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奔跑,喘息。
男子衣衫不整地奔跑在夜晚都市的小巷之中,他正惊慌地向空无一人的来路张望,像是在逃避什么东西。
到此为止了。
突然从前方传来的幼女童声,带着戏谑和冷酷。
男子吓的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看向前方延伸到远方无尽夜色中的小巷。
就这样,把你的眼睛交出来吧。
一只涂抹着鲜红指甲油的纤细小手从无尽的黑暗中伸出,抚摸上了男子的脸庞。
啊!!!
带着极度恐惧与痛苦的声音回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小巷中。
“哈~哈……”
喘着粗气,将视线从满是汗水的手掌中移开,九见榊看向窗外墨一般深沉的夜色,心情很不好。
做了一个眼睛被抠出来的梦,而且场景真实地仿佛像是曾经发生过的回忆一般,任谁都会感到心情不好吧。
“不,这个不是梦。”
九见榊苦笑着用仅剩的左手抚摸着自己左眼,或者说曾经是左眼的那个部位上的绷带。自从那个晚上以后,前世纠葛便经常化作梦魇,在每个夜里缠绕着九见榊,每每当九见榊的眼睛被挖出时,他便会满头大汗地惊醒。
虽然已经入夏,但是夜晚的寒气还是使满身汗水的九见榊打了一个寒战。
“还没天亮啊。”
九见榊将枕头竖在病床的床头,靠在上面望着窗外。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自然而然地,九见榊想起退治百目妖时那个同样黑暗的夜晚,在看到那个妖怪吃掉自己的眼睛后,露出的那种泫然欲泣的表情,九见榊知道,那时候,她和自己一样回忆起了前世的故事。
“我的眼睛应该是第一百个吧,希望她变成完全的形态后,不用再每天去狩猎了。”
想着那个美丽的身影,九见榊靠着枕头缓缓地进入了梦乡。毫无意外地,噩梦继续前来拜访,满头大汗地九见榊捏紧了床单,无意识地念着一个名字:
“靑井瞳……”
于是痛苦渐消,一夜无梦。
“嗒,嗒嗒……嗒嗒嗒。”
带着鼓点地敲门声将九见榊从难得的安眠中叫醒,擦了擦由于是靠在床头睡觉而流出的口水,九见榊疑惑地看向门口。
“奇怪了,由纪今天不是上学去了么?这么早会有谁来找我?”
看了看窗外明媚而温暖的天气,九见榊用完好的左手将床头柜上的闹钟拿到眼前,上面的数字仿佛是故意惹他生气一样显示着现在的时间——6月23日 星期一 8:17。
“请进。”
本来还想整理一下外表,但是想到自己现在浑身绷带的样子,九见榊无奈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啦啦啦!”
充满活力而在安静的病房显得过于巨大的声音突兀地响起,让已经习惯平静医院生活的九见榊手一哆嗦,差点把正要放回原位的闹钟扔出去。回头一看,一团鲜红正迈着修长的双腿快速地向自己的病床移动过来,宛若燃烧着的长发底下,有着赤色双眸,宛如女子般的清秀脸庞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很高兴地样子,嘴里也也哼着意义不明的曲子。
“喂,麦利斯,这里是医院,给我安分点吧。”
九见榊忍不住出言提醒自己原来的合作伙伴兼好友。
“啦啦啦~这很难的啦,因为今天的天气还是一如昨天那样无法不让人感到喜悦啊——双重否定!”
用比一般男子略尖的声调回答着,麦利斯将身边红色手提箱放在一旁,做了一个牙膏广告中的一个展示牙齿的闪亮动作。
“得啦得啦的,你还在用这种奇怪的说话方式啊?那个双重否定是啥,你新想出来的?”
“是的啦,因为这样就能让你不能不被我的魅力所迷住——双重否定!”
继续闪亮。
“喂,我这里可是重病号啊,你这个好像不是探望病人应有的态度吧。”
被麦利斯阳光一般的气质所感染,九见榊也暂时搁下心头的包袱,少见开起了玩笑。
“哦呵呵,小九九,最近睡的不好吧。”
“你也看出来了啊,看来真的是有些睡眠不足。坐吧,五年前你还是不到十六岁的小鬼头,想不到现在已经长的和我差不多高了,特地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切,你倒是和五年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嘛,还是个大叔相。”
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看了一眼九见榊左眼和右臂上厚厚的绷带,麦利斯的脸立刻变成了严肃的正事模式。
“我从我爸爸那里听说你这次伤得很严重啊,对手是什么?”
“咦?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吗?这次是百目妖,吃了我的眼睛后恐怕已经进化了。”
“哦,这样啊。”
仿佛没有听到九见榊爆炸性的消息,麦利斯一脸的轻描淡写。
“喂喂,好歹也给我表现出一点惊讶啊,那可是已经进化了的百目妖。”
“所以说,那又怎样,要不是因为很久没有参加驱魔师的‘狩猎’你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听到好友的指责,九见榊苦笑着用手挠了挠头。
“好久没见,不用这么严厉吧。”
“左眼和右手都不见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九见榊身体一僵,将视线移向窗外缓缓飘落的花瓣,慢慢地点了点头。
“这意味我作为驱魔师的生命已经完结了。”
“我打。”
“疼,干嘛,你这个死小鬼。”
将敲过九见榊脑袋的手缩回去,麦利斯将之前放在一边的红色提箱拿过来放在腿上。
“这是给忘了好友称号的人的惩罚。”
“没忘啊,是那个吧,与死尸起舞的人偶师。”
“是另外一个!”
“啊啊啊!是冥土追魂!冥土追魂(对不起我想不到别的了)!快把箱子放下来,那个要是砸下来我肯定会死的!”
麦利斯没好气地将手提箱面向九见榊打开,里面的东西瞬间抓住了抱怨着的九见榊的注意力。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冲动……恶!这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手臂和眼球是谁的啊!”
“别管原来是谁的,马上它们就会变成你的。”
看着干劲满满,已经将袖子挽起来准备解自己绷带的麦利斯,九见榊有些慌张。
“啊啊!你要干什么!我可是重病病号,不要这么粗鲁!喂,护士,这里有杀人犯啊!不要!把那个看起来黏答答的东西放回去……”
“没用的啦,进来的时候我就布下了[声音隔绝]和[闲人勿扰],现在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的啦,探病就要带礼物,这点常识我还是了解的啦。”
双拳难敌四手,同理,已经少了一只手臂的九见榊自然不是麦利斯的对手,一下子就被压制住,麦利斯带着邪恶的笑容拆掉了好友左眼的绷带,将他仅剩的左手绑在了床头的栏杆上。
这家伙比想象的要轻的多嘛,好像和五年前没什么变化一样。
看着以骑乘位坐在自己身上的麦利斯,九见榊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体重。正对好友的体型感到疑问的九见榊在看到麦利斯手里的东西时,脑子中立刻只剩下了一种想法——离眼前这个家伙越远越好。
所以,拼命挣扎的他并没有发现麦利斯眼中因为看到他空洞洞的眼眶而流露出来的痛苦神情。
这个真的是义眼吗!该不会是眼魔那样的东西吧!难道你就要把这个东西塞到我的眼睛里去?!
麦利斯手上正拿着一个眼球状的活物,之所以说是活物,是因为自从麦利斯把这个眼球从浸泡着的液体中拿出来后,在瞳孔的背面,生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不断翻卷扭动细小触手。
没错,这就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不但能完全恢复你的视力,而且这个眼睛里的符咒还能让你看到妖气的残留。
说什么最新的研究成果,没有经过临床实验的产品才被称之为最新成果吧!你果然还是把我当成了试验品了吧!亏我还想着你在这五年里你是不是把自己阴沉的性格扭转了一些,结果还是变本加厉了吗?!
麦利斯嘴角咧开了一个让九见榊浑身发冷的笑容。
我怎么不能把好友当成试验用的小白鼠呢——双重否定。
哪里有双重否定了!明明是肯定了!
九见榊还要抱怨些什么,不过麦利斯女子般纤细的手已经盖住了他略有胡茬的嘴,他也只能发出呜呜的无谓的声音。
看着慢慢把脸靠向自己的麦利斯,九见榊觉得自己甚至能够闻到他一点也不像男人的带着甜味的吐息。
五年不见,这个家伙怎么变得和女人一样了?
感受着嘴边的触感和眼前的吐息,九见榊觉得越发看不透麦利斯,当然,五年前也不过是一场事故的合作伙伴而已,说道了解,九见榊觉得自己原来就不了解那个阴沉的小男孩。
可能会有些痛,忍着点吧。
听到好友令人意外的温柔语气之后,九见榊感到许多细小的触须扫过了自己的眼眶,正当他为这种绝对不会有人想要感受的诡异触感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的时候,突然以左眼为中心,在整个脑内爆发了一阵名为痛苦的风暴。
仿佛是有人在用大铁锤在颅骨内从里向外敲打一般的打击感。,
仿佛是有人把脑子放到了打开开关的搅拌机里一般的绞痛感。
仿佛是有人用生锈的钝刀将神经一根一根挑断一般的撕裂感。
无数有着不同表现方法但是却同样剧烈的疼痛使九见榊几乎瞬间晕了过去,紧接着又被剧痛唤醒,痛晕后接着痛醒……
度秒如年的地狱轮回整整持续了五分钟。
如果不是我压着你,你可能就会因为抽搐而从床上掉下来哦,感谢我吧。
罪魁祸首带着微笑看着已经晕过去的九见榊,慢慢地从他的身上滑下来。用温柔的手法地将凌乱的床铺整理好后,麦利斯从手提箱里拿出了另外一条义肢。
这条右臂的最上端也和眼球一样有着无数的触须,在将九见榊的断臂和义肢连接起来的时候,九见榊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放心,这条手臂和眼睛是不一样的啦,这个可是经过无数实验才挑选出来的我最得意的作品,而且不会像义眼那样有剧烈的去特异性反应的啦,看样子在我天才般的手术下,你以后不可能不回复到原来的样子的啦——双重否定。
麦利斯对着仍然昏迷中的九见榊摆着胜利的手势,接着,他的手随着声音低了下去,垂在身体的两旁,像是忍耐着什么一般颤抖着。
不要让别人这么为你担心啊,笨蛋。
说道最后,声音已几不可闻。
不知道师傅的伤恢复的如何。
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由纪一边数着病房的号码,一边回想着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脸上泛起了红晕。
连告白都没有就直接吻过去,我果然还是太冲动了吗?啊啊,果然想象就觉得脸红,我真是太丢脸了。
站在病房的门口,由纪有些迟疑地将房门推开了一条缝,正想着如果师傅如果已经看起来没事的话就回去的由纪发现了屋子里高挑的红色身影,而这个不速之客的脸已经和自己师傅的脸达到了一个让由纪觉得非常危险的距离。
再不迟疑,由纪呯的一声推门进去。
那边的!要对人家的老师做什么呀!
BY:FL
PS:这次是FL一人写的啊,= =首先想说的……别问我为难……打错,应该是伪男是什么……然后继续狗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