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炸起的雷鸣让人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就是现在起来给我跑!”我压低声音,几乎是嘶吼一样叫出这句话。
我夹起埃尔夫踉踉跄跄地朝前开始奔跑,雨流从漆黑的天幕上狂坠下来。激烈的枪声四处大作,子弹在空中编织出一道死亡之网。前面的偷袭卫兵小队显然吓住了,举起枪,但旋即又放下了,又从身旁拿出了刀。
他们害怕自己被发现,这和偷袭任务相悖。
大雨浇灭了林中燃烧的火焰,眼前这只卫兵小队旁也没有照明。他们就是摸黑前进的。埃尔夫闷哼一声,脚似乎撞到了什么,地上飞起一块石头。我尽力压低身体高度,伪装出受伤极重的模样,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不能去!前面有埋伏!”
这只黑暗里偷偷前进的队伍显然一惊,登时嘈乱了起来。石头飞了过去。卫兵小队长低喝了一声,心下觉得不对,连续前冲数步,打算近距离——
迟了。
反叛军因为我的喊声,已经发现了这里。数发子弹作为先锋,突破音障,以令人窒息的速度穿透了那名卫兵小队长的脑袋,正中靶心!后者脚步一滞,摇摇晃晃地就倒在了血泊之中,周围的树上都溅起了几抹血痕。后面的队伍发现偷袭已经是不可能了,纷纷举起枪,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我抱着埃尔夫,压低身形,在弹幕下艰难地往前爬着。事实上子弹并没有密集到如潮水一样的程度,一发子弹和另一发子弹之间大概有两到三秒的间隙。毕竟子弹也是稀有资源,不是最后的冲锋他们不会全力开火。因此我们也能艰难地往前挪动位置。
“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埃尔夫勉强撑出手,左边搭在我的右臂上,右手撑在地面上艰难地朝前爬去,算是分担了一部分重量。这场战斗极为激烈,大概终我一生也很难再见到类似的场景。子弹好像不要钱一样,大家都拿着枪,疯狂地死在争夺防疫区控制权的漩涡里,死亡的气息让人窒息。
他们不怕牺牲也不怕付出代价,整整一个防疫区若是被完全掌握了,首先食物和奢侈品贩卖就是一大收入来源,子弹更是不在话下。人总是被逼的,感染暴发后的环境下,武器是必须的,自然子弹制作也流传了开来。很多地方都出售机械手造的子弹,不过尚且没形成规模。
前面左方有三个人快步向前冲刺。“能动吗?”“能。”埃尔夫从身旁的尸体上随手抽出一截断了的刀片。我眯眼盯着面前的那三个人。他们没注意脚底下,一直在看着远处卫兵队的那些人,枪口也对准着那边。
但他们过来就不可能不和我们相遇了。
我陡然起身,用右手把埃尔夫扔了出去。他向前跌跌撞撞地快步冲刺过去,身体向前倾倒,差点没被一段灌木绊倒,但刀片也狠狠地刺入了第一个人的脖子。他惨叫一声,哀嚎着捂着脖颈后退,然后放下手一看,满手都是猩红的鲜血往下淌。他的表情迅速地变得狰狞起来。
第二个人调转枪口,手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之上。我以靠山撞的方式冲了上去。那人身体一倒。手肘击在他脸上,迅速变形扭曲,然后顺势就能拿到了他的猎枪。第一个人暴怒地想杀了埃尔夫,这时候才往后退了两步,也打算开枪。我单手举起猎枪,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从枪膛暴射而出,火药在他狰狞的面容里炸开,痛苦在一瞬间散开,然后就面目全非。肌体组织和浆液四处暴散开来,身躯直直倒下。但第三个人已经把枪口对准了我——该死——我眼睛陡然睁大,“埃尔——”
他的手高高扬起,这时候陡然扔出一抹寒光。刀片凌空飞过,直直投在了他的手上。“啊!——”他惨叫一声,手掌鲜血淋漓,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我上前一脚飞踹让他失去平衡,然后躲过他手上的另一只猎枪,转而对准他的脑袋——
绝对近距离一发子弹。
“砰!”
大脑在黑夜中彻底爆裂。这些枪我是没空捡的——不能捡枪。我提醒着我自己。猎枪换子弹太麻烦了,有空抢手枪什么的还不如多跑几段距离,而且我右手麻得要死,这时候再受一下手枪连发的后坐力真会脱臼的。
任凭他尸体直接倒下,我拽着埃尔夫,开始向前狂奔。这时候实在是天助我也。这时候旁边那只卫兵队那拨人里的三把步枪忽然卡壳了两把,火力陡然弱了许多。
步枪属于较为精密的枪械,而且现在许多步枪都是廉价改制品,所以价格昂贵,也没多少人用。因为枪出问题了是致命的。另一边的人抓住机会,立刻反攻了过去,子弹瞬间命中了最后拿着完好步枪的人,然后冲刺了过来。跑跑跑跑跑跑跑跑——!我大口喘息着,跑!
视线疯狂地摇晃着,脑袋也已经开始不清楚了。说实话不是从现在开始不清楚的吧?从之前某一刻就开始不清楚了……我感觉我的思维能力正在下降。从发现计划脱离掌控开始就很难受……冷静,冷静,冷静下来!罗克,现在你只需要逃出去!
眼前就是出路了!
一个圆形物体落在我身后不远处,我呼吸陡然一窒,然后想都没想,直接把埃尔夫推了出去,然后自己也跟着朝前扑去。下一刻,剧烈的火焰膨胀着弥漫着在爆炸波中狂啸波开,身后是浓郁的灼热感,又被震飞了好几米,只觉得五脏六腑全都移位了,隐隐有作呕的感觉。趴在地上,脸颊和地面亲密接触,细密的伤口出现在身上——明确的感觉。
幸亏手雷落的不是很近。
“罗克!”
眼前模糊地晕眩着,狼狈的地面上是陈旧的气息,错乱的世界,没有逻辑的语言,冷冷的风吹动地上的垃圾,灰尘四散地扑溢开来。突然有什么在我面前晃动,我的身体左摇右摆地勉强移动起来——
“埃尔夫……”我感觉我被人带着往前走,下意识地用脚也撑向地面,小步地快跑起来。埃尔夫搀扶着我,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淌下。
“是啊是我。”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就像是孤狼在低吼。我勉强笑了一下,把脚撑在地上,跟着跑了出去。身后远远地把那些枪声甩了,就像是在天际一样渺无踪迹,根本听不清,或者说那些战斗的声音慢慢地变得飘渺起来,遥远起来,就像是从极高极远处传来……
“摆好姿势!你跟我说过的,这里有一条紧急通道!”
摆好什么姿势?
我一懵,然后被他推了一把——然后,身体行动变得迟缓起来,好像进入了什么特别的屏障,但是也冷冰冰的,有些冻得厉害,动个手指都艰难起来。然后上方传来一阵波澜,埃尔夫的手慢慢地划过来,然后凝滞地握住我的手。
这里是……是一条河流?我下意识地张开口,然后腥臭的水就流了进去。我立刻闭上了嘴,然后凭着感觉,被埃尔夫抓着,跟去往下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