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将近未时,太阳挂在了一日中最高的地方,昨日的繁绣楼这会已经关门了,但今日上山修炼的女子们出了关、自然是不会那么早打烊了,酒场内依旧是各种声音交错嘈杂。
酒场门口处的帘子被掀开,却是走进了一位特别的客官,一名……女性。
繁绣楼中除了阿悌之外全都是女性,而一些常来繁绣楼的客官更是在阿悌未到酒场干活前都不知道繁绣楼中还有一个男性。
因此前来繁绣楼光顾、消遣的基本上都是男性客官,而在鲜少有在繁绣楼光顾的女性客官中、这位女客官的衣着也是标新立异的!
一件连体的裙子,上身处是红色、无袖、绣有淡粉花纹且展露酥胸,下身处是黑色、两侧开衩直到大腿根部、分出的前摆和后摆都长及足跟。修身的裙子将女客官的凹凸又高挑身姿展现无遗,露出两条白花花的修长白腿更是妖娆,她手上戴有镂空着花纹的长筒黑丝手套,足上穿着的是一双很是性感的红色高跟鞋、这是由天端大陆西方和异世传来的。
女客官有着一头艳红色披肩长发,看上去有二、三十岁的面容姣好而浓妆艳抹,手持一把赤红色绒羽折扇,就像一个妖冶却十分不庄重的贵妇。
从装扮上看,这位那客官是比一众在酒场中陪客官饮酒的女子更像是青楼中的娼妇,尽管陪酒的女子们根本不卖身……
奇怪的就是、这位女客官穿的像个娼妇还来逛青楼……那她的身份究竟如何?要真是个娼妇,那大白天的跑到其他青楼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跳槽?……可她若不是娼妇,那她的思想还蛮开放的……
不论那女客官是娼妇或不是娼妇,反正她穿得就像一个娼妇,要是在别的地方还好说、可此刻她是在青楼,他者看到她多半都会觉得她是娼妇、更可能上前去骚扰她,可她却全然不怕他者的纠缠或骚扰。
她身后便是一个七尺高、浑身肌肉如磐石勃张且面色狰狞的精状大汉如影随形地跟着,哪怕女客官胸前**随着她的袅娜步伐一步一晃悠也没有那个不长眼的会嫌命长地去找她搭讪吧。
女客官随便捡了一张榻便一条腿翘在另一条腿上地坐下,大汉默默站在她身旁,他光下巴又光头、嘴唇粗厚、光着膀子,黄里透红的肤色衬托着壮硕的肌肉、显得更有力量,下身围一条虎皮围裙、穿着一条深棕长裤以及一双虎纹长靴,双手腕上皆套着皮圈、皮圈上有一颗颗铁钉作饰,显得彪悍狂野。
女客官倒是没在意跟随自己的大汉、于她而言不过是养的一条狗罢了,她正环顾酒场找寻着什么,很快便似乎失望地摇了摇头。
“看这出名才来的,结果真是……算哪门子的青楼啊,连个男妓都没有……”女客官嘀咕道,神情很是不屑、言语中也满是鄙夷,一副对繁绣楼大失所望的模样。
尽管如此,女客官觉着反正来都来了、起码歇歇脚再走,毕竟她是大老远跑来的,只是刚到冬秋镇上便被介绍了繁绣楼、来了却发现这似乎不做“女性的生意”,致使她心中不快,她不甚欢喜地喊道:“这店小二么!上茶!”
然而随着一声“来了”、一个个子不高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并向她跑来时,女客官顿时觉着眼前一亮!较为小巧的身形、细嫩的肌肤、稚嫩可爱的脸庞,看着就像女孩子一般娇弱惹怜爱……但那一头不及一寸长的短发却说明这是个男孩子,因为在华夏女性会留短发、但起码都有两寸左右,这是约定俗成的、华夏女性都不会留短过一寸的头发、除非是出家的尼姑或有特别的隐情……
朝女客官跑去的那道身影自然是阿悌,他已然结束了祝芸箜的书法课程、现在又回来酒场干活了,他可是好说歹说、又撒娇又使性子地才终于叫一众女子答应他接着干活了,因此他干活是比先前更卖力了,还有……在临离开时,祝芸箜又给了阿悌四个字“今、怪、多、慎”。大致是“今日怪事多,要小心些”的意思。
对于祝芸箜的意思、阿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今日也不曾见到什么怪事啊?他便没花太大心思去理会,只是卖力地干活,可他干着干着还真遇到怪事了!他听到了招呼店小二的声音、而那声音听着似乎是女声,由于他正巧被挡在一张榻后边、所以没看见那声音的发出者,待他走出去一看、还真是一名女客官!且打扮地如同娼妇一般!这也算稀奇了。
阿悌急忙跑过去,不论是男是女他都不想怠慢了客官。
“这位客官有何吩咐?”阿悌跑到女客官跟前、笑着问道。
而女客官笑而不语,她站起身、伸出右手、用纤长食指轻轻托起阿悌的下巴。
阿悌被女客官这举动一惊、急着向后退,可他又想当客官的面慌张后退保不准会惹恼客官,所以他待在原地、故作镇定地问道:“客官这是作甚……”
女客官没理会阿悌说什么,她端详着阿悌模样、饶有兴味地自言自语道:“长得像女孩的男孩么……不错、不错,当真是娇柔可爱呢,呵呵……”
说着,女客官妖艳地舔了舔嘴唇。
阿悌的姐姐们有时也会看着他舔嘴唇,可他从未对姐姐们的这行为感到反感、顶多是会有些害羞,但女客官对他舔嘴唇的时候,他心中却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浓重危机感!仿佛这女客官是一只猛鬼恶兽、随时都要将他吃干抹净一般!
“客、客官?”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阿悌恐惧不已,他说话的声音如同他的身体及内心一般颤抖着,眼前的女性让他觉得十分危险,这可不是那个酒鬼能比的!若不是阿悌的姐姐们就在附近、有点底气,他都要转身就逃了!
“你……”女客官妖冶地笑着开了口,阿悌咽了口唾沫、他虽恐惧却仍直视着女客官的眼睛,或许是好奇心使然吧、他就想看看这女客官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兴许这危机感是错觉、她一个女子不惧他者的闲言碎语到这青楼来是有什么要紧之事呢……
“我要了!”
“欸?”
女客官高声说道、仿若宣言一般,而阿悌听了女客官的“宣言”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这是要什么?方才她好像说了“你”……且是对着阿悌说的……
难不成……
“你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呢……”女客官丝毫不介意阿悌那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的呆滞神情,依旧妩媚笑道:“我是说,你、我要了!”
随着女客官的再次“宣言”,她身后的大汉从裤兜里掏出两贯金钱拍在榻上的桌子上。
铜钱、银钱和金钱是华夏常用的一般等价物,它们皆是圆形方孔的钱币模样,而在【变革】之前、只有铜钱是钱币模样的。【变革】之后、由于各种技术的飞跃性提高、华夏国民的消费水平也随之提高,这样一来、从旧时沿用下来的金锭和碎银子之类的就显得不方便且难统一度量了,所以华夏天决会通过一个决策、按照铜钱的样式将金锭和碎银子改制成金钱和银钱。铜、银、金三钱的兑换为百换一,即一百铜钱为一银钱、一百银钱为一金钱。货币更标准了、流通自然就快了,仅是这个决策通过并施行后一年、华夏便几乎各处都能看见铜、银、金三钱的影子了。
再来看大汉拍在桌子上的金钱,两贯金钱、即两千金钱、即二十万银钱、即两千万铜钱!对于一般的三口之家而言,一百铜钱大概也足够充当两天的伙食花费了、还足够负担大鱼大肉……可见一次出手就是两贯金钱有多么地阔绰、其他客官见了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而这阔绰的出手究竟是为何也不言而喻,这两贯金钱便是阿悌的卖身钱!
可靠两贯金钱就能买走阿悌了?自然不可能。且不说繁绣楼财大气粗、根本不在乎这两贯金钱,就冲着繁绣楼女子们对阿悌的感情、她们就算卖了自己也不会卖了阿悌,何况阿悌本身也没有被卖出去的打算。
“承蒙客官厚爱,之恐恕难从命!”阿悌果断拒绝道、语气不算强硬却坚毅,但他心中还是恐惧万分、天知道这女客官在恼羞成怒之下会干出什么!
女客官闻言,未露出气恼的神色、只是笑容稍显冰冷起来,她缓缓开口道:“恕难从命呢……是我钱给得不够,还是你瞧不上我啊?呵呵,可笑、可笑,你一个店小二不识抬举还挑三拣四?”
“我……”阿悌刚想说什么,女客官没给他机会便接着道。
“跟我走,我保你今晚飘飘欲仙、极乐无穷……”女客官妖冶地从口中吐出诱惑的话语,一只手在阿悌的脸上摩挲起来。
“不!”阿悌依旧坚决道。
“嚯……”女客官收回手,笑容仍在却已阴冷地似寒气刺骨,“你还真是……乖乖地从了我不就是了?还故作清高,不过区区一介青楼小二。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非逼我是吧?”
女客官比阿悌高了一个头不止,她俯视着阿悌像俯视虫豸,没有一丝笑意的眼中透露着瘆人的寒意。
阿悌见状便自觉不妙,他刚欲转身逃跑、女客官妩媚而恶寒的声音便响起。
“也不过是个男的,要叫男的听话倒也蛮简单的……”
话音未落,女客官那本来站定在地上的右腿便一闪没了踪影,阿悌根本看不清她右腿的动作便是觉得火辣辣的疼感从裆部一涌而上、痛彻心扉!
阿悌双手下意识的捂住裆部、双脚岔开、双腿夹紧,可这别扭的姿势根本缓解不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女客官肯定有不低的修为、阿悌身为凡人又怎受得住她这一踢、何况踢还是阿悌作为男性的“命根子”。
五官扭曲、双唇打颤、牙关紧咬,终于剧痛让阿悌那别扭地支撑着身子的腿一软便倾倒在地,他在地上蜷缩着身子、颤颤抖动,潺潺“清流”从他双腿间溢漏而出……
“哈哈哈……”女客官看着阿悌这痛不欲生的模样娇笑起来,她看阿悌就像看着一个令她得意的玩物,“居然尿了!呵呵……真是‘可爱’的反应呢……今晚我就让你更‘可爱’给我看!……乌力!”
女客官一声喝,她身后那被她唤作“乌力”的大汉便走上前去、伸出宽大的手掌就要将阿悌抓起。
乌力的手还没碰到阿悌、女客官那娇媚而恶心的笑靥还挂在她脸上,却是一道白影掠过!乌力瞬间像流星一般地从繁绣楼门口径直飞出,女客官的右腿又再次没了踪影、只是这回她自己也找不到右腿在哪了……
“啊!啊啊……”女客官一改先前的从容与冷艳,她摁住自己那只剩根部一小截的右腿呻吟着,同时也在惊愕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断口处不断喷薄出鲜血,女客官运气封住血道才止住。姑且适应了疼痛,女客官抬头一看,便看见一名身着素色衣裳、背后九条尾巴如同铁鞭一般竖起的女子。
那女子除了黎嫣之外也不会是其他的谁了,黎嫣怀中抱着阿悌、轻柔的抚摸他、安抚他,而黎嫣的模样则与她手上温柔的动作截然相反,额头青筋暴起,双眼怒而圆睁、一双翠金色竖瞳赫然在其中,双唇咧开、两排锐利尖牙好似随时都要撕裂一切,磅礴气势暴涌而出、连她的衣摆和秀发都飘了起来。
女客官在进繁绣楼时便见过黎嫣了,她也知道黎嫣是繁绣楼的老板娘、她听说过繁绣楼有个九尾狐老板娘却鲜少在繁绣楼出现……看黎嫣抱着阿悌那样子,女客官便知道阿悌是“黎嫣的”,可女客官不服气、凭什么为了一个“宠物”就要打断她一条腿!
刚欲开口理论,女客官便愕然发现整个酒场的女子、不论上一瞬是做什么的,都聚集到了黎嫣、或者说是阿悌的身边,有的女子本来坐在榻上、现在是连鞋履都不顾穿、赤足便走了过来!她们皆目露凶光、【气力】溢出、杀气盎然地死死盯着女客官。
黎嫣和一众女子毫无保留的浓重杀气与杀意如同尖啸的血海一般淹没了整个酒场,大多数客官已然昏死过去、少数意识清醒的客官也是像被万斤重石打压一般不能动弹,首当其冲的女客官更是如同被千刀万剐、千锤百碾一般身心具受摧残,她艰难地从口鼻中呼出似乎带血的气息、眼珠子在眼眶中拼命地颤抖着、恐惧已然爬满她的心头,一个黎嫣的实力就在她之上了、再加上少说也有百来个的女子……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便会丧命!女客官清楚地明白到了这一点,但她始终也想不明白、不过是踢了一个店小二、为何会犯了繁绣楼的众怒?
福祉站在黎嫣身后,她向前迈出一步、伸出自己的利爪便打算将那女客官撕碎,女客官的境界怕是已然达到了【破地境】,但此刻她被黎嫣及一众女子的【气力】与杀气压迫、估计随便一个没有修为的家伙拿根棍子都能把她打死。
方才应该在这贱货同阿悌说话前就制止的!福祉心中悔恨道,其他女子也是一样的想法。她们一开始怕阿悌觉着自己太过烦扰便选择先在一旁观望,可等到女客官出腿时、她们却发现那动作快得让她们根本阻止不了!连黎嫣未能及时赶上!若是那一腿是踢向她们的、那她们有把握一定能挡下来,可惜她们却没本事在那一腿提出时迅速赶到阿悌身旁、替阿悌挡下来……阿悌在她们眼皮子底下受到伤害,这对于她们而言是莫大的耻辱,福祉则是迫不及待要去“雪耻”了!
福祉刚踏出一步,黎嫣一条尾巴便横在她身前,她不得不停了下来、打消自己动手的念头,反正黎嫣出手也一样。
可黎嫣却出乎意料的仅对女客官说了一个字:“滚!”
女客官被黎嫣这个字给弄懵了,这么大阵仗只是把他赶走就算了?同样懵了的还有福祉以及一众女子,她们实在没想到黎嫣就这么放过了这罪该万死的贱货!
“滚!”黎嫣再次吼道,女客官也顾不上许多,由于没了一条腿、她只好连滚带爬地从繁绣楼灰溜溜而去,不一会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一众女子眼中。
黎嫣抱紧阿悌,她的两只耳朵已不想往日那般竖起、而是无力地耷拉下来,她对阿悌又是亲吻又是道歉,“对不起阿悌!都是姐姐的过错!都是姐姐没保护好你……”
两行清泪从黎嫣眼角流出,她这样子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祈求原谅的小孩子。
“黎嫣姐姐……我……疼……”阿悌本来想说“没事”的,可耐不住下体疼痛难忍、便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很疼么!都是姐姐的错、都是姐姐的错……舞纹在哪!”黎嫣高声喊着问道。
“回姥姥!我先前看见舞纹姐带着萧啸姐到偏山去了!”一名女子赶紧答道。
“阿悌,没事的……找到舞纹就不疼了……”黎嫣安抚着阿悌便火急火燎地前去寻找舞纹,其余的女子们自然是留下善后了。
“方才黎嫣姥姥为何放过那贱货?”
“就是,敢伤着阿悌,才断一条腿太便宜她了!”
“就该让我把她撕碎!”
“撕碎也便宜她了,该让她生不如死!”
“对,折磨她,叫她后悔生这个世上!”
“好了,都别吵吵了,黎嫣姥姥放过那贱货肯定自有她的理由……”
女子们正七嘴八舌地说着,忽地便全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她们在东边、即不远处的大海那边,感到了两股她们熟悉而又十分强大的气息,那两股气息正以排山倒海之势翻腾而出,恐怕整个冬秋镇上、但凡有点修为的都感受到了吧……
这会,一众女子便知道为何黎嫣会放过那贱货了……黎嫣不是放过了她,而是给她机会让她遇上更加可怖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