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
“咻咻,这狗长得还真凶。”凌俊伟一点也不怕大狼狗,抡起脚似乎想要踢它。
“你不要打它,站到我右边,它不会为难你的。”
大黄跟我熟悉后,不再是凶神恶煞了。
我拉扯他的胳膊往右攥,想起第一次出门的场景,恍然入梦。
走到门口,我开着锁,穿上拖鞋。
“我帮妳拿进去吧,这些东西挺重的,搬到客厅行吧?”他随意道。
“嗯,好,你换这双拖鞋。”
“妳家挺宽敞的啊,怎么没人在啊,一妳个人住?”
“是呐,怎么了?”
“我以为妳大概是什么掌上明珠,没想到一个人住。”
“我很像不会打理生活的人嘛?”
“我可没那么说。”凌俊伟耸耸肩。
“没事情,我回去了。”
“你有空补补作业行不?反正今天晚上你不打游戏……”
“我看情况,我看情况。”
“认真点,你可是参加补习部的,好歹用点功夫。”我试着顺水推舟,希望他能改变一点。
“好好好。”
我听了他敷衍的口气,不满地嘟起嘴。
“大小姐我走了。”
“不是大小姐啦,明天见。”我挥了挥手。
门啪嗒一声,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欸——刚好端着饭碗的李志刚和要出门的凌俊伟撞上了。
……
气氛意外的尴尬起来,李志刚一向很沉稳却跟凌俊伟撞倒一起了。
“那个凌梦霞,我过来盛饭。”
【我出门前电饭煲定时蒸饭,有准备的】
“在厨房你自己去,行嘛。”
“嗯,好的,谢谢。”
凌俊伟瞥了一眼李志刚利落地系好鞋带,就蹬蹬下楼了。
李志刚盛着饭:“今天广场那边人好多,我发传单,碰巧看到妳们在逛街。”
“欸,我都没看到你在。”
“我刚好去上厕所,妳们玩得开心,我也不想上去凑热闹,谢谢招待。”李志刚颇为客气地说道,随后帮我关上了门。
总感觉有点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如果是细腻的女孩心思可能会捕捉到萤火虫之光吧,但我还是洗洗睡好了……
不管啦,喂猫喂猫,两只猫跑得快,买了两打猫食……
打扫房间清理衣服洗澡吃药睡觉一气呵成!
——开火车都没有我顺序整齐……
躺在软塌塌的垫子上,我用手背压着额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首先是摸头发,好长挺柔顺的,然后是摸脸颊,有着男孩没有的弹性。
能感觉到心脏怦怦直跳,双手交叉在一起,噼里啪啦响。
很快随着疲倦我入眠了。
——
——
梦是漆黑的。
“隔离,隔离!”
“出现xxx疾病,这里需要隔离!”
“抱歉妳的病情很严重需要隔离治疗。”
“王主任,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看上去治不好了,这种疾病的传染性很强,不能让任何人见面,呼吸都会传染。”
“凌梦霞,妳在吗,能听到我说话吗?”郑莹的声音。
“喂,凌梦霞,新的故事会来了,我念给妳听怎么样?”
“我都还没有帮梦霞妳庆祝生日呢!不要走!”
“我从西街买奶茶了,妳现在能不能喝。”
“妳走了,双排打不了,作业也得找其他人抄了,笔也得找其他人借……能不能跟冷锋在水下憋气那样,妳可以挺过来的。”
隔离房内,我看不清她们任何人的脸,只能听到她们的声音,将手按在上面,无力。
我说不出话,喉咙在被刀片一样割着,美人鱼走在刀尖上跳舞,我要忍住这股疼痛发声。
“我……我!我不要啊!让我出去!”
猛地惊醒,漆黑的一片。
大口大口地喘气,我靠在床榻上,猛地甩头。
这里是——
小熊的床单,帷帐弥漫,这是我的床。
我撑着额头,发现出了一身的冷汗。
“做噩梦了么。”
我来到卫生间上了厕所,仔细地端详自己的脸颊。
那是沾着水珠的女孩,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迷茫,我——怎么了——明明都在享受生活。
为什么我会突然不安,只不过是一个噩梦而已。
不,不对,这个噩梦,是代表我的潜意识。
对了——
查看起橱柜的药片,我想起来那件事情。
“明天去复查下好了。”打开手机查看起号码。
癌症这是青少年以至于成年人都很遥远的词汇,但我不是的,我是疾病的预备役。
尽管化疗杀死了我身上所有的坏细胞,但依旧有复发的可能,所以定期检查是必要的。
提前复查下,今天的梦让我很不安。
从死亡线脱离过后的我,对平淡的日子更加珍惜,我知道其实我早应该停止思考,像睡觉那般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我活了下来。
要开心起来,我拍了拍自己的腮颊,暗自道。
从病房都挺过来了,现在不要想太多,保持乐观。
愿死神不要再亲吻我的额头。
缩在床的一角,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