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号,伊利耶。
我生来有罪,但无人可以审判我,因为这世上无人无罪,而罪人永远无法审判罪恶的存在。所以,我得长生。
我是罪无可赦的人。
……
透明的玻璃罩内,一个完整的人浸泡在透明的深蓝色液体中。
她波浪的麻发在液体中浮起散开,脸蛋很尖,两颊还画着十分古老的图纹。
她**的小麦色肌肤非常健康。
如果非要严格来说,伊利耶并不算上个美人,但也不算丑,中等偏上的脸蛋,但身体曲线中却带着一股野性。
刚刚刺激过后,我自然没有被勾出什么欲望。
我看了一眼身体后,目光就落在了下方的介绍,这让我很是生气。
于我而言,无论看到镇子上的谁,被写上了这段话,我都没有任何意见,但唯独伊利耶不行。
对于往事,我记得的已经不多了。
但我还是很清晰地记得,伊利耶曾经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那还是在那纷争战乱的年代。
所以,我没有任何犹豫,低头在培养槽的下方拿出了铁锤。
“你无罪。”
如是在宣誓着一般,我庄重地说出了那句话,看了一眼浸泡在深蓝色液体中,闭上了双眼,切断了体感的伊利耶。
然后义无反顾地挥起铁锤敲了下去。
“嘭!”
玻璃应声而碎,深蓝色的不明液体从中喷涌而出,我丝毫不顾自身已被喷的湿淋,不断地挥舞着锤子,几乎砸碎了一整面的玻璃,直至伊利耶的身体从中滑出来后,我方才停手。
我扔掉锤子,将伊利耶抱起,扛在肩上。
“这一幕还真是够糜烂。”看着光着身子的我,肩上扛着光着身子的伊利耶走了出来,薇薇安的语气中重新带上了几分刻薄。
我也早已习惯她的变脸,说道:
“先帮我把她弄醒吧。”
“上去再说。”薇薇安没有拒绝。
我扛着伊利耶,薇薇安走在前方,三人一起回到了地面,关上入口的石板,重新回到了二楼,薇薇安房间的门口。
薇薇安打开了整座古堡的灯光,漆黑的古堡内瞬间变得通明。
她先回到了房间,让我扛着伊利耶在门口等待,不多时换了一身黑白系的连衣长裙,白色花边的裙摆层层相叠。
薇薇安在前面走着,我跟着后面。古堡二楼除了薇薇安的房间以外,几乎全都是独立的研究室。她带着我走进了一间位于走廊右侧的一间房间,这里正好与薇薇安的卧房相对。
房内,有很多精密的金属仪器,在薇薇安的指引下,我把伊利耶放上了一张金属台上。
很快地,薇薇安已经在伊利耶的身上接好了许多电线,并用一个像是头盔一般的仪器将伊利耶半个脑袋罩住,只留出鼻子。完成了一切后,薇薇安转头朝着我说道:
“出去,我房间洗个澡,衣柜里有衣服换上,然后睡觉,明天给我带着她一起滚。”
“我不睡觉的。”我回答道。
“那就给我坐着,等天亮。”
我耸了耸肩,走出了实验室。
薇薇安和西西里同样,都是这个时代最后的一批科学家。
但两个人的研究完全不同。西西里所走的是古文明流传下来的传统科技路线,在原有的科学理论下,进行模拟与推算,开发新科技。认真地划分下来,他应该算是一个物理学家。
而薇薇安,做的事生物研究。看着满屋子的标本就可以看出来。
但她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不再以科学家自居,而是称自己为“巫”,对于她自己的研究她也有了新的称呼,生物异化学。
我把这个简称为“异生学”。
当然,他们两人到底是做什么实验,研究着什么,我也不清楚。而且,我也没有足够的知识来辅助薇薇安。
所以,我也只得乖乖地退出了研究室,让薇薇安一个人去操作那些仪器,而我回到了薇薇安的卧室,卧室里有一间浴室。
打开衣柜,里面是各种洋装、睡袍、丝袜,我很自觉地将它们忽略了,不过里面到都是黑白暗金这一系的居多。
柜子里的右下角,叠着几件看上去就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男人的衣服。虽然我不是很记得了,但这大概是我以前留下的吧。
从几件衣服中,挑了一套自我感觉最好的,进了浴室。
原本身体就已经**,所以根本不需要脱衣服这一步骤,我看向了落地镜中自己的全身,被酸雨的腐蚀过皮肤已经完好如初,甚至可以说被腐蚀后重新恢复的皮肤,比之前还要好上不少。
变白了。
人类现在的身体,到底隐藏了些什么秘密?
难得的,我向镜中的自己提出了这个问题。
但显然,连薇薇安、西西里这种人都不知道,我更是不可能明白。
笑了笑,洗了个澡,心血来潮用上了薇薇安的洗发水和沐浴乳,踏入沐浴间的时候感觉自己身上喷香四溢的。用毛巾稍稍将头发擦了个半干,换上了从薇薇安衣柜里拿出的那套衣服,走出浴室。
一屁股坐在了薇薇安的天鹅羽毛般的大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色、天空、山间、树木,等待着天亮。这是我日常度过夜晚的方法。
有时候我会看书,也有时候会找出录像带,看很久以前看过的电影。当然,更多的时候还是像这样,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什么也不想,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发呆般等待着曙光来临。
…………
……
…
墓地中,两个遍体鳞伤,喘着粗气的人影在黑夜的暴风雨中互相死瞪着对方,对峙着。
拉近了来看。
拉文的左半边脸的颧骨都陷了进去,帅气的小伙满嘴跑风,这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被克拉德一石碑给砸的。
他虽然很凄惨,但克拉德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克拉德的一条腿断了,现在正半跪在地上,鼻梁也已经被砸扁了,除此之外他的胸口还插着一根木刺,那是拉文为了打赢这场架偷偷藏在怀里的。
就在刚才,克拉德一石碑将拉文打倒在地的时,看似他已经接近了胜利,却被拉文一根木刺压制回去。
“卑鄙!”克拉德张口骂道。胸腔被捅,在他说话的时候还喷着血。
“呵,你用石碑砸我你就不卑鄙了吗?”拉文冷笑了一声,按理说这番话应该会是蛮帅气的,但搭配上他凹陷的头颅实在是有些滑稽。
“那是因为你太蠢了。”克拉德吐着血,咬着牙忍着疼痛,双手握住木刺,双眼一紧,一把扯出了木刺。
“咳哇!”木刺拔出的瞬间,他吐了一口血。
“克拉德!你不是选择了一辈子待在坟墓里吗?为什么要出来!而且居然还要加入那群疯子!”拉文怒声质问道。
“因为我疯了。”克拉德回答。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体每每支撑起来到一半,立即就会失去平衡,向着左侧直接摔倒在地。
“疯了,就给我滚去精神病院!”
“这还有这个地方吗?”
“没有的话,我亲手帮你盖一间,用铁笼把你关进去!”拉文舔着嘴唇,喊道,神情十分变态。
“你也不是没有继续跳崖了吗?比起我选择进入坟墓,只怕是一开始就选择跳崖的你早就已经疯了吧!”克拉德大声嘲笑道。
“我没疯!我很清醒!”拉文怒吼道:“我不像你!我只是想死而已!”
“哈哈哈!原来你比我可怜多了!”
“给我闭嘴!”
拉文挥舞着拳头,再次冲上去。
他一拳轰在了克拉德的脸上,似乎是要将他的嘴给打烂,让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但同时,他也被克拉德一拳打中了肚子,身子躬成了虾子。克拉德的这一拳暗藏了很久,打的拉文一时脱力,倒飞在地几下支撑都没能起来。
“哈哈哈!拉文,你也不想继续生活在这里了吧!我进入坟墓只是在等待死亡,我只是等不到而已,而你却一直在寻死,可惜你寻死不得,你比我更痛苦啊,哈哈哈……”克拉德看着倒在地上的拉文,尽情地嘲笑道。
那么的开心。
就像是一个跳过了火圈,惹得了观众一阵欢笑,比同行多了一个银币赏钱的小丑。
“我要撕烂你的嘴!”
“你在嫉妒我,我敢放下一切,加入骨头社。而你,终究只是一个胆小鬼而已。”
“呵!你这个死木乃伊!”
“愚蠢的烂金毛!”
雨夜中的厮打与辱骂更加的激烈,不死人类的战斗,根本就没有胜败,除了到了双方都已经厌倦了,才会停止。
…………
……
…
这场雨,在六点三十五二十一秒的时候,停了。
我一夜无事,一直在注意着窗外的雨,还有墙上挂着的时钟,所以我确认得这么准确。
雨停以后,天也微微亮了,但温度反而更低了。
“这是,要进入雪天了吗?”寒风从窗外卷进来,刺骨的冰冷让我打了个哆嗦,我自言自语地说道,可以看见似有似无的嘴里的雾气。
“好冷……”
我紧了紧一副,发现身上的穿着有些单薄,转身打开衣柜在里面找衣服添上。
“砰!”
房门被一脚踹开,但这只脚却是一只白暂小巧的脚。
脚的主人,薇薇安,脸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给自己加外套的我,冷冷地下达了逐客令:“现在,立刻,马上,把她给我带走。若不是当年的承诺,我才不会将她带到终眠之地。”
“知道了。”我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了门口时,脑中突然间乍现闪过了什么,转头看向正肆无忌惮脱着黑色洋装的薇薇安问道:“你是不是傲娇?”
“滚!”
薇薇安顺手直接将脱下的黑色洋裙砸在我的脸上,少女的体香裹了一脸。正当我还想说什么,在衣服的缝隙中看到薇薇安正举起了一个玻璃瓶,我赶紧一把扯下脸上的洋装,逃也似地立即跑走。
我不想被染一身福尔马林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