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untdown X

作者:考拉大佐 更新时间:2010/3/4 22:33:14 字数:0

漆黑从地平线的尽头,掠过广袤的苍穹,降落到彼方,将天空和大地,拢在自己的怀中。朝阳尚于深渊里沉睡,抚慰着万物的明月星辰,那微薄的光明却已褪下。此刻,世间,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与黑暗相称的宁静,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即便是那些最吵闹的魔鬼,也会为了这片寂静而闭紧自己的嘴。因为这里,比他们的地狱更加可怖。

血和肉混杂的尸块,一些是人的,一些是各种类型怪物的,但最多的还是根本无法分辨来源,不知曾经是身体哪一部分,被砍被刺被烧被炸被腐蚀被撕碎被践踏以后,留下的形状不明的物体。这些有机物与机械兵器的残片混在一块儿,像积雪一样厚厚铺在地面的泥土上。天空的漆黑连绵多远,这尸骸的雪原就有多么宽广。

一夜的厮杀,在夜晚即将结束之时,终于迎来了它的落幕。

血腥味道的寒风吹过的地方,还活着的生命,用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而要数站着的,一根手指就够了。

高大,健硕的身躯覆盖着金色的铠甲;狰狞的头盔下看不清面貌,只见黑洞洞的目光陷在深处;他像雕像一般威严伫立着,那非人的压迫感比这黑夜还要沉重。

他以胜利者的姿态,正单手勒住一名人类的头部,将其脖子以下的部分双脚悬空地吊起来。

他的拇指,深深按进那人的左眼里,挤出的鲜血和浆液往外不停冒着,滴落在黄金的铠甲上,立刻伴随着恶心的气味蒸发掉。

然而,这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白发男子,心脏却还在跳动,思维也还在正常运作,那年轻而顽强的生命力让他竟然还能张嘴呼吸;但同时,也让他活着继续经受折磨。

施与刑罚之人,是断然无怜悯和同情,象征着压倒性强大和平等死亡的存在。在此情形下,似乎任何挣扎都已无计可施。

白发男子,清晰的了解到这一点。他在刚刚被击倒败北,反击的力量随着四肢筋骨折断而被摧毁,经过无数次战斗的他,明白现在的处境,自己不具备反抗对手的可能。

只是,不采取抵抗,并不等同于放弃希望。

即使动不了,看不见,也能感觉到……

(他绝不会比我先倒下)

身后,堂堂正正地站起来,面对敌人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现在要用两根手指来数站着的人了。

灰褐色的战甲,遮住双眼的银色头盔,鲜红如血的披风,手持着近乎一人高的大剑,虽然是满身创伤,气喘如牛的疲惫状态,站立在同伴尸骸之上的双脚,和握住斩杀了无数敌人之剑的双手,却丝毫没有动摇。

“给我把帕,放开。”

周围的风势发生了变化。原本肆虐而过的寒风,渐渐汇聚在一起,成了越升越高的旋风,向着黑暗中的云层而去。

回应这句简单的话,握住头的那只手,以一个细微的动作松开。

帕伽索斯,差不多半只脚踏上彼岸的白发男子不得不把三途河的船票延期了。他像断线木偶一样瘫倒在一旁地上,因为撞击的震动,左眼血窟窿里更多鲜红的液体喷溅出来,和地上其他人或怪物的血流淌在一起。

他喘息着,用仅剩下的半边视力,仰望着场面上的情景。

拥有人的外形,却脱离了人类的存在,那副黄金甲胄如今只是身为屠杀人类的一种怪物,但对比单纯的杀戮,他更看重,对于有威胁性的敌人的排除,也就是作战的部分。

这也是他和通常怪物最显著的区别。

和蹂躏手中毫无抵抗能力的人类相比,打倒对方的最后战斗力,是其优先目标。

脚踏着混杂到难以分辨的尸块和金属碎片,将这些在战斗中失去价值的遗物深深踩进泥土里。多余的思考和计划全部无用,金色的步伐前进的路途上,每一步,只有毫无破绽的强大实力和对手毫无疑问即将被这力量击溃的可悲命运。

“怪物……”另一个微弱的声音来自于匐在地上的Anu。虽然同样是动弹不得,他的状况比起帕伽索斯,也许好上那么一点。起码,还保留了战斗装着的状态,只不过那绘有华丽黑白间纹的蓝色铠甲已经破碎了一半以上,没什么用处了。

“凯!”他单手撑起上半个身子,朝着唯一还能作战的,双手紧握大剑的同伴喊道“随便给那家伙一下,然后快逃!这点本事你还留着的吧?”

反过来说,即是逃跑以上的程度都无法做到。

这是当下非常合理的判断,仅仅用看的也能知道,对峙双方的状态差距。

凯渊,除了拖动伤痕累累的躯体挥舞他经历太多次劈砍也不见衰钝的利剑外,实际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攻击手段。左手的卡盘里卡片还有剩余,但显示的LP连支付其中任何一张也做不到。即使能用,这些卡对面前敌人全部无效的事实,早在漫长的战斗中被反复确认过了。

反观对方,黄金的铠甲在这杀戮的夜晚几多次被敌人的血污浸透,现今仍是在黑暗中闪烁着一尘不染的光洁亮色,像刚踏入战场时那样完璧无暇。君临于败亡的弱者尸骸之上,对自己永恒的胜利确信无疑,其威武的姿态宛若超越人类和怪物的,强大而残酷的艺术品。

优势的天平倾向哪一方,显而易见。

“被干掉的家伙好好躺着。”凯渊一口回绝了Anu理所当然的提议“要么作为胜利者昂首离去,要么成为这里腐烂的泥土,我的剑可没有第三种选择。”

“蠢货!要是连你也死在这儿……”

“说什么呢。”凯渊横举起剑,与头盔下同样锐利的视线平齐,仅存的力量化为杀意,沿着剑锋凝聚成一道细弦“那种事情,只要打赢不就好了?”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后一击,倾尽全力的一击。

如果这一下失败了,那就真的无计可施了。接下来恐怕瞬间会被反击,然后被轻松地杀掉,成为今夜众多牺牲者的一份子吧。

但是,这不过是平常到,都不用卡片辅助的,普普通通的斩劈而已。凯渊自迈出作为挥剑支点的一步起,已经有了充分的觉悟。

可以预料的结果,并没带给他挥落的剑刃片刻的迷惘。

觉悟和绝望是根本上不同的,凯渊选择将必胜的信念,贯彻到最后。

黄金之身姿,漠然望向对方以壮绝的意志,向自己劈下的剑。这一晚他看见过太多人类在他面前展现这种觉悟,那是败者却以胜者的姿态迎来终末的矛盾场景;而他,无一例外的,将那些人类全部粉碎了。

这一个,最后的一个,也会是同样的命运。

结束吧……

在剑刃碰撞金色铠甲的瞬间,命运给予他们的回应是……

迸裂的声响。

直接从肩斜劈而下的利刃,在金光闪烁的战甲上,第一次留下了伤痕。

“!”凯渊自己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原本划口都没有一道的铠甲,从关节的缝隙里炸开了火花,表面更多处出现了迅速扩张的龟裂,这不是仅仅一剑可以带给的损伤范围。倒不如说正是这些突如其来的损伤才让金甲连那一剑都抗不下来。

这是崩坏,无敌的外衣之下,从内部开始的崩坏。

“哈……”半张脸沾满血污的帕伽索斯,为了他迟到的战果,强忍着疼痛也要绽开一个惨淡的微笑“别小看我……我可是……把你打成了内伤啊……”

惊愕,愤怒,犹豫,金甲之下没有这些多余的情绪。他唯一要做的,便是掌握现在的局面。失去的只是防御力而已,进攻上,只要调整一下,依然可以把那脆弱的人类……

不懂冷静思考的脆弱人类,此刻却比他的预想更快速的行动着。

乘上只有人类才拥有的,以沸腾的思绪和昂扬的斗志为名的一对双翼,超越了他的掌握。

‘解除’Anu身上蓝色的铠甲消失,变为了抓在他手上的一张,绘有同样造型骑士图案的卡片。他又从卡盘里飞快地抽出另两张……

“凯!”他大喊着,不顾伤势,把这最后的三张卡甩出,力尽而翻身倒了下去。

凯渊立刻心领神会,抛来的卡在他面前变得巨大且透明,化做了半人大小的投影时,他已经准备就绪。

他独有的技巧,用三张特定种类的卡片代替大量的LP消耗,从而使用的招数。自己的卡盘里早已没有合适的,但Anu竭力给他提供了这样的机会。他又怎能错过。

的确,要打倒面前的,曾经几乎是无敌的对手,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黄金的身躯,还无法恢复自如行动的状态。

明明只是三个频死的人类。为什么能逼迫自己到这样的地步?

只知厮杀的脑海里,第一次有了疑问。

凯渊高举起剑,三张投影像薄薄的雾气,被吸入了剑刃、剑身、剑柄。

“三骑,解放!”

剑端与云端之间,交错的闪电,聚拢成比星辰,日月,更为闪耀的光柱。

好像连接天地的一把巨剑。

(我舍弃了自己的人类之身,换来的最完美的强大……)

巨剑下方,黄金的人影已显得如沙粒般渺小。

(结果,还是败于人类之手吗……)

“雷霆!”伴随凯渊呼喊出来的宣告,这是真真正正的,最后一击。

“解放!”

耀眼的巨剑,劈开了黎明前夕这最浓最深的黑暗。

那电光雷鸣,似乎连世界的尽头也会被撕裂。

黄金的铠甲,被迎面而下的雷电覆没,外侧的轰击和内部的爆裂同时摧毁着那比万物更坚固的躯体。

命运,宣告了非人者的末路。由天降之剑,给予了裁决。

金色的光芒,被白炽的闪电吞没,分解,直至消失。和所有生命终结的一刻同样的,化为了虚无。

大地被冲击掀起尸体和残骸的波浪,吹上天空再七零八落四散坠于泥土之中……

今夜,战场的舞台终于降下帷幕。而闪电的光亮散尽后,黑暗又重新统治一切,清晨,好似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奢望……

………………………………

从无名之地,突然现身的异种生命形式,在刚刚被认知的时刻,就将人类拖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灾害中。这些名为“monster”的怪物,拥有与之简洁名称相称的恐怖力量,他们生来以人类为天敌和食粮;孜孜不倦地袭击人类,剥夺其生存空间的同时,也增加着自身种群的数量。

比任何疾病的蔓延都要快速,monster一夜之间出现于世界的每个角落。它们的形态,特征都不尽相同,但唯有对人类的屠戮是共通的。

在感受到传统兵器对付这些monster的无力后,越来越多的人面对着现实,由恐惧转化为绝望,他们甚至主动投向monster一方,借由被吞噬人类的存在而获得怪物的力量,进化为更高等级的monster。

随着高阶monster数量不断增多,整体上怪物们渐渐具备了智慧和组织性。不再只是单纯捕猎食物的野兽,更像是统一意识的侵略者;世界也从而由狩猎场变成了战场。

对人类来说,这是极为残酷的变化,无论是抵抗还是逃跑都变得徒劳。

在目睹了堆积的文明被轻而易举的毁灭后,人类终于在废墟里,找到了反攻的希望。

名为“幻象”的武装机构,开发了能将怪物封印于卡片里,再将其力量提供给适格者短暂使用的,名为“D—wheel”的系统,把他们作为消灭monster的最终手段,投入了战局。

以此为契机,人类集合剩余的实力,发动了数次大规模作战,意图挽回颓势。

在原本数量就不多的D—wheel和适格者相继损失后,人类也换取了对应的战果。特别是幻象总社社长帕伽索斯亲自上阵的‘计时塔原野’一役中,以生还者仅三人的代价,打倒了最强的monster——“黄金之大公”,令monster至今无法组织进一步的攻势,让人类在灭亡的威胁下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那之后,幻象统合了人力和物力的资源,建立了庞大的据点都市——lastcity。在这最后的堡垒和家园内,人类一边与monster对峙,一边艰苦而顽强的生存着。

转眼,6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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