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抱着男孩的母亲眼中没有看到恐慌和惊讶，她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就不在意我地继续安抚她的孩子。
我想起那些被我拿来做实验的奴隶们，她们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本能地回避和恐惧。巫妖总是带有能被人类识别出来的气息。
不过，这女人为什么没有惊慌失措呢？她作为人类，本能就会指引她恐惧于我身上那挥之不去的死者气息。
不过这不是我需要在意的事情吧。我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赶出脑海。再磨蹭下去等林雨馨冲进建筑把我干掉吗？现在把这对母子做成新的自律人偶才是最优解。
我向角落里在母亲怀里哭泣着的孩子走了过去，指尖回忆起我重复过千万次的魔法术式。我很清楚，只要我这个术式释放，那么这两个人无论生前是什么人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会成为悍不畏死的人偶战士，替我打开逃跑的路。
那个该死的女人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她脸上的表情终于替换成了我习惯看到的惊恐，不过这份惊恐也只是持续了短短的几秒，接着，她又换回了之前的那副表情。
我突然间不能做到把她们变成人偶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害怕，但是我确确实实在害怕。这种害怕源于面前这我根本无法理解的事物。
为什么她们不跑呢？为什么母亲连站在男孩面前挡着我的动作都不做呢？她只是一个劲地安慰着在她怀里哭泣的男孩，像是我完全不存在一样。
我不能理解。就像我不理解为什么叶子心在找到我的命匣的时候没有杀掉我，而是选择把我的灵魂和她的灵魂联结在了一起。明明我伤害了她身边那两个对她来说相当重要的女孩。如果换作是我的话，肯定会让对方的灵魂受到永恒的折磨吧。
我向后退了两步，无声地离开了那位母亲的视野。
我在这巨树的根须穿插着的大楼中漫无目的地跑动着。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只是漠然地看着人们挤在墙边，瑟瑟发抖。
从这些平白受难的人之间走过，我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异类。我突然觉得我的灵魂可能是空的。虽然我拥有着就算在巫妖中也数一数二的知识，有着能轻易操纵别人的强大力量。
父亲大人……
奇怪啊，父亲大人那张严肃却透着笑意的脸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只能想起来那只小熊布偶坐在床头哈哈大笑的样子。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学着周围的人的样子，我也找了个墙角，小心地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脑袋。
我觉得之前想要绑架林雨馨的决定如此的错误，这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实力而后悔，而是突然间发现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那种感觉。
荒谬！
荒谬！
荒谬！
我突然觉得好冷，明明巫妖是没有冷这种感觉的。因为我们早就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楼的振动停止了。那些庞大的树根树茎也不再折磨大楼中的人们。
我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面前已经围了一圈人。
一圈带着恶心的笑容的男人。
他们注意到了我的动作，但是他们依然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看到这些家伙，我终于有种看到了熟悉的东西的感觉。他们是遵从自己欲望行动的野兽。
我装出天真而恐惧的神情，向离我最近的那个男人说道：“大哥，刚刚的那些……结束了吗？”
黄毛的家伙露出了一个恶心的笑，他恬不知耻地靠了过来。“结束了啊，真是要命啊，那个东西。不过多亏了这个，我们有了浑水摸鱼的机会啊。”
“哦。那可真不错。”我笑了。
黄毛身后的高大男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死死地把他按在墙壁上。我轻轻动了动手指，高大男人就把他的脖子扭断了。
果然这种剧本还是看着那么赏心悦目啊。
几个男人立即顾不上我了，开始互相攻击。我可没就这么便宜了他们的打算，之前没有用在那对母子身上的术式被我毫无压力地用在了他们身上。
美妙的符文一个个埋入他们的身体，然后钻入他们的灵魂。丑陋的让我反胃的各种异变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这些人的身上。
随后，这些忠诚的仆人们就嗷嗷大叫着冲下楼梯。
是的，我正指挥着我的新玩具冲出大门呢。不知道林雨馨到底会不会杀掉这些人偶呢？
我趴到窗边，微笑着看向大楼下方混乱的人群。人们在树根间一个个有序地接受消防车云梯的救援。
从大楼中跑出来的人偶们用他们比普通人强壮数倍的身体胡乱地殴打着周围的人。早就是惊弓之鸟的凡人们立刻尖叫着乱成一团。
巫妖的视力让我又一次注意到了那组人。
那对母子，倚靠着一根粗壮的树干。孩子趴在母亲的腿上睡着了，母亲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的混乱，轻轻抱起她的孩子，向远离混乱的地方缩了缩。
即使那个地方离消防车的云梯很远。
我注意到有个人偶发现了躲起来的她们，就在人偶忠实地执行我让他们攻击普通人的指令而发出冲锋的时候，我无情地终止了他的生命。
人偶像是炸弹般从内部炸开，展开的魔力风暴混杂着他的血肉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我注意到了。
那个女人依然是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只是把她怀里的孩子抱得更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