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冬青同学敬启:
倘若您能看到这封信,想必我已经不在人世。
所以给您的这第二封信只能转交别人代发,万请谅解。
不知您对我的游戏是否还满意?就像我安排的一样,‘牺牲者’出现了吧。
那就是我的朋友田铮。
虽然看似完美,却有着致命的弱点。
并非我自夸,他不断地追求着的‘满足感’,我本人可以很轻易地给与他。
于是,我就这么扯下了他的面具,完全暴露在你们面前。
当然,我并不讨厌他。
虽然他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他的‘满足感’,却毕竟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很感谢他为我做过的一切,而且很内疚,把他当成第一个‘牺牲品’来对待。
失去了面具的他,以后将会如何呢?
我拭目以待——失礼了,应该说,请您拭目以待。
关于田铮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因为这个游戏还没有结束。
我对我的安排有十足的自信,所有的状况都会按照我的预计发展——哪怕我不在阳间,也能肆意操纵着剧本的走向。
也就是说,您的身边,还将会有新的牺牲者。
话说回来,您的想法如何?
是否觉得摘下面具,做回真实的自己比较好?
这场假面舞会游戏的所有参加者都看似平凡,但是他们一旦有一个人摘下了面具,势必引发难以控制的大骚动。
所以,是不是引起骚动之前,选择自己走出舞会的大门,在外边摘下自己的面具会更好呢?
我已经得到了重生。
您呢?
前一封信的署名是,your's K。
我已经把开门的钥匙(key)交到了您的手中。
请安心——这将是最后一封信,因为,接下来要看您自己的了。
——程星海”
※ ※ ※
字迹完全相同。
包括内容,都像是程星海留给我的遗书。
在阳台的角落看完这一封信后,我的心情完全不像读第一封时那么激动,甚至,比起之前拿到信得时候还要平静。
因为,我已经明白了程星海的想法。
就像他说的一样,他“改变”了。改变的并非是他自己,而是别人。
他以自己的死作为代价,换取自己的朋友田铮的失态、失控、发狂——
当然,结果是好的。大概不久之后,田铮又会恢复成我们所熟知的那个沉着的优等生,而且彻底摆脱对于程星海的依赖。
但是——
一定要这么大的代价吗?
不光赌上了自己的生命,而且,给田铮带来了这么大的痛苦。
我觉得,幸福并不一定要伴随着痛苦。
所以,抱歉,程星海——我还是无法认同你的做法。
但你的游戏会如何继续下去,我会用我这双眼,一直看下去的。
※ ※ ※
我俯身在阳台的侧栏上,轻轻地长出了一口气。
“这下子可以放心了吗?”
突然,楚缘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吓得我慌忙扭头——她的脸颊就在离我不足两拳远的地方,甚至连呼吸都能感觉得到。
“果然,信也是和田铮有关呢。”
“啊……是呀。”
看来被她误解了。不过这是个恰到好处的误解,否则牵扯到程星海,这件事会更加难以解释。
“看你现在轻松的样子,确实是完全解决了吧——他的事。现在,能给我讲来听听吗?”
楚缘,虽然之前和你约好了——
田铮的“真面目”,我已经决定永远藏于心中,对任何人,即使是对田铮自己也不会再度提起。
我并非什么救世主,但是这样能够让他获得救赎,重拾信心迈步前进的话,那便是最美好的事情。
“——真·小·气!不过算了,冬青能开心的话,怎样都好。”
看到我为难的样子,她佯装生气地鼓起了腮帮,可惜很快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看到了——这个笑容。
在我无数次悲伤失望时,鼓励我重新站起的笑容。
“我说啊,楚缘……”
“嗯?”
“今天放学后……可以吗?”
“……哎?”
两丝淡薄的绯红染上了她的脸颊。
“上周五没有去成的……那个,书店,还有吃饭,我请客也可以,所以,今天……”
我的脸也开始发烫了。
并非太阳直射的缘故。
“……好啊。不过嘛,吃饭也还是我请客吧,因为上次就说好了的。”
这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我的心情,仿佛沿着魔豆藤蔓爬上云端的小杰克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快乐。
※ ※ ※
“啊——?你怎么又不回家吃饭?今天再啃泡面可不要怨天尤人……”
果然,给妈妈打电话时候,对面的声音变得非常恶劣。
“实在对不起!不过,今天是按照原计划,和那个……嗯……”
“原来如此——”
妈妈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音。
“那我就不打扰了。但是晚上绝对不许外宿哦!”
“谁会啊!”我哭笑不得地合上了手机。
然后,我浑身轻松地和在校门口等着的楚缘会合了。
“先去书店……嗯,晚饭要吃什么啊?”
“就拉面吧,不用你破费太多。”我耸耸肩道。
“哎!?我想去西饼屋来着……”
“算了吧!以我的食量,至少要吃50元才能满足啊。”
楚缘扳着手指数着什么,然后“啪”地一拍手:“说得也是,那么就拉面好了——”
就那么喜欢甜食吗——算了,也没差,下次让我请她一次吧。
我们两人避开放学学生的人流,穿过一条小巷,慢慢地走着,一边说着学校里的琐事,时而相视一笑。
仅仅是这样,我就感觉无比满足了。
看到了吗,程星海。
我的幸福——即是如此。
所以,就让我继续沉湎于假面舞会之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