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排长矛手有序撤到银月桥上时,他们望见伊恩之盟大军的火光约摸距离桥头堡已经不出三里地了。罗森和捷曼斯·富勒斯坦爵士带领着二十多名册封骑士和魔导士下半夜就离开了帐篷,赶赴南岸的一处小丘。
这个小丘是银月桥天衣无缝的防御的唯一缺陷,这里背靠着一片缓和的河滩,而面前就是桥头堡,小丘山坡下的小路地势开阔,易攻难守。
进攻的伊恩利亚人不仅可以借小丘的阴影掩护运输船向北运兵,还可以直接在这里火力压制桥上和城堡里的守军。数代镇守此处的瓦兰瑞将领大都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小丘才丢掉的阵地,因此捷曼斯爵士建议干脆直接放弃南岸,将兵力集中在桥北,当瘠地人攻过来时他们就可以在敌人摆开阵线之前将其击溃。
这样说不定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老家伙,要酒吗?”捷曼斯递给正在极力远目眺望的罗森一个羊皮酒壶。
“不要。有咖啡果吗?”
罗森头疼得厉害,在站的各位,包括现在应该刚刚才睡下的几个领主昨晚经历了一场旷世骂战。
海伦和萨兰·海提尔音信全无,温彻男爵被俘,卡文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为了讨论接下来的战略分针瘠地封臣们分成几个派系相互攻击——黎曼为首的一派认为应该固守银月桥,静待瓦兰瑞后续的援军;梅伯·约伦和辛德森赞成放女王北上,双方相安无事;而克威尔·哮尔则极力主张决一死战。
几天前,他们迎来了一支五千多名由民兵、雇佣剑士、自由骑手和商队护卫组成的底斯援军,除去温彻男爵带走的部下,瘠地诸侯们手上有近两万的战斗力。
诚然,占据有利地形的他们若是真要与女王硬碰硬也不一定会吃亏,但是南方封地的农民可就要遭殃了。
罗森咀嚼着捷曼斯递来的咖啡果,整宿没合上过的睡眼搜索着荒原上的蛛丝马迹。罗森不敢点火,随行魔导士也不敢用强烈的白光扫描战场,他们一旦被发现,伊恩之盟麾下的灰血野骑士不到两分钟就会冲过来了结他们。
“霜象。”捷曼斯爵士那冷得如浸了冰的声音响起,“五只……六……七……不对,应该有十二只。”
罗森望了过去,暮色中星星点点的火光围出许多巨大黑影,如果忽视它们的危险性,这美景不知多令人陶醉。
“还看不到人……他们什么武装?”
“不知道……我们的人和他们有出现过冲突吗?”
“没有。”这使罗森非常诧异,他们从冬尼斯堡撤退到银月桥以来,居然没有出现过一例士兵和瘠地人发生战斗的情况。
“不知道伊恩利亚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罗森爵士,再不走来不及了。”一个册封骑士不安地提醒罗森,他这才注意到已经有不少火光到了小丘不远处,他们慌忙上马。
“这些兽人的袭击还真是声势浩大。”捷曼斯哼了一声。
罗森吐掉咖啡果残渣,二十多匹马加快速度从小丘一侧的小道撤离。没有遭遇战真是万幸,罗森叹了一口气。
“别掉以轻心,老家伙。十二头霜战象可不是闹着玩的。那些山一样的怪物想要强渡银月桥比踩死一只老鼠还简单。”捷曼斯脸色昨晚就没有好过,尽管看不清他的脸,罗森还是可以感受到他明显的焦虑。
“这边先不说,大姐头真的没问题吗?”
罗森感觉心里一沉。如果海伦失手,灰熊泰迪斯·麦因克虽然还不至于亲手斩杀他曾苦苦追求过的女人,但即便是囚禁,这边本就矛盾重重的联盟将瞬间土崩瓦解,到时候只有请求七王和无名之神来保卫瓦兰瑞王国了。
况且,他爱海伦爱得很深,他无法去想象那个如同自己亲生骨肉般的大女孩会遭受怎样的对待。想到这里,他不禁一只手松开缰绳,握住了胸前悬挂的那个无名之神脸的挂坠。
银月桥全由垩石这种极为通用的石材构成,它上面镌刻的古代花纹早已剥落得不成样子,连惨白的垩石也被时代染成墨绿。它桥面极宽,长也足有四十多丈,下面跨过一条鳟河的汹涌支流,若不经过这里,一只军队几乎是不可能在北岸集结的。他们如果向西边绕路,必须钻到浸润区的深处,在沃伦家族部队的攻击下走完断断续续两千多公里的沼泽地;向东边,他们面临的则是堪察韦家族的三大牢不可破的壁垒。
愿神不会在此降下一场恶战。罗森胯下的马匹踏上桥时,黎明已经来了,远方滚滚而来的河水炸出灿烂的金色,耳畔只有微微鸟鸣和时快时慢的河水声。
当他们回到北岸时,最后一批站岗的士兵都回去了,但营地里没有升起炊烟,这也理所当然,伊恩之盟已经快要到桥对面了,战争一触即发,没人有心情还坐下来慢慢咽面包。
他们路过军营时,穿着各式各样破烂皮甲的步兵们没有像平日那样闲散,他们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就焦急,就像是有什么要紧事要集结一样。
“黎曼说要开战了吗?”捷曼斯忙拦住一个正在拼命拉起自己那匹倔强的红马的骑士。
“没有,听说卡拉索瓦兰瑞来消息了,我们现在要立刻集合。”骑士终于把马拉了起来,飞也似得骑上冲了出去。
“你们也快点过去,好像有什么大事。”他转身吼道,驾着马奔向远方。
“难道他们真要开打?”捷曼斯环市四周,握住了自己的剑。
“应该不是,集结的地方不在桥前,那边也没有卫兵。”罗森回头用剑指了指身后的银月桥,捷曼斯点了点头,神情缓和了些。
但如果不打这场仗,我们就能平安无事了吗?罗森话没有说出口。
集合地点在领主们的营帐前,远远望去,冬尼斯堡的枪花旗,约伦家族的战吼旗、贾凡家族的暗月双星旗无力地耷拉在旗杆上,下面围拢了一大群有点名望的册封骑士们,他们身后是黑压压的一片躁动的生物,那就是海伦战团手下现有的所谓“军队”。
“如果你们要集合防守,我建议你们到桥上去,”罗森策马赶到众人前,翻身下马,取下自己的黑铁军盔递给卫士,“而不是都挤在伯爵大人的茅厕前面。”
“他们叫我们让路。”克威尔爵士在人群中回应罗森,声音有如洪钟。
他们?罗森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走向人群中心的辛德森伯爵,人们也为他让开一条道路。
“怎么回事?”
“你回来了?伊恩之盟人有多少?”辛德森暂时收起了手上的一卷纸,罗森敏锐地注意到了那种光滑厚实的淡黄纸张,这必是瓦兰瑞王室的信件无疑。
“人数不清楚,霜象倒是有十二头。”罗森去下马背上悬挂的水壶喝了一口,“所以,王都什么反应?”
辛德森神情镇定,他吸了一口气,像宣告一个王朝的死讯一样庄重。
“王都让我们放行,送伊恩利亚的艾雯·霍默留斯北上——”
“这不可能!”罗森又惊又气,他一把抢过辛德森手里信件,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致瘠地诸位:
爱卿等正为我大瓦兰瑞王国之安定、子民生活之祥和而戍守边关,鞠躬尽瘁,其尽职尽力非他域诸侯所能及,国王及我等列臣不由感激涕零。然今伊恩利亚公爵艾雯·霍默留斯卿为赶赴王室之盛大赛事而不懈努力,意欲大显身手以其武功拱卫王国西境,攘除奸贼,不得而需借道银月桥,请诸位自正身份,夹道欢迎,不能予以抵抗。此事后,诸位个归其封地,同家族邑人共享欢盛佳节,并存备物资,以度一季寒冬……
罗森翻来覆去都没有见到署名,唯一值得信任的只有宫廷专用的奶油纸。
“白鸽送来的。”泽多男爵态度冰冷,他深褐色的眼睛不住地瞥向远处的大桥,“国王彻底疯了。”
“先别下定论。”罗森用手掌拂去秃头上的汗滴,接着又指向“国王及我等”这一句话,“这真的是王都发来的吗?看样子这可不是国王写的。”
“不用问了,这就是王都来的。”欧普·堪察韦冷不防地出声,“白鸽脚上有金架,这是太阳宫发来的消息无疑。”
“白鸽和金架也可以模仿。这应该是某个贵族的恶作剧,不用管。”罗森很自然地把那张纸一卷,收到背后就想离开,“继续防守,不要掉以轻心……”
“砰”地一声,他撞在了梅伯·约伦的身上,他猛地抬头,那个高他不多却胖他不少的男人的脸就堵在他面前。
“罗森爵士,即便这不是国王的诏书,也肯定是某个御臣的命令,我们不能违背。”
“梅伯,海伦大人临走时是让我做统领,而不是你,我必须为战团和王国负责。”罗森暗暗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
“让蓝恶魔去为王国负责吧。”梅伯脸色也十分阴沉,“照王都的命令去做。”
“胖子,你知道擅自打开关口放异民族的军队进入卡拉索是什么罪吗?”韩莫尔·福林玩弄着一块金特纳。
“肯恩会夺回你手上那一块小小的云帆领,再把你的女儿们送到彼岸去卖成自由奴,最后让刽子手骑着你老婆把你丢到关狮鹫的笼子里去。”韩莫尔说话咬牙切齿,特纳也在他的手指间翻飞。
“闭嘴,你这个吃软饭的!”平时怂头怂脑的梅伯显然是被激怒了,他恼火地上前想给韩莫尔一拳,但他向左一躲,闪开了。
“我当你是绊了一跤。”韩莫尔拔剑而出,后方约伦家族的士兵和底斯援军也纷纷抽刀相向,“这儿有五千人归我管,我不介意在瘠地人杀来之前先宰几个畜牲。”
他甩开额头前的乱发,露出那张桀骜不羁的脸。
“你给我小心了。”
韩莫尔是底斯大军阀迈提斯·福林的兄弟,这五千的底斯援军就是他哥哥手下拨来的,倘若银月桥放过居心叵测的瘠地女王,瓦兰瑞王国必定遭殃,其中底斯地区首当其冲。
“毒蛇,你要是敢出手,我也不客气了。”辛德森的声音更加狰狞,他发怒的样子比前两位可怕地多。
“诸位,我们可不是来打内战的。”罗森立刻圆场,泽多·黎曼也立刻按住辛德森,“要是我们在这里打起来,就只能叫秃鹫来守卫银月桥了。”
他现在是多么希望海伦在啊!只有那个女孩才有统一这些兵痞流氓口径的威信。
“我的天哪,一群傻子。”年纪轻轻的欧普·堪察韦笑着,“真不知道你们为了什么。”
“为了不和女王作战。”辛德森转而朝欧普说话,“你们也知道了,女王带了十二头霜之战象,想必在站的各位都忘不了五年前仅一头霜之战象就攻破了德诺利亚要塞的那场战斗吧?”
“至于你,你当然什么都不会担心,你的封地和家人都躲在狂猎堡背后,而我们的则随时处在伊恩利亚人的威胁中。”
“纠正一点,我妈的家在寇兰,在狂猎堡外面。还有一个,我爹和独眼龙早去卡拉索瓦兰瑞了。”欧普无聊地耸肩。
“少废话……”
“大人们!瘠地人到了!”一个斥候近乎疯狂地跑来大喊,“他们要求谈判!”
“太棒了,至少你们就打不成内战了。”欧普依然在笑。
“我们先看看他们什么态度,再做决定。”罗森完全没有办法,只得这样说道。
伊恩之盟的大军如一股黑暗的海潮一般覆盖着银月桥南岸,因为桥太长罗森这边看不清对面的野蛮人的样子,不过这些年他们也已经看够了。他们中矗立着十来个高耸入云的庞然巨物,远隔着一座银月桥有一种莫名的恐怖。
那就是霜之战象,它们的背上完全可以建一座城堡,这种几乎是扬·勒不梅特尔世界最大的陆上生物了,他们有着普通生物难以企及的庞大体积和极低的体温,所以被称为霜之巨象;而相对的,它们脚下那如同袖珍玩具般的红色象群则是炎之战象——这种生物比普通的俄里密克顿战象小个些,但生性暴躁,还能从鼻子里喷出强酸性的象息,最适合用以平原遭遇战和冲撞敌方的轻型工事。除此之外,座狼骑士、弄蛙、蛇语者等奇特的兵种都十分致命。
瘠地诸侯联军驻足于银月桥北岸,作为代理首领的罗森爵士笔直地站在第一排,他手拄着那柄银纹剑,大风中他头顶仅存的一攒头发上下飞扬,他没有踏上银月桥惨白的桥面,而是把脚尖抵到了土壤能延伸到最远的地方,仿佛那就是战争的临界点。
伊恩利亚人在战吼,响彻云霄的鼓点和叫嚣远隔着几十丈的银月桥也重重地震慑着人的耳膜,这边的联军也不堪示弱,他们也一大片一大片地唱起故乡那些古老的战歌,有底斯话、茅里欧斯话、东浸润区话、瘠地话甚至一些法拉派特口音的瓦兰瑞语,其中底斯人唱得最响亮。
突然,罗森发现对面的战吼停止了,他也立刻挥手制止这边的军队发出声音,因为在他们对面,有三个毫无防备的人就这样径直走了过来。
“谈判的来了。”欧普的声音从眼缝里传出来依然可笑,“上吧,代理头目。”
罗森走了上去,捷曼斯·富勒斯坦、克威尔·哮尔和泰维·洛林也主动走了出来,因为对面的来人看起来也带了侍卫。
陈旧的古桥上,两队人越来越近,然而当罗森可以完全看清对面人的样貌时,他才大吃一惊。
前来的三人都是女人,她们穿着都是伊恩利亚传统的长丝衣,后摆脱得老远;其中两人的衣服明显比中间那位朴素很多,中间那位皮肤黝黑、耳垂镶玉、头戴繁琐的宝冠,她的手上串了许多女红石、月长石、石榴石以及一些难以见得的宝石,那绘有各种色彩斑斓的神兽的浅薄丝衣包裹着她那丰腴的胴体,显得更加诱人。而她的脸上,才有着标志她身份的最重要信物——一颗红石,镶嵌在她的额头上。
这就是……这就是“红石之光”、伊恩利亚公爵兼瘠地选帝侯的异民族女王,艾雯·霍默留斯吗?罗森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贵安。”女王用着流利的瓦兰瑞语向罗森爵士请安。她的瓦兰瑞语发音比罗森都好,这让作为被堪察韦家族册封为瓦兰瑞骑士的罗森深感羞愧。
“你好。”不想,他一出口,居然只能用这么普通的话回答眼前这个绝世美人。
“我想贵方已经早就收到尊贵的肯恩国王的诏书了。”她说话不紧不慢,声音富有磁性,“请为我等开路,前往卡拉索瓦兰瑞吧。”
罗森愣了。为什么伊恩利亚人会知道王都要求放行?莫非王都里的那位不知名的大人物早就设计了这一切?
“大人?”艾雯依旧微笑着,但似乎也对他的态度有些困惑,“您怎么了?”
“不,没什么。”
“我知道,伊恩利亚联盟手下的一些部落曾与海伦战团有过一些冲突,所以您很见外也在所难免——海伦大人呢?”
“她去救被您手下的灰熊泰迪斯围困在鳟河河间的萨兰·海提尔伯爵了。”罗森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当然,您手上应该还有我们的朋友。”
艾雯没有说话,她招了一下手,只见桥那边有几个骑着马的人过来了。三位罗森的卫士立刻拔剑警戒。
“哈哈,真是些忠诚的勇士。”艾雯立刻赞许了三人的行为。
“但他们可是你们的朋友啊。”
迎面而来的,是卡文男爵和温彻·库因,以及他的两个儿子。
“温彻!”罗森立刻走了上去。
三人到跟前,立刻翻身下马,与他们的代理领袖紧紧拥抱在一起。
“放他们过去。”长脸的卡文男爵在罗森耳边小声说道,“让他们过银月桥。”
“可是……”罗森也很小声地回应。
“情况我之后再说,总之女王不是我们的敌人,快放他们过去!”
四个人分开后,归来的卡文和温彻又分别拥抱了克威尔、泰维和捷曼斯,女王一直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切。
“真的很感谢您能带我们的朋友回来!”罗森按卡文的眼色行事,立刻对女王做了一个标准的抚肩礼,“您的恩情无以报答!”
“这都是我该做的。”女王也凑了上来,抱住了罗森。
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哀悼花香惹得罗森心烦意乱。
“这就是朋友之间做的吧,拥抱。”她在罗森脸边耳语,“你们可都是我的封臣啊。”
罗森和所有诸侯——包括归来的卡文和温彻,站在桥头堡旁边的小丘上注视着眼前那似乎无边无际的伊恩利亚人的军队开过银月桥,他们面前正走过一头难以想象其巨大程度的霜之战象,他们看着他它两脚跨过了银月桥。
不仅卡文的三千骑兵,温彻带走的大量骑士也一个不少地归队了。瘠地诸侯两万余人静默地注视眼前开过的伊恩之盟大军。说实话,罗森并不知道为什么就让女王过了银月桥。
“他们至少有七万人。比我们预估的要多得多。”温彻突然发话了。
“是啊,现在他们能把卡拉索瓦兰瑞杀得片甲不留。”韩莫尔还在气头上,冷嘲热讽道。
“不,大家。”卡文男爵站到了众人面前,挡住了瘠地人渡河的所有情景,“我们应该让他们过去,他们不是王国的敌人。”
“两年前你为什么不说这种话?你是被他们弄疯了吗?”克威尔也很不爽。
“我这些日子他们对我和我的部下很好,并且我通过许多渠道得知,女王真的不是去打仗的。王都里有大人物要找他们做事。”
“我的意思是,不是去和瓦兰瑞打仗。”他补充了一句。
“真是怪了。”前不久才离队的温彻也说,“他们没有攻击我们,看来真的对我们没有恶意。”
罗森没有做声。
女王声称他们没有海伦的消息,虽然泰迪斯的确包围了鳟河,但双方并没有交战。她还保证,只要有海伦的消息就会立刻去找到她,送回战团。
罗森继续杵着他的剑,看向被士兵铺满的萧条的北岸河山。
“爵士,这是御臣的意思。女王那一边受到的信说,现在的王都根本不可能战胜暗鸦组织。”卡文指着那张通知他们放行的诏书朝罗森说,脸色十分凝重,“瓦兰瑞要发生大事了,但绝不是因为女王和瘠地人。”
“相反,如今王都的安危,全在女王艾雯·霍默留斯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