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悌六岁那年,繁绣楼的女子们已是将他当宝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们教阿悌待在偏楼中不让他外出、生怕他遭受什么意外。
然而孩子总是好动、加之阿悌天时好奇心便不小,终究还是叫阿悌找到了机会溜出偏楼,无奈一众女子缺乏看管孩子的经验、不然也不会等到阿悌溜了出去才发觉……
阿悌也算聪明、懂得不要跑太远,光是繁绣楼周边的一些光景便让长久待于繁绣楼后楼的他大开眼界,他沉浸于头一回见识到事物、一时间流连忘返,四处兜转只为观赏这从未所见的光景……最后、阿悌还是迷了路。
待反应过来,阿悌已然不知自己究竟在何处了,周遭事物的确是新鲜、可同时也就意味着陌生,阿悌不由地心一慌、这便更是雪上加霜,迷了路还慌张、只会越走越偏最终彻底迷失方向。
阿悌急步走在陌生的路上、身边尽是陌生的行者,阿悌过于慌张、以至于都没想起要向旁者问问路,头一回遇上这种情况、阿悌是无论如何都冷静不下来,毕竟他就是再机灵、再聪明也只是一个打生下来起就几乎没踏出过繁绣楼一步的六岁孩子。
不知不觉间、阿悌已晃荡了一整日,夕阳西下、远处天地相接那一线处照耀而来的昏黄色阳光让阿悌的内心愈发地焦躁、也愈发地恐惧,他知道一旦入夜自己再四处乱晃就危险了,然而现在他可是不知道自己给待到哪去过夜啊!
终究入夜、阿悌总算是找了个破旧的小木房躲了进去。木房呈方形,不大、待进一个成年男子也有些勉强,由一根根的木棍和枝条简易搭建起来、一边留有可开关的小门、顶上铺满了茅草,看样子这木房从前是用来屯放柴禾的,不过不知何故被废置了、其中没有一根柴禾。
阿悌蹲坐在木房一角,用于堆砌成樯的木棍与木棍、枝条与枝条间“流入”的黑暗与木房中的黑暗相融合,昏黑一片叫阿悌伸手不见五指,在这眼睛全然没用的境地、阿悌却是在心中恐惧的催使下瞪大眼睛不敢眨一下,他的眼珠子与嘴唇以及整个身子都如同他的内心一般疯狂颤动……
繁绣楼女子们在发觉阿悌不见时便立即开始寻找、她翻遍了整个繁绣楼也不见阿悌的踪影,然后她们意识到她们最担心的事发生了——阿悌跑到了繁绣楼外边去……
黎嫣当机立断、把繁绣楼前楼中的女子全都派出去搜寻、当然黎嫣自己也出去找了,她们的阵式都是要将整个冬秋镇掘地三尺了,然而前楼女子们缺乏经验,加上阿悌本身境界不高、气息薄弱,一众女子好几次与阿悌擦肩而过却都未发觉,女子们未发觉、当时处于慌张状态的阿悌便是更不可能了……
入夜、一众女子仍未找到阿悌,黎嫣本不想叫后楼女子们帮忙,毕竟她就算不反感可仍对后楼大半女子的生活方式有些许不赞同,似乎是有些争强好胜、黎嫣总觉得要是找后楼女子们帮忙便是会输掉什么……可阿悌不见了踪影、黎嫣也顾不上许多,便终归是让后楼女子们也出去寻找了。
纵使后楼女子中有许多都干过类似的事,可阿悌的气息实在太微弱、后楼女子们也是找寻了许久……终于、第二日早上,一众女子在一间偏僻地方的小木房中找到了阿悌。
一众女子接连想尝试将阿悌从木房中哄出来、可不论怎么呼唤阿悌就是不为所动,一众女子知道阿悌受了惊、还未缓过来,所以她们连进入木房都不敢、生怕又刺激到阿悌。
最后黎嫣到来,她轻轻进入木房、然而发出的细微动静依旧让缩在木房一角的阿悌浑身一激灵。
黎嫣轻声呼唤阿悌、阿悌闻声便抬头看向黎嫣,惹怜的小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眼眶周边是浓浓的阴影、眼眶中布满的血丝像锁链一般将有些紧缩的眼眸紧缩在中间,已然干裂的嘴唇颤动着似乎在说什么、然而他的喉咙中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黎嫣见状、心若刀绞、不禁潸然泪下,阿悌向着黎嫣颤颤地伸出双臂,黎嫣赶紧上前将阿悌环抱于怀中、泣不成声。阿悌依旧是瞪大双眼,似乎是怕一眨眼、眼前这将自己抱在怀中的黎嫣便会如同泡影般消逝……不久、阿悌便在黎嫣怀中沉沉睡去……
尽管这算是阿悌自作孽、可黎嫣她们依旧觉得自己有错、毕竟一个孩子哪怕再乖巧也难以忍受只能被“圈养”在一个地方而不能离开……虽说如此吧、可黎嫣她们却是要将阿悌看管地更严了,阿悌也是安分了许多、不再有要偷溜出去的念头了,也就是从那会开始、阿悌变得十分恐惧黑暗了……
话说回来、繁绣楼偏楼三层走廊中,阿悌陷入一片黑暗后便是即时回想起了当时在木房中与黑暗以及心惊胆战渡过的那一夜,宽阔的走廊在阿悌眼中与当时那狭小的木房无异、皆是阴暗昏黑、寂静瘆人。
远处传来连续的、颇有规律的响动,那动静越来越响、显然是在逼近,阿悌听见后便是愈发恐惧、慌张了,他害怕地甚至连颤抖都不敢、蹲坐于樯边如同石雕一般一动不动。
当时在小木房中阿悌就害怕在黑暗中会不会有什么异常可怖的玩意要对他下毒手、他为此担惊受怕了一整晚,那时无事、而这回他害怕的东西竟成真了!
像是硬物在木制地板上敲击的声音,一声一声清脆利落、在走廊中荡起回音却稍显延绵,一声比一声响亮、宛若重锤一般敲入阿悌耳中,再由阿悌的耳朵直直通入阿悌心房、叫他的内心颤抖不已,浑身打着颤、阿悌能清楚听到除那动静外自己牙关颤抖着磕碰的声音。
阿悌的呼吸急促、可不论他吸入多大一口气或呼出多大一口气那窒息的感觉就是挥之不去。
一声一声愈发响亮、一步一步愈发接近、一吸一呼愈发急促,阿悌想逃离双腿却像是脱离了他的身子一般全然无法动弹,他眼中蔓延起血丝、眼角处挂起泪珠,嘴唇颤颤、欲惊叫而不敢出声,他只得乖乖等待可怖之物的来临……
来者终于出现于阿悌身边,那并非什么可怖之物、而是手领着晶石灯轻步而来的牡丹。
“阿悌……”牡丹蹲下、呼唤道,声音极其温柔细腻,听着就像她怕大声点就会将阿悌震碎一般。
“额……唔!呜……”阿悌一见是牡丹,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他被恐惧冲昏了头、先前全然没想到是他的姐姐来寻他了,他立即站起、扑到牡丹怀中,搂住牡丹、将脸埋入牡丹胸口,阿悌也不理会羞涩不羞涩了、他只想依偎在牡丹怀中寻求温暖、寻求安逸……
牡丹轻轻抚摸阿悌的脑袋、一脸歉意道:“对不住呢、阿悌,我忘了会熄灯的……”
阿悌未出声、只是紧紧依在牡丹怀中,虽然牡丹说是她的过失可阿悌自己清楚,在从牡丹与玫瑰的房间出来后只要走就近的楼梯便什么事都没了、可谁叫他自己偏偏要绕路……
牡丹也不多说什么,她抱起阿悌便转身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到了牡丹与玫瑰的房间,阿悌也缓过来不少,牡丹将阿悌交于玫瑰,阿悌也是转而依偎在玫瑰怀中。
“害怕么、阿悌?”玫瑰在阿悌耳边轻声问道。
阿悌微微颔首。
“那……阿悌要睡了么?”玫瑰又问道。
阿悌默不作声。
玫瑰点点头、以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道:“是么,毕竟方才这么害怕、睡不着也情有可原呐……”
玫瑰顿了顿又说道:“那么,阿悌就陪姐姐们稍微玩一会吧,玩累了便直接姐姐们的房间睡吧。”
对于玫瑰的提议,阿悌没有出声、而牡丹与玫瑰是知道阿悌默认了。
一会后,玫瑰端坐在床上、牡丹枭娜地站在一旁,二者皆是脸泛红晕、浅笑着看向房间正中央。
房间正中央处,一名娇柔可爱的“小女孩”小腿并在大腿两侧地坐在地上,身着黑色精巧的西式小裙、包裹住整条腿的白色长袜、黑色的小鞋、玲珑华丽的头饰、光泽微卷的黑色长发以及通红着的可爱小脸,当真是极其惹怜的可爱“小女孩”……
而实际上、这个“小女孩”是阿悌,他不过是被玫瑰打扮成了女孩的模样罢了。
“这、这真是、羞啊……”阿悌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道,现在这模样就全然是一个害羞的可爱小女孩了,牡丹与玫瑰见状、脸上的红晕便是愈发浓重了,她们老早就像让阿悌穿一穿女性的服饰了、可她们自己也没想到竟会如此合适,此刻的阿悌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女孩子”、谁能想的他其实是个男性!
“这可真是……”玫瑰请掩住嘴,红晕蔓延到眼角处、眼睛也变得稍朦胧起来,她说起话来也是颤颤地、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阿悌、能、能不能、把、把鞋子脱、脱了……”
“呜?”阿悌不明所以、可还是照做了,他脱下黑色小鞋,露出一双被白丝包裹住的、稍显肉嘟嘟的精巧双足,配合以他通红的脸以及他此刻的姿势、顿时变得更加楚楚可怜了,周边的气息似乎都被他感染成了一片如梦似幻的朦胧。
“呀!太可爱了!”牡丹与玫瑰异口同声道,她们一起扑过去将阿悌搂在怀中肆意磨蹭,三者脸上都是通红一片、纠缠在一起显得十分香艳。
过了许久,牡丹与玫瑰终于是消停了、阿悌也累了,她们打算休息了,阿悌换上了白色丝织衣裤、这便是他的睡服,而牡丹与玫瑰则是简单地脱了一些衣物、仅留下如同帝莉丝那般的暴露衣装,令阿悌看了都害羞、更不要提方才牡丹与玫瑰是叫他帮忙脱的手套与袜子……
躺倒床上,玫瑰睡在最里边、阿悌睡中间、最外边的自然就是牡丹了,三者相依、盖在被子下,牡丹与玫瑰面向中间的阿悌侧卧着。
房间中并不明亮、唯一的光亮便是晃悠的烛火,当今的华夏蜡烛并非是用作照明工具、而是如同装饰一般用来增添情趣,悠悠烛火隐约映照出牡丹与玫瑰的模样、她们的眼眸反映出微微光亮。
阿悌蜷缩着躺在二者之间,他能感受到二者身上的温润紧紧将他包裹在中间,纵使是在昏暗的、难以视物的环境他也不害怕,因为他知道他的两位姐姐就在他身边、两位姐姐身上的柔软与温暖正贴合于他。
阿悌面向牡丹,他忽地觉得足底瘙痒、原来是玫瑰正用自己的光洁足趾在搔动着阿悌的足底,牡丹伸手越过阿悌搂住玫瑰、玫瑰也伸手越过阿悌搂住牡丹,二者搂抱住对方、将阿悌抱在中间,就这样这样进入梦乡……准确而言是阿悌进入了梦乡、毕竟在姐姐的温存中他是特别容易睡着的,而牡丹与玫瑰则是闭目、感受着对方的温暖以及将这温暖给予她们怀中的阿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