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暗,昏暗的环境。仿佛空无一物,仿佛又充满了东西,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无形之中让人的心脏也跟着它一起跳动起来。
没有颜色的世界,似在虚空中一般,自己的形体也消失不见,不知从哪里,以怎样的视角看着眼前的景物。
时间的观念在这里似乎也没有,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静静流淌。持续的昏暗景色,直到一瞬间忌伊猛然从梦中醒来。
“呵啊!……呵嗯……呵嗯……”刚才那个是……梦……
忌伊恐慌的看着四周,白色的墙壁,并不多少摆设的房间,自己现在在床上,没事……
从噩梦中惊醒的忌伊因惊吓直接坐了起来,唏嘘声不断,刚才的景色似乎还在眼前般,看着被子,染上了一层红色。
“呵嗯!”猛地抬头,双手下意识的从被窝里拿出提起,想要遮住双眼,却又停住了,因为眼前那片颜色只是在一瞬突然变得十分鲜明,想要遮住双眼时却又淡去以至消失。
刚才梦里的那个是,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从类似夹缝的地方流出血来,回头一看,自己已身处血海。
回想着梦中的场景,忌伊感到背后有一丝凉意,对了,现在已经开始进入冬天了,秋天也过去了吗,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吗。
看一下时间,现在是早上五点,就平时正常的起床时间来说算是很早的,但是做了这种梦忌伊已睡意全无。
再将视野移到窗外,现在这个点外面的世界也仿佛是禁止的一般,接着又聚焦于自己的左手臂,即使现在睡衣挡住了曾经的伤口,也似乎能看到那丑陋的伤疤以及感受到当时的疼痛。
忌伊眉间一皱,心情变得十分不好,原本就因为成天待在房间而忧郁,现在就更加难受了。
总之都睡不着了,于是忌伊便起来走出房间。
现在外面的空气很清新,再过两个小时,按照自己平时的作息起来则又完全是另一种感觉,空气中的水分减少,灰尘也变多,而且看起来就像多了一层纱布一样。
虽说是从房间里出来了,但自己在这座别墅里也无处可去,于是前往花园,这里是唯一能够散散心的地方了。
清晨中的玫瑰,它的颜色没有因清晨而淡去。
忌伊看着这些带刺的根茎,尚未醒来般的叶瓣。
红色……血的颜色,这是突然想起龚幸有一次跟自己说的,血雀吗……
忌伊接着看了一会,突然感觉周围好像有人,原来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忌伊朝着自己感觉到的那个人的方向走去,视线随着脚步移动,从花坛的对面渐渐露出那个人的衣角。
黑色的衣服,这是常见的颜色,这里大部分的人都穿着这种颜色的衣服,光凭衣角并不知道这是谁,继续向前走去,短发,看样子应该是男的,直到见到他的一丝脸颊,忌伊立刻就知道这是谁了,在这里拥有漆黑的瞳孔的只有一个人,城岛由也。
但是他现在不是应该躺在床上吗,受了那么重的伤,绘里说要三个月才能恢复的,但是现在,他只过去了几天而已,身体里的断骨那么快就恢复了?!不可能吧,一个人身体里的断骨怎么可能恢复的那么快,就算有黑器加成恢复速度,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说单纯只是伤口比较深的话,那倒还好一点,靠恢复能力只要大脑没有受损如果恢复能力够强的话都可以恢复过来,但这不是单一的伤口。
由也知道忌伊过来了,不过并没有回头,就如此坐着。他不知道这个小女孩为什么会在这个组织里面,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个人的身份并不一般。
忌伊放缓脚步,因为由也看起来并不怎么愿意亲近他人。黑器者们彼此之间都不太亲近,不过他似乎比较极端,比起那些不愿说起的,他本身散发出的类似信号就强到让人老远之外就能感觉到,以至于让人们觉得接近他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才会干的事情。
说实话要不是忌伊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和自己相似的某些东西自己也是绝对不可能接近他的。
“身体,没事吗。”
忌伊的声音过后是极长一段时间沉默。
由也本想一个人到这里来安静片刻,自己已经太久没有思考过自己在做什么了,一味的前进,有时候就连发方向在哪里都会忘却,连自己到底在为了什么而努力都会忘记。所以觉得有必要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结果忌伊却恰巧到来。
身体,说实话,由也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没事还是有事,伤口愈合,断骨似乎也全部恢复,但是……
黑色的结晶,那是什么,自己修复的地方竟然不是肌肤而是这类似黑器的东西,像是黑曜石一般的光亮颜色,再加上身体表面不断涌现的淡淡雾气,自已真的变成恶魔了吗,慢慢从影子改变,直到真的……
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否会消失,如果是起到恢复的缓冲作用的话那倒也没什么,但如果就一直这样下去……
由也看了眼自己的手,藏于手心下的黑色晶块,恶魔的象征。对于忌伊的问题并没有回答。
“骨头,绘里说要三个月才能恢复,”即使由也散发出这些信号,在惊愕好奇担心各种心情的驱使下,还是不由得接着问下去,“但是现在只过了三天。”
由也依然没有回答,冷酷的像是一座石像。
忌伊有点失落,两次问他都没有回答,不过忌伊明白这种感情,因为自己以前也是如此,对于照顾自己的人问一些自己的需要以及身体的情况时也是沉默不语,因为如此的我们已经将内心封闭,所以……
本来想离开的,但突然想到他之前奋力想爬起来的样子,这次不会也是勉强自己爬起来的吧,就为了到这里来,虽然可能还包含很复杂的心理因素,但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忌伊突然上前一步捏了一下由也的手臂,虽然这样对待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很失礼,但也总好过他硬撑。
但是忌伊并没有看到她预料中由也会做出的表情,哪怕是一丝的疼痛的样子,而且自己触碰到的,那个是……
没有一点弹性,和护甲型黑器者的那种坚硬不太一样,这个触感,似乎不是肌肉的触感。
“……”由也被忌伊触碰后猛地转头看向她,不愿与他人接触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但确实很明显的表现出来了,仿佛要将人斩碎的愤怒眼神。
忌伊被吓到了,被他的眼神,也同时因为自己感觉到的他身体的异样,缓缓后退一步,然后恢复站姿。
“……那个……”忌伊微低着头说。
由也对此就算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也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硬……好像石头一样……”忌伊直接说了出来,不过这可能是一个黑器者十分忌讳的东西,因为黑器改变的身体。
说出来后忌伊瞬间就后悔了,就算是因为惊讶下意识问出来的,也是不应该的。
由也依然坐着,忌伊将视角转向他的手,结果看到他的手下的一块肌肤竟然是黑色的。
“你的……手,”这是整只手都因为黑器异变了吗,他的黑器,不仅仅是改变了他的眼睛以及身体表面的黑雾竟然连手都改变了吗,还是说,他的身体整个都变了。
忌伊接着又看向由也的侧脸。
由也并没有想掩饰的意思,这幅丑陋的身体,是自己做出抉择后给予自己应得的惩罚,获得了力量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和恶魔之间的交易。手掌翻过,凄惨不堪的手心处的模样露了出来,不带任何遮掩。
忌伊显得十分惊恐,虽然并没有鲜血四溢的恐怖景象,但这是无形之中的另一种恐怖,来自未知的,非人之物的恐怖。虽然内心极度恐惧,但忌伊还是不知为何走上前去,胆怯的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由也手心的那块黑色结晶。结果在接触到的瞬间又是身体一颤。
这个,和自己刚才碰到的他胳膊的触感一样,难道不只只是这一处,手臂,甚至整个身体都如此了吗。如此重的伤,是因为这个东西而瞬间恢复的吗……不……这个到底能不能算恢复都不知道……
由也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这明明不是她的身体,为什么她会比自己对此还要害怕的样子。
忌伊虽然想问他不疼吗,不过这似乎是不需要问的,答案很明显。不,自己想问的也不是这些,而应该是其他东西,但是,但是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问什么,想说什么。
“这个,是战斗时受的伤吗。”忌伊缩回手,看着由也,最后还是明知故问般的说了一句。
“……嗯。”这个人很奇怪,她也是黑器者吧,对此却如此敏感,似乎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由也突然心情又变得很不好,甚至有点痛恨自己,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如此觉得,自己就是为了让黑器者也能像普通人一样所以才努力的,但是心里深处还是把黑器者和一般人划分开来了吗。太丑陋了,自己竟然抱着这样半吊子的决心杀了那么多人。
但由也并没有因此过于悲伤,只有那么一瞬,因为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忌伊看着由也的伤口,果然,这么说他的身体里充满了这种东西吗。这也是,黑器者的宿命吗,和自己的血一样,这个是对他的诅咒。
“为什么你会从jus加入我们,明明我们是你应该要讨伐的对象。”忌伊问道。
为什么,那是……
“我,我只是想做正确的事情。”既然选择不逃避,就只能面对现实,但因此也走正确的道路,但是正确的道路究竟是什么。原先认为jus是正确的,但并不其然,其中依然存在如此多的罪恶,曾经认为这些想要建立黑器者城市的组织都是错误的,却也不能一概论之,他们的愿望相比之下竟然比较单纯。正确于错误的道路开始变得模棱两可。
自己为什么会对她开口,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封闭的自己,竟然会,是因为她还是个孩子的缘故吗……
忌伊似乎懂了什么,自己想要接近他的原因,即使如此恐怖却依然觉得有哪里不同的原因,原来是这样吗。正确的事情,这是,正是自己加入狸的原因,建立黑器者的城市,正是因为相信黑器者应该由黑器者管理,认为它是正确的所以才会如此努力。
“黑器者应该由黑器者自己管理。”忌伊突然说出这句话,由也并不理解的看向她,“这是我在这里的理由。”
由也若有所触,表情稍微动了一下,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从外观上也看不出什么,这种感觉却还是传给了忌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