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林嫂,李小姐,卖炭翁,先找谁?”
走在最前边的萧啸担任着领路人的职责,她转过头来问道。此前萧啸已经将从文官那听来的故事尽数讲给了舞纹阿悌一众。
“都在磕搭村?”舞纹抱胸问道,她扭动着由粗变细的尾巴跟在萧啸身边。
“嗯。”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舞纹又问:“那谁住的离我们现在最近?”
“不知道。”
舞纹眉头一挑,“你没要地图么?”
萧啸目光躲闪,“差点要到了……也没事啦,就这么大一个村子……”
“没事个屁!”本来扭动在舞纹身后的尾巴尖一个大转头戳在萧啸后脑勺上,弄得后者“哎呦”一声,“说你不精明不是,说你精明也不是!你知不知道没有地图我就只能找人打听他们住在那,一打听这事就容易传开,一传开就容易打草惊蛇!万一我们还没找到、真凶就收到风逃之夭夭了怎么办?!”
“担心得太多了吧?”萧啸闭上一只眼摸着被舞纹尾巴戳中的部位,还真有些疼……
舞纹可没什么好气,“哼!担心得多了?犯案者几个月都没被抓住,你怎敢笃定那厮会呆到我们四处打听都不知道?”
“嗯……”萧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舞纹确实言之有理。方才经历铁面魈一事后,萧啸脑海里便彻底断了分头行事的念头,这一来她们便得一家一家挨个去拜访嫌疑者,舞纹所担心之事确有可能发生。
这村子小,她们容易找,相对的她们的消息传得也快,指不定一会儿的功夫就传遍整个村子了……
“笑笑姐姐,我有个想法!”后边于玫瑰怀中搂着玫瑰颈项的阿悌一直将萧啸与舞纹的谈话收在耳中,他的一声叫便吸引了萧啸与舞纹的目光。
玫瑰玉颈,温如玉、细如凝脂,金色的发丝间还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舒服地叫阿悌直想打盹……可他还是保持耳清目明,此刻便提议道:“如笑笑姐姐所言,嫌疑大的先去找不就可以了?”
“呵~”舞纹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笑道:“道理我和你笑笑姐姐都懂,可是哪有这么容易,三人嫌疑,硬要说也就是那个林嫂的要低些,剩下的李小姐、卖炭翁二人又该如何排个先后呢?他们二人可是真真切切的各有可疑之处、嫌疑相当难分高下啊……”
萧啸不由地摸了摸脑袋,现在她也仍在纠结谁的嫌疑更大些……
说李小姐,她出身非过渡区,有修炼的资质、虽传闻没有修炼但谁知真假?万一她早已超脱凡境只是为避免仇家穷追猛打而掩藏修为装作废人呢?
再说卖炭翁,身中触目惊心之刀伤却化险为夷,如今虽有年迈老者之相、但无老伤在身之迹,加之身世成谜,指不定真是超脱凡境之人隐姓埋名于此、暗行伤天害理之事……
萧啸琢磨半天也想不出谁的嫌疑更大些,她多次脑子一热想随便选一个算了,可没回选定之后便忽地想起另一个……不论选哪一个都没法放下另一个,双方嫌疑都不容忽视。
如商贾购金,权衡来权衡去,两块似乎一样重的金锭就是不知该舍谁取谁……
“这,好办。”
阿悌此言一出,萧啸、舞纹皆惊然。
“如笑笑姐姐所言,那位卖炭翁居住于山间,村中之事怕难以传入他耳中,这会他的柴薪估计卖完了、应该已经回了家,如此,先去找那位李小姐,再去找那位林嫂,最后再去山林中找那位卖炭翁……”
阿悌说完便闭了嘴,他观望着二位姐姐的态度,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想错、说错了什么……
萧啸与舞纹对视,挑着眉头、都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一缕思索的颜色,片刻后,萧啸道:“要不……就按阿悌说的来?”
舞纹看看萧啸再看看阿悌,后者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她,脸上稍泛红晕,舞纹耸耸肩道:“就这样吧,也没别的法子了……”
萧啸:“那就这么定了。阿悌,对亏你了!”
“呜……嘿嘿~”阿悌把脸贴在玫瑰脸上,腼腆地笑了。
萧啸宠溺地摸了摸阿悌的脑袋,舞纹的手晚了一步、她鼓起脸所幸抚了一下阿悌的脸颊……
白允在远处观望,眼中尽是羡艳的颜色,曾几何时与亲近者相互抚摸安慰也是她所欲却不能得之事,久而久之淡忘了曾经的念想现在又触景生情。
来到磕搭村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时间晚了些但街上的行人依旧不少。
但此刻不论男女老少皆挂着一幅忧心忡忡的嘴脸。
萧啸逮着一个抗住锄头的小伙询问,对方小心翼翼地端详了她半天才谨慎地开口:“隔壁村子刚刚闹怪物,我有一亲戚住那,现在房子毁了来投靠我……村里的人都怕怪物找上我们村,又听说军营那边出了问题不能派兵保护我们……”
小伙也不愿多说,随便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其他人看她的态度也都和小伙差不多。这些村民都被吓到了,担心萧啸她们这些外来者会不会就是惹来怪物的灾星……
萧啸摸着脑袋,满脸尴尬、却也对此十分无奈。
“无知愚民……”舞纹抱着胸、满脸不忿,那些村民把她当灾星、她还看这些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外来者冷眼相待的村民不顺眼呢。
“你少说两句吧,他们不待见我们,你的原因绝对不可忽视……”萧啸看着舞纹说道,后者脸一红、撇过嘴去“哼”地一声不再说话,看来舞纹并不能反驳萧啸的话。
“唉……没法了,你们在这歇会,我去周围问问。”
“笑笑姐姐!我也想去!”阿悌待在玫瑰怀中举着小手。
萧啸眨了眨眼睛,说道:“也成……那这个样,我、阿悌和玫瑰就先去附近打听打听,不会走远,舞纹……还有白允就待在这别乱走。”
舞纹一听便不乐意,“等会?萧啸你是拿我当三岁小孩啊?!”
刚转身欲走的萧啸又回过头来,盯着舞纹、欲言又止,最后以一副胃疼般的神情说出了一句话:“你那臭脾气犯起来和三岁小孩有何区别?”
“你!”舞纹涨红了脸,柳眉狂跳、胸有怒火急欲迸发,萧啸却是直接转身不再理会,使得舞纹有气瞬间就没了撒的去向,只要扭过头去鼓着个脸。
舞纹也不至于独自一者,白允陪着她呢。只是一个正生着闷气,一个跟面瘫使得、没人跟她搭话还就是个哑巴,这二者哪里聊得出花来?
何况白允现在身份尴尬,萧啸怀疑她不说,舞纹一开始就没给过她好脸色看。现在的情况是,白允呆立、如同木头,舞纹沉默、当白允不存在,二者间竟是达成了个微妙的平衡,安静得诡异……
萧啸这边,打听得还算顺利,期间阿悌与抱着阿悌的玫瑰功劳不小。
一些血气方刚的男子,冲着玫瑰的姿色凑近来,萧啸向他们打听也就挺自然了,只是萧啸暗叹,明明论长相她比起玫瑰也不差、果然像玫瑰那般艳丽的花朵比她这朵霸王花要招人喜欢……
还有有一些妇人、姑娘,她们自然是冲着玫瑰怀中乖巧又可爱的小阿悌而来,在她们夸着阿悌脸蛋粉嫩、眼睛水灵之时,萧啸随口问个什么也多半能得到她们笑呵呵的回答……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问了不下十个人。
关于李小姐的住址,几乎是萧啸刚问、村民们便张口回答,连这位李小姐啥时候出门、啥时候归家都说的一清二楚,但问道林嫂的时候,那些个村民皆表现出不愿多说的模样、支支吾吾,还是萧啸偷摸摸地往他们手里塞钱才套出了想要的。
经过多次打听、不同村民口中的答案相互验证,确认了所得信息没错,尽管卖炭翁家住何处不论问谁都只得到个大概、不精确,不过李小姐与林嫂的住址都到手了,意外地离得不远。
萧啸打听时,阿悌一直看着,见证了众多村民的反应后,他凑到玫瑰耳边、说道:“玫瑰姐姐,他们都讨厌外来者么?”
玫瑰一愣,看着阿悌,莞尔一笑,“阿悌为何这么说?”
“刚才他们的反应……问到李小姐他们都侃侃而谈,问到林嫂却支支吾吾、甚至试图搪塞,我觉着、他们像是不在乎李小姐怎样却对林嫂有下意识地保护……萧啸姐姐说的,李小姐是外来者,林嫂是本地人不是么?”
玫瑰抬起玉手,抚摸着阿悌的脸蛋、宛若杨柳拂过水面而不荡起一丝水波,“这些不甚发达的村落向来排外,你别看刚才那些村民待我们和和气气,不过是看我们相貌出众觉得新奇,要是我们在这多待两天,他们指不定拿我们当什么呢?”
“得了!”萧啸向阿悌与玫瑰说道,“打听够了,叫上舞纹白允,该去拜访那位李小姐了,看李小姐与林嫂住的挺近,咱们还能顺道去拜访林嫂……唉,早知道我之前还纠结那么久干嘛?”
阿悌眉毛稍降……
萧啸一慌、赶紧道:“阿悌呀!那个啥,你给我的建议还是挺不错的……那个……额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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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院子前有一口石头砌成的井,干枯的树枝在井口边上打了个放木桶的架子,井旁有一亩田地,已荒废大半,从其生出茂盛的杂草来看、本来也该是肥沃的良田,现在只有靠近院子的一角还稀疏地种着勉强像作物的东西。
院子中走出一位老妪,身着单薄的布衣、补丁已然盖过了原来的布料,无生机的白发像干枯的稻禾被粗暴地扎成一束。
满脸的皱纹像被揉在一块的麻布,依稀可见端正的五官,若不是那么消瘦、不是那么衰老,估计也是个小有姿色的女性,她就是李小姐……从她现在的模样实在难以看出是一位出身不错的富家小姐。
李小姐走到井边,把木桶仍下井去发出“哗啦”的落水声,两只枯瘦的手抓着系紧木桶的麻绳,一点一点往上拉,弓着腰十分吃力,零丁的牙齿紧咬、萎缩的眉毛紧皱,终于把那只木桶拉离井口、还要摆在井缘歇气,喘了不知多少口气候,李小姐方才木讷得提起盛满水的木头蹒跚走入院子。
水洒了一路,从井延伸到院子门,有一点没一点的水迹很快消失于沙土之中……
在老远处观望的,是萧啸一行。
舞纹眯着眼看着老妪进入院子关上吱呀残破的木门,向萧啸问道:“那就是李小姐?”
萧啸神情凝重盯着木门,回道:“和他者的描述吻合,应该没错了。”
“那就走吧。”
舞纹扭动起尾巴,萧啸抬手拦在她身前,她一愣、嘴一撇说道:“行,我性子急会坏事,那你上吧……”
“不,”萧啸转过头来,“我们直接去拜访林嫂吧。”
“哈?”震惊爬满了舞纹俏丽的脸,“萧啸你没毛病吧?”
“唉……”面露唏嘘之色,萧啸说道:“李小姐气息虚浮,举手投足皆像少了一股气,显然是根基被毁,别说聚气、连运气都做不到,你说这样的人能修炼个什么?”
“这能说明什么么?!”舞纹依旧不解,“不能修炼就没有嫌疑了?”
“作案者必超脱凡境,绝不可能是根基受损之凡人。”白允平淡地说道。
“你怎么知……哦,说起来你遭遇过作案者呢……和我家阿悌一起……”
如此一来,舞纹便没了意见,萧啸说道:“那我们也便没理由去叨扰这位老者了,看她认真生活的模样也不像是沉溺于过去走不出来的人……”
一行便掉了个头,没走几步便到了下一户嫌疑者家,一间茅草顶的木屋,或者说木棚更合适……那是林嫂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