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101.7.15,诺娜堡北】
七月,正是野外的荒草长得最为茂盛的时候。
荒草最为茂盛往往也意味着蚊虫最为繁密——尤其是,用于搭建营地时在周边点燃的艾草,此刻还碰巧耗尽了的时候。
雇佣军团长用力抓了抓自己的脖子。在夏日行军,无疑是折磨中的折磨。
从上一个夏天,埃拉德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已然过了一年有余。
正值壮年的雇佣军指挥官总是比其他人想得更多——而最后一次横跨整个多兰帝国核心区的护送任务,让一向敏锐的指挥官感到,也许战争是要爆发了。
毕竟,雇佣军的鼻子总是能够最敏锐的嗅到鲜血与刀剑的气味,就像是商人的鼻子总是能够嗅到黄金的气味一般。
而小型的商队运转几乎停滞,大型商队要求更多护卫者的行动,令罗兰更加感到战争恐怕即将来临。因此,凭借着队伍的四十名骨干成员与当年,自己背后的佣兵旗还是一只完整的咆哮雄狮时自己培训补充新兵的经验,罗兰开始将数年间所积攒的金钱用在购置装备,扩张雇佣军之上。
在幸运地完成了数次护送商队的任务之余,罗兰的队伍始终游走于危险的杰尔维王国和帝国的边境地带。乔治.艾德蒙公爵,以及南易诺斯军区将军莫罗.斯特琳都不时雇佣当地的雇佣军,但这些雇佣军并非用来与敌人的征召军相互对垒,而是用来劫掠杀戮敌方的边境村庄中人的。
罗兰并未参与到这样的行动中,作为一个阿斯坦人,他对帝国当年在阿斯坦诸自由市境内展开的攻伐和屠戮所留下的痕迹记忆深刻,当年被投入毒剂的水井与被彻底焚毁,撒上石灰的农田即便已经过了数十年,仍然清晰可辨。
如今,罗兰对自己当初所作出的决定感到一丝庆幸。
在他决定扩编手下的部队时,便开始着重注意这些村庄,有几次,甚至与攻击村庄的雇佣军冲突起来。这些雇佣军往往也多是小队行动,有些甚至还不如罗兰的人数,在佣兵团的军士鼓噪之下,这些雇佣军往往以为敌方大军到来,立刻便放弃继续劫掠而逃跑了。这时,有些父母被杀害的年轻人,或是丧子,丧女的中年人,便乐意加入到佣兵团之中。
而在被焚毁的村中,偶尔罗兰也能得到收获——总有些幸免于难的村民。这时,这位颇具组织能力的雇佣军指挥官便要求其中的青壮加入雇佣军中,对于不愿加入的,他也不加勉强,反倒给予其一二枚银币,要求其迅速离开此地。
而此时加入到了雇佣军中的,往往都是无牵无挂的人。
诚然,刚刚加入罗兰的队伍时,这些人毫无战斗力。但本就无人天生善战——更何况,罗兰的身边还有近四十名当年佣兵团的骨干成员,各个皆是在阵前摸爬滚打了多年的好汉。在给这些因赋税而常年难以饱腹的穷苦农民吃饱喝足,再给予其长达数月的训练之后,现在的罗兰,已是一名有了三百名战士的雇佣军团指挥官,如今罗兰的队伍,虽然还远远不及当年那仅仅前线战士便超过千人的庞大团队,但较当初在茉莉山道时的窘境已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但无疑,这每一个加入到雇佣军中的年轻人或中年人,都代表着一个家庭的破灭和崩溃。
男人沉默地叹了口气,将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