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那名为“夜风”的冷漠过客也终于走过了它的旅程,暂且歇息等待下一个夜晚的来临……而温和的晨风则开启了它的旅程。
“喝哈!”
“哈啊!”
接连响起的娇喝打破了清晨的平静,兴起的晨风仿佛成了这娇喝声的伴奏。
“喝哈!”
那是萧啸与白允,这两名身姿纤细的女子、其中一者还生着一副文静的容颜,此刻却上演着令许多自认健壮勇武的男性都目瞪口呆的武打大戏。
白允纤细的足板轻轻一蹬便蹦得九尺来高,背着耀眼的阳光她一击勾腿如同战斧一般自上而下劈去。
萧啸位于其下,对于白允那直逼她脑门得以一击她却并未抬头观望惹得阳光晃眼,只是如同养神一般闭着双目、呢喃一声“太嫩了”便抬起右手挡住了白允的足踝,萧啸脚边的土地随即碎裂、其本身则毫发无伤。
白允撇嘴,未等她有进一步动作萧啸便反手将她足踝握住、如同甩抹布一般往身后一抡。
撞上地面之前,白允及时伸手撑地并巧妙地将力道尽数卸入大地,如同萧啸方才所做的一般,她再双臂发力将自己的身子往回推去。
在手臂跟着白允翻过一圈前,萧啸及时松了手。白允重获自由,轻盈落地、刚好背对着萧啸,她灵机一动、呈四肢着地之态抬起一条纤纤长腿向后踢去。
这架势着实不能说好看,跟黄狗撒尿似得!但白允也不在乎自己形象,只在乎能击中萧啸!
别说,这难看的招数还真将萧啸逼得往后退了一步,白允即刻起身欲乘胜追击。
在白允转身并顺势蹬腿朝萧啸冲去之际,却见萧啸早已摆好迎击架势等她上门了!
方才萧啸是在以退为进!看上去是白允以不雅之姿来了个出其不意,实则是萧啸将计就计来了个请君入瓮!
无可奈何,白允已然停不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莽撞地同准备完全的萧啸撞在一起!
萧啸仅剩的右边的柔荑虽长着长期握刀习武而得来的老茧,但也能同春季翠绿的柳条一般温柔,一旦握紧便是可断金碎岩的铁锤!如同钢铁般硬朗的拳头划出轰鸣的风声,此刻它只有一个目标——白允精致的面孔!
“啊!”观战的阿悌不禁惊呼,他隐约看见了白允的琼鼻被萧啸一拳砸塌、鲜血被碾碎的果实之汁液一般溅出的残忍光景。
萧啸也不由地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白允只得看着眼中的拳头越来越大却无能为力,只能等着自己的身躯因自己的力量冲向那似乎足以一击将她碾碎的拳头……
然而……
“余无力预知未来,”白允道,“但余可算出未来一瞬天地间有何将至!”
“嗯?”萧啸愕然、拳头并未因白允的话语而减慢分毫,这时一阵晨风吹过、夹杂起几片枯叶正好刮过萧啸眼前!
白允抓准机会,咬牙一拼顺着风向强行扭转前进方向,最后萧啸一拳擦过她额角带走几根纯白的秀发。
如同在空中漫游的鱼儿,几根发丝还未落地白允便用左手控制住萧啸的右手,瞬间占据主动!她再双足站定、借着大地中蓄力将右拳挥舞而出,其目的如萧啸对她一样、直指萧啸面门!
局势反转,右手被制住而没有左手的萧啸在如此之近的情况下毫无拦下白允一拳的可能!
二者比武,不用【气力】,没有左臂是萧啸的劣势,四肢健全是白允的优势,以自己的优势压对手的劣势,白允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何况就算不用【气力】、萧啸的气力也稍胜白允一筹,这算扯平了。
话说白允不爱笑,这是认识白允者、包括阿悌都知道的,然而在这武斗稳赢的时刻,白允的嘴角倒是勾起了细微却真心表达出喜悦的笑……
“嫩了点……”
二度听闻萧啸这般言论,白允顿感不妙,必胜的喜悦笑容如同滴入被太阳炙烤地滚烫的干裂土地上一般瞬间化作一缕云气消散地无影无踪……
白允抓住了萧啸的手,却被萧啸使劲拉了过去,然后她的眼中浮现一越来越大之物——萧啸的额头……
咚!
一声闷响,并非发自于白允那砸到萧啸面门上的必中一拳,而是来自被萧啸一记头槌砸中的白允面门……
两眼冒金星,耳中似一阵敲锣打鼓,白允晃了晃脑袋、踉跄一下,很快她恢复过来,浑身松懈地看向萧啸……
“还来么?”虽是如此笑道,但萧啸也是已然放下了架势,全无要再打一场的模样。
白允摇摇头,“余败了。”
“哈哈哈!”萧啸豪放大笑,“实在!你就是经验稍有不足,回头多打几回架就成了!哈哈……”
踏踏踏……阿悌像一只急着跑到妈妈身边的小奶狗一般跑向这边……
“阿悌!”萧啸喜形于色,她蹲下、冲阿悌张开仅剩的右臂……
“白允姐姐!”阿悌偏向一盘,直奔白允而去……
萧啸维持着动作与笑脸僵住,她的脖子似生了锈一般地转动,呆滞的目光看着阿悌跑到白允面前、那双小手摸到白允脸上细心地检查着白允精致的脸庞有无损伤……
“阿悌!”萧啸哀嚎地像个被跟母亲走丢的小毛孩子。
“鼻子……没事啊……”阿悌摸着白允依旧挺立的琼鼻喃喃道,语气中有些惊异。
“汝很想余之鼻有事么?”白允说道,有些撅起嘴的模样,看样子她终究是对被萧啸打败这事感到不开心……
“没、没,只是,担心……”阿悌挠着脸道。
“阿悌!”萧啸从后边抱上来,如同一只失了宠还要凑到主人跟前撒娇的可怜狗一般,她将脑袋搭在阿悌的肩膀上、泣声道:“阿悌!嘤嘤嘤…….我才是你姐姐啊!你咋地先跑她这来呢!嘤嘤嘤……”
“不一样,”阿悌似有些嫌弃这像狗皮膏药一般粘着他装模作样哭泣的萧啸,他用小手推着萧啸的脸,“笑笑姐姐你撞上的额头,白允姐姐撞上的鼻子!熟硬熟软不言而喻,为何你比白允姐姐更应当担心呢?”
“呜!阿悌!”阿悌越推,萧啸似乎越起劲,她发出嚎啕大哭的声音却不见一滴眼泪,“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姐姐啊!先担心、担心我嘛!嘤嘤嘤……”
“正因如此!”阿悌鼓着脸、双手并用推着萧啸脸,“不宜偏私!何况笑笑姐姐如何我清楚,你才不会脑袋磕了一下就有事呢!不然舞纹姐姐的尾巴早把你弄得半身不遂了!放开我啦!”
“哎呀!”萧啸干脆完全瘫在阿悌身上,捂着脑袋大叫道:“我的头啊!好痛啊!哎呀……要死了、要死了!阿悌救救你笑笑姐姐我啊!”
“哦?我该如何救姐姐呢?”阿悌暂且停下推搡萧啸的动作,眯着眼问道。
“诶嘿嘿……”这是个见着漂亮姑娘的流氓痞子,“只要,阿悌把小手放到姐姐额头上,诶嘿嘿……再揉上一揉,就……嘿嘿……”
“唔!”阿悌又嫌弃地推搡起萧啸,露出痴汉、啊不,**模样的萧啸连哈喇子都流出来了,“笑笑姐姐别闹!笑笑姐姐好不对劲!”
“嘤嘤嘤!好痛好痛!阿悌帮我揉揉啦!嘤嘤嘤……”跟个小孩子耍赖皮似得,萧啸竟是摇晃着阿悌的身子撒起娇来!这可是萧啸从未做过的!
“余不打扰了。”白允见状,自觉待在这没趣便捡起自己的皮毛另寻一旮旯待着凉快去了。
“啊!白允姐姐!”
“呜!阿悌!”
“笑笑姐姐!放开我啦!”阿悌叫唤着,挣扎着从萧啸的熊抱中脱出。
“阿悌!”萧啸忽而又摆出一副怨妇般的姿态,“那白泽有什么好的嘛!她不过是陪了你一晚而已!我才是把你奶大的姐姐啊!”
“笑笑姐姐!”阿悌的脸当即红得跟熟透的柿子一般,“冷不丁地说什么呢!奶、奶、奶……呜!再说又不是只有笑笑姐姐……呜!”
阿悌语无伦次,眼睛里似转起无数圈圈,终于他大喊着:“啊!不、不理你了!”
像屁股被揪掉毛的小雏鸡一般,阿悌一溜烟地逃走了……萧啸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望着“绝尘而去”的阿悌,她笑了,“啊……阿悌还是那么可爱……嘿嘿!”
一双毛茸茸的虎耳随着笑声跳动,似她的心一般雀跃……
“恶心!你今天怎么了?脑子抽了?”不知何时来到的舞纹以看待疯癫佬的眼神看向萧啸。
“有么?”萧啸浅笑道。
“你以前可从未对阿悌摆出那副模样,这算什么?撒娇么?”舞纹怪异地问道。
“这个么……”萧啸依旧望着阿悌远去的方向,“他长大了……我向他撒撒娇也未尝不可啊……呵呵……”
“是么……”舞纹亦望向阿悌的背影了,若有所思,神色顿时显得有些沧桑……
“黎嫣又‘睡下’了?”萧啸问道。
“太阳刚出来就又‘睡下’了,呵,不得不说黎嫣制作分身的本领不到家啊……”
“哈,毕竟她看着是个成熟美人,其实是个暴脾气,分身这种精细的活她可干不来,这回估计也是欣榕帮了她,不然?哼哼……”
“话说就放阿悌去找那白泽么?”舞纹问道。
“这是黎嫣的意思,”萧啸道,“毕竟是白泽呢……让阿悌多一个这般有本事的姐姐,黎嫣可是求之不得……呵,虽说她心底里肯定也想独占阿悌……”
“如同你我一般。”舞纹笑了。
“的确……”萧啸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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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悌顶着柿子般的脸,跑到白允所在之处……
白允抱着膝盖蹲坐在树荫下,小巧的下巴搭在双膝之间,面无表情的俏脸朝着前方,双眼睁着直勾勾的、眨都不眨一下……
这是?在发呆?阿悌莫名地觉得这模样的白玉有些可爱……
“白允……姐姐?”阿悌喘着气,他跑得有些累了……
“额……”白允玉唇微张,从中飘出一声意义不明轻音,却是没有一点要回过神来的迹象。
“呼……白允姐姐!”阿悌吸一口喊道。
白允作出了反应,如同被极大放慢了速度的蝴蝶扇动翅膀一般,她轻轻且慢慢地眨了眨呆滞的眼睛……
“白允姐姐!”阿悌鼓着腮帮子、跳着脚吼道,他口中吹出的风甚至带起了白允的几根发丝……
“嗯?阿悌?”白允终于回过神来,她偏着脑袋看向阿悌,一副身陷梦中不知所以的模样……
“白允姐姐,你究竟在作甚?”
“余是一棵草。”
“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允一本正经地令阿悌无法理解的荒诞之语。
“余是一棵草。”
“这……”阿悌满脸疑惑。
“余是一……”
“啊!不必再说了!只需告诉我这是何意便可!”阿悌打断白允的重复,叫唤道,他真是被白允弄糊涂了,这白允是名美丽文静、至少是看着文静的少女,或者是拳脚凌厉的武者,再者就是神通广大的神兽白泽,怎么就是一棵草了?这玩得是哪出?
“余之长辈所言,凡心烦之时当一棵草,暂且能免受烦恼之扰。”白允说道。
“这……”阿悌不予置评,只感汗颜,这长辈的教导真是……清奇啊……
“汝有何事?”
“啊!”阿悌晃神,顿时变得扭捏,如同一颗汤圆,白嫩的模样看着平平无奇、索然无味而其中却饱含了有滋有味的馅料,阿悌此刻便是如此,本来如平时一般开朗可爱,他圆润的小脸瞬间如同破了皮的汤圆一般被名为“忧虑”、“不安”的馅料给涂满,“我、我是想……昨晚……”
“不必担心。”
“可!”阿悌很激动,两颗眼珠盯着白允看了一会便不安地向四处瞟动……
“信余即可。”白允悠悠道。
“呜……”阿悌依旧扭捏不安……
“安心,”白允面无表情地宽慰道,她站起身、轻轻拍拍屁股……
阿悌依旧神色紧张,白允的话语并不能让他躁动的眼珠子与内心安分下来,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但这起的作用并不比白允的话语强多少……
见阿悌开始抿起嘴唇,那眼睛不断扫过她却始终不敢停留的模样……白允偏了偏脑袋,她走到阿悌面前、在阿悌还未反应过来时便一把将其抱起。
“欸?”
待阿悌反应过来时,白允的皮毛已将他的身子裹住……
“汝未睡好?”
阿悌鬓角的发丝被白允口中的气息拂动,阿悌顿感脸上一片燥热,忧虑之色却是未少去一分一毫,他轻声回道:“是、是……我一直想着……我没说、扮作没事的样子,不知道黎嫣姐姐有无发觉……她定是发觉了吧?毕竟了解我者莫过于黎嫣姐姐……哎!白允姐姐!我们……”
白允青葱玉指点住阿悌的嘴唇,“稍安勿躁,余自有分寸……”
阿悌仍是满脸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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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大人!找到了!”
“在哪?”琼戟闻声而去,地上满是干枝枯叶,她一路上踏起一阵急促的噼里啪啦。
一块连野狗也不愿留宿的野地,一片连藏只兔子都嫌小草丛,此刻多出了不应存在于此之物……
双眼瞪大、眼珠子却如不见底的坑洞,肌肤白、如龟裂的石灰一般惨白,两瓣嘴唇干涸地若不仔细看、甚至会误认为那是落到石灰上的一片枯叶……这是,一具尸首,小女孩的尸首……
“如那白泽所言,位置丝毫不差。”琼戟副官站在琼戟身后报告道。
“是否分毫不差还得她自己才知道,”琼戟皱着眉看着那已然毫无生机的小女孩,“她还真是倔强,说不来就不来,明明她身为目击者到现场来才最省事……”
“禀大人,白泽一族脾气皆古怪,不少白泽都自负如天,不容许他者对其有丝毫怀疑,请她来现场,怕是令她认为不信任她的言辞了吧。”琼戟副官道。
“片面看法你倒是知道地清楚,”琼戟对此不可置否,“白泽一族是否皆是如此我不知道,但咱们这个白泽恐怕就是如此了……唉……”
“大人,如那白泽所言,她昨晚与那行凶者遭遇却连其容貌都未看清,虽说是在夜中,但这对于白泽而言是否太……”
“哼,连白泽也对其不清不楚,还是在与其有过接触的情况……着实奇怪呢,那行凶者真有这么大本事连【破地境】的白泽也无法探知?”琼戟说道,“不过,那行凶者能逍遥这么久,说不定真有些干货……多说无益,检查现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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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你们要去哪啊?”
处于白允皮毛之下、怀抱之中的阿悌,与抱着阿悌的白玉,二者刚走到军营边上、就要离开军营的地界了,萧啸的大嗓门赫然响起止住他们、或者说白允的脚步……
“笑、笑笑姐姐……”
阿悌羞得赶紧用白允的皮毛遮住自己的脸,没有动静……忍不住探出脑袋,只见萧啸笑眯眯的脸近在咫尺……
“呜……”
阿悌将半张脸缩回皮毛之下,露出两只眼睛怯怯地看着萧啸。
“我猜猜,”萧啸忍着往阿悌脸蛋上猛亲几口的冲动,笑道:“你们要去查那行凶者是吧?”
“如何?要拦路么?”一股缥缈而危险的【气力】自白允全身翻涌而起,柔软顺滑的白毛也变得根根分明,而阿悌在白允怀中只觉得浑身变轻、似要飘起来一般。
“且慢、且慢、且慢……”萧啸赶紧抬起右手做出阻止的模样,“我什么时候说要拦路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拦路的念头了?”
“那汝这是?”白允收回【气力】。
“呵……阿悌呀,你真想找出那行凶者?”
“我……”阿悌稍作犹豫,缩着脑袋看向萧啸,最终鼓起勇气说道:“想!但是我怕……”
“那就行,”萧啸爽朗笑道,“你想要的东西我们什么时候说过‘不’了?你要找出那行凶者,你的姐姐们个个都愿意替你把那厮揪出来!”
“我……我昨晚生气只是因为你骗姐姐,”舞纹双手抱胸扭着纤细的腰肢从一盘走出,说道:“可不是为你去查那行凶者而生气,虽然我是懒得多管闲事,不过你要是有这念想,我奉陪又如何?”
“即、即是说……”阿悌将小脑袋探出白允的皮毛。
“呵……”萧啸、舞纹相视而笑,接着异口同声:“查案可以,带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