住这匹老马的脖颈。
它开始亡命地飞奔起来——那片绿色越来越近,风的呼啸声在晓晨的耳边如同地狱中魔鬼的哀鸣。
一瞬间,晓晨联想到了自己第一次骑上它的时候。
那个时候自己还只有八岁,父亲还没有得上那可恶的疾病,卡尔的皮毛看起来油光发亮,全然没有此刻的枯槁。
一开始,父亲总是坐在自己背后,帮助自己握紧缰绳,卡尔也显得十分听话,在爱瑟斯周边的荒地里,卡尔跑了一圈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