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飘忽不定的身影,司楠此刻的内心五味杂陈。不过几天的时间,影魔的身体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着实让他有些心痛。
“对不起司楠老师,都怪我……”
司楠身旁的钟泽内疚的说道,虽然自己度过的年岁远超过司楠,但在此刻,他还是给老师添麻烦的学生而已。既然是自己提出的意见,自然也应该承担大部分的责任。
“没事,你尽力了。”
司楠并没有训斥钟泽的想法,毕竟如今这个样子,当初坐视不管的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当然,提议的钟泽也脱不了干系,之后得让潜馆好好惩罚一下。
当然这都不是现在的重点,当前的要紧之事,还是眼前的影魔孩子。
此时的影魔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虽是相同的黑色身影,却早已经没有之前的稚嫩摸样,原本类似人性的身躯已经变成了一团气体,面目和身躯融合一处,看不出有什么分别。整个身躯上下浮动,摇摆不定。
整个黑色的躯体之中,只有一处还可以看的出区别。
那双原本呆滞的可爱瞳孔,如今已经变得狰狞可怖,完全呈现血红色的硕大双目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两人,浑身仿佛都充满了敌意。
这股敌意,正是来自于刚刚袭击影魔的汤遥和钟泽。
影魔发出的也早就已经不是呜呜的叫声,而是略显恐怖的嘶吼声音。
“呼……呼……”
影魔用力的喘息着,盯着司楠却没有动作,司楠也没有任何反应。一旁的钟泽则紧张地看着两人。
这样的平衡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不论是校长,还是少女和钟泽,都屏息凝神,注视着司楠的行动。等到影魔的身影和呼吸都逐渐稳定,司楠才缓缓地举起了左手,伸向了影魔。虽然司楠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此刻司楠的眼神,却是周清麟前所未见的。
既不像平时那样无所谓,又不像刚才那样严肃认真。
那是少女从未见过的温柔。
看着司楠此刻的温和表情,不知为何,影魔的那双凶狠眼睛渐渐缓和了些许。
或许是司楠的态度驱散了影魔的恶意,又或者是影魔认出了这个已经陪它多时的司楠。总之,影魔的那副黑暗躯体逐渐地靠向了司楠。
看着逐渐靠近的影魔,虽然钟泽等人还有些紧张,但身处其中的司楠已经能够明显感受到影魔的变化。他感觉的到,自己可以成功。
“影魔,来吧……”
“我陪你玩……”
司楠轻声对影魔说道,语气也连同眼神一般,变得有些轻柔。
听着司楠的话,影魔微微愣了愣,伸出了一团不知道能否被称作“手”的奇怪物体,缓缓探向司楠。整个身体也向着司楠靠拢,浑身的恶意也好像慢慢散开了一样。
原本的尖锐眼神,也变的圆滑了起来,好像又恢复了一点原本的天真憨厚。
看着影魔缓慢的动作,终于连司楠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在场的每位都静静注释着这一人一妖,就连校长也全神贯注,不曾注意教学楼外的情况。
……
此刻,在影魔脱离恶意的关键时刻,除了教室内的人之外,还有一位刚刚到达,挂在教学楼墙壁之上,紧闭双眼却看不清面目的穿着玉珏学校校服的丸子头少女。她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影魔的身份,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教室里的三个人三个妖怪,和一个即将变成恶灵的影魔。
“恶灵……”
感受到教室中那股最庞大的恶意,少女毫不犹豫,停止对屋内的感受,猛地睁开了双眼,才看到了那双在黑夜之中闪耀着动人的黑色光芒。
接着,少女迅速从怀里不知名的地方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那面具乍一看没什么不同,但若是仔细查看,就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奇妙力量。
狐狸面具之中注入了一定的灵力,可以保证面具附着在面部,无论多么剧烈的运动都不会掉落。还可以改变自己的声音,甚至可以抵制灵力的侵入,不让有灵力的人能够轻易看穿面具,是非常不错的隐藏身份的道具。
没再多想,本着提前消除危险的原则,少女连忙将狐狸面具戴在脸上,只看见那面具没有任何依靠,就依附在了少女的面部。待到戴好面具,少女空出的一只手伸入上衣的一处兜子,再掏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四张符纸一样的东西。
随后,少女一脚踢在墙壁之上,借助反作用力将身体向上摆动,然后抬起另一只脚,等到下落时,便一脚踢开了教室的窗户。
此时,司楠的手,只差一点就碰到了影魔。整个教室的气氛也到达了最紧张的时刻。
“啪!”
然而,随着一声尖锐的玻璃破碎声音,这一切都在瞬息之间被打破。
少女紧跟声音从破碎的窗户处飞入,破碎的玻璃四处飞散,散落在教室各处。少女一瞬间停滞在空中,手中还撵着那四张符纸。
钟泽离窗户最近,突然从天而降的少女从他面前飞过,吓得他直接仰身倒在了一旁,而周清麟则蹲在一旁,小心着玻璃碎片伤到身后的两人,校长虽没有多余的动作,眼神之中却是很少见到的惊讶神情,至于司楠,就好像没事一样,依旧盯着眼前的影魔。
“小心!”
少女可来不及观察众人的反应,大呼一声,提醒众人小心。自己则向影魔扔出了手中的那四张符纸。
“四符封灵!”
少女接着喊道,随后那飞出去的四张符纸仿佛得到命令一般,原本还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漂浮的符纸瞬间飞向影魔,并将影魔包围在其中,甚至连一旁的司楠都连带着被围在一起。
紧接着,围绕在影魔周围的符纸缓缓停住,待到符纸稳定立住,一根根亮银色的锁链迅速从符纸中钻出,紧紧包裹住了影魔和司楠。
感受到身边的异样,影魔原本靠近司楠的手又抽了回来,原本变得圆润的双眼又犀利起来,紧张的环视着四周。确定周围的危险之后,又用狰狞的眼神看向了司楠。
“司……楠……”
影魔用奇怪的口气对司楠说道,不知道其中蕴含着什么意味。司楠也没有回话,而是在听到影魔的话后,原本温和的眼神转变成了惊讶的模样。
司楠从未想到,影魔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竟然会是这种场合。
而另一旁,此刻已经落地的少女还在操控着自己的符纸。不过此时的她却有了一刻的犹豫。
“司楠老师?算了,封灵只能伤害灵体和妖怪,应该不会伤害到司楠老师吧。封印恶灵要紧。”
少女犹豫片刻,随即下了决心,不能让恶灵溜走,立刻决定发动自己了自己的法术。
“收!”
“别!”
少女轻轻唤了一声,刚刚一直旁观的的校长也赶忙出声制止,甚至一成不变的表情都变的有些扭曲。
可惜为时已晚,随着少女一声令下,那一根根锁链便开始迅速向影魔收缩。
眼看着锁链逼近影魔,好像这次封印已经势在必得,少女也放心了下来。可当锁链顺利的靠近到司楠身边时,锁链却再也不能前进一步了。
“怎么回事?”
少女心中疑惑,可无论如何试探,锁链都无法穿过司楠,直接锁住影魔。可少女用灵力洞察司楠,却也一点灵力的波动也感受不到。
“为什么?司楠老师明明没有灵力啊?”
可就在少女为自己法术的失败苦恼之时,影魔却已经不给她更多的时间了。
影魔用刚刚的凶狠眼神盯着眼前的司楠,虽然司楠本人没有任何恶意,但面具少女身上的敌意,却被影魔清楚的感知到了。
“啊——!”
忽然,影魔对面前的所有人大声吼道,虽然看起来气势磅礴,恐惧骇人,可完全由灵力组成,只有在场的有灵力的几位才能听到。
“不好!”
面具少女看着逐渐狂躁的影魔,内心感到不妙。刚想再施展法术困住影魔,却已经来不及了。
呼——!
随着一声凌厉的风声尖啸,影魔刚刚还有些庞大的身躯化作一团黑色云雾,便脱开锁链束缚,又迅速向房顶一闪,便消失再教室的影子之中。
……
寂静!此刻的教室之中只剩下寂静。众人缓了缓神,却是反应各异。
影魔突然变得安静、少女的突然出现、符纸和锁链、影魔的突然消失。一切都来的太快,让周清麟和钟泽两个没见过太多场面的妖怪在原地震惊。校长此刻则紧闭双眼,一脸无奈而失望的表情。面具少女虽然看不见表情,但看动作,倒是一幅因为驱妖失败,有些悔恨的样子。
至于司楠,从刚刚开始,便微微低着头,看着那支从举起就一只未放下的左手,被风吹乱的头发遮住面庞,看不见他眼神,只能看到和平时一样的下垂嘴角。
愣了一会的周清麟终于缓过神,看向了还站在那里的司楠,虽然看不清司楠的表情,但此刻司楠不自觉散发的气氛,周清麟却觉得熟悉,而且比自己之前所见更加强烈。
面具少女可没有周清麟那么敏锐的感觉,收起空中的符纸和锁链,便朝着司楠走去。看着司楠一动不动的模样,面具少女还以为是司楠受到了惊吓,一时间不能动弹了而已。
“司楠老师,没关……”面具少女一边说道,一边走到司楠的身边,打算拍拍司楠的肩膀安慰他。但是,他却没能看到司楠那双从发丝间透露出的漆黑双眼。
周清麟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司楠!”
周清麟连忙对司楠喊道,却是在话音刚落之时,一道庞大灵力从眼前闪过,直接刮起一阵飓风。强大的冲击让周清麟下意识地闭上双眼,举起双手挡在身前。
等到飓风散去,冲击减弱。周清麟才能慢慢睁开双眼向前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剑拔弩张的画面。司楠的左手几乎已经抵在面具少女的脖颈之上,一滴滴鲜血甚至已经慢慢渗了出来。少女向后拱起腰肢,向后倒退一步,两只手微微颤抖,看起来好像有些恐惧,一动不动。
而抵住司楠的左手,不让它继续前进的——
是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