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对街病院明亮,过山车与摩天轮都散着各色的明光。
这里的夜,显着不夜的意思。
骑在父亲肩头与父亲对视而笑的小男孩、搭着肩头叫着试胆的几人、依偎在隔壁长椅上热恋着的小情侣、黑猫从墙头跳下,望了一眼身后空无一人的墙根、睡在大树下纸箱里的大叔翻了个身,拉了拉掉下去的薄毯、戏台上的小丑恰好吞下了一把小刀,青中泛紫的脸色与夸张的挣扎动作惹得哄堂大笑。
男人依旧坐在那张长椅上。
长椅老旧,木板上洗不掉的番茄芥末酱的痕迹,掉下了好几个钉子的空洞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被黏在椅背的口香糖早已风干。
一队人欢笑着走过,爽朗的笑声渐行渐远。
人们在男人身前的鹅卵石路上接踵而过,笑声哭声混杂在一起,而男人依旧低着头,时而也有抬起过的时候。
坐了许久,男人也会站起身。
混在人群中,一步步向前走去,无论人潮是疏是密,不算大步的步伐却是一直走着。
黑与霓虹的交界、寂与欢笑的分隔、派对结束后地毯上独自燃着的香烟、每一个游乐园的出口……男人在那里见到了她。
立体影子一样的人,但即使只有影子,也无法遮盖那曼妙身姿、微扬嘴角、楚美细眉里的媚意。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气球。
红色气球,是很经典的。
一直默默迈着步子的男人怔怔地伫立,目光久久凝视在她的脸上。
许久。
他挥了挥手,重新低下了头,转身向过山车走去。
原地,仅有一个红色气球向天空兀自上升,在某一个高度后嘭声破碎。
气球碎片飘扬着落下,脱轨过山车的火光照亮了一切,唯独摩天轮和影子在旋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