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九与秦雨柔生日的一个月后，门内比武大会如期举行。
顺带一提，今年的生日因为小九练剑上头，三人并没有什么庆祝活动。秦雨柔很开心，因为九师兄还是送了她一箱零嘴吃食。燕凤很生气，因为小九练剑后心里只有剑。
北辰阁上上下下门徒约有千人，除了十个亲传弟子和百来个偶尔能得长老掌门亲手教导的内门弟子外，其余的都是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一般没有被长老掌门亲自指导的机会，虽然除了一些亲传武学其他的都能学，但毕竟还是希望能有机会让长老掌门亲自指导的，而门内比武大会对他们来说就是机会。
演武场设有九个擂台，一个擂台由亲传弟子守擂，其余八个由内门弟子抽签守擂，按照年龄分批次进行比武。亲传弟子与内门弟子必须上台攻擂，外门弟子对自己有自信的也可以上去攻擂，人数众多，每人只给一次攻擂机会。长老掌门会一直观赛，选出一些觉得还不错的外门弟子，被选中的外门弟子可以自行挑选一个内门弟子比武，赢了的话就可以晋升内门，输掉的内门弟子则会由长老掌门商量投票决定是否降为外门。
亲传弟子非是犯了大错，一般不会被降。这些人都是长老掌门亲自挑的接班人，相对武学水平，更看重心性品行，在收为亲传时必须长老掌门投票全部通过才行。这样的亲传子弟是不适合经常换来换去的。
这个比武规则绝对算不得完美，但是很合习武之人好争的个性。机会就摆在那里，有本事就自己去抢，一次的机会没把握好也只怪自己实力不足，或者怪对自己与别人的实力差距看不清楚没有眼力劲和自知之明。
第一批的比试范围是十岁以下的，但亲传弟子最高可以面对十二岁的对手，这是给亲传弟子压力。
即便如此，一般来讲也不会有什么人去关注这一批，毕竟他们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大多都还只练了些打底的基础功夫，剑法都不见得练过两套。说得直接点，这一批更像是来凑热闹的。
感受着台下满不在意的目光，小九扶了扶腰下的两把阔刃短剑，一个蜻蜓点水飞身上台。
这手轻功倒是让一些比较懂行的人稍微侧目。听说大长老的大弟子与六长老的大弟子关系颇为亲密，六长老的大弟子又以轻功见长，看来大长老的大弟子也跟着学了不少。这手蜻蜓点水的功夫，恐怕门内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十岁以下的人用得出来，不愧是大长老的亲传弟子。
小九抱拳，对四周各行一礼，高声说道：“在下大长老易叶门下大弟子小九，请诸位师弟师妹指教。”
该说是年纪太轻，小九这个年龄段，基本没人看出那手蜻蜓点水门道，或者看出来了点东西又因为自己不怎么练轻功而没怎么在意——我学我也行。
很快，一个十岁的内门弟子就跳上台来。
“内门马云奎，请师兄（亲传弟子不分年龄与入门先后，辈分高于所有内门外门弟子）指教！”
小九右手拔剑，二人行礼，调整好距离。
马云奎率先发难，一把细剑直刺小九面门，小九踏出一步，一记势大力沉的上挑直接挑飞马云奎手里的细剑，随后剑尖在顶点画了个半圆回劈落下，剑刃停留在马云奎脖子前寸许距离。
倒也非是马云奎太水，而是小九力道太猛，且不说开天脉对于小九来说先天优势有多大，单是小九顶着数丈的瀑布水流冲击练出的改良版天罡三十六式，随便换个人来马云奎也接不住。
现在的小九，剑中只有两个字，那就是霸道。霸道到小九最初就没想过用普通的剑，直接让锻造房用高韧性的材料给自己锻造了两把结实耐操的阔刃短剑。不用长剑是因为身形还没长开，暂时用不顺手。
“承让。”
小九收剑抱拳，马云奎一脸苦涩走下台去。
这亲传弟子的剑术也忒霸道了，这样显得我很呆唉。等会会不会有外门觉得我很好欺负专挑着我打啊？啧，早知道就不该当这个出头鸟。
有了马云奎的惨痛教训，一些怀有侥幸心理想上去试一试的人立马放弃了上台的想法。毕竟被人一剑打败是真的丢人。
小九等了好一会后，才有一个十二岁的内门弟子上了台。
互报姓名行过礼后，二人持剑拉开距离。
基于对方年龄带来的身体优势，小九没有托大等对方先手，率先提剑横砍上去。
年龄大还是有不少优势的，至少小九的这一剑没能将对方的剑砍飞。但也仅仅如此了，接下第一剑的内门弟子感觉自己像是被野猪撞上，险些翻倒，根本没法做出反击。第一剑就被压制的下场就是当你再想躲闪时你已经没法躲闪了，还没缓过气来，小九大开大合的第二剑就已跟上，内门弟子只能仓促提剑硬抗，小九的剑越砍越顺手，根本就不像是在用剑，而像是在使连环刀法。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如此大开大合还能这么快这么连贯的，内门弟子心中暗自叫苦。
抗了十余剑后，这内门弟子终是抗不住，被砍翻在地，手中短剑脱手，手掌发抖。
“承让。”
小九收剑抱拳，风轻云淡，气息亦是丝毫不乱。内门弟子喘着粗气起身，回了一个抱拳礼。
“师兄剑法果真厉害，师弟输得心服口服。只是师弟见师兄所用剑法颇为熟悉，却想不起来师兄用的是那套剑法，还请师兄为师弟解惑。”
“哦，剑法啊？是我从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式改来的天罡三十六式。”
“……师兄真乃……用剑奇才。”
内门弟子被小九满不在意的态度憋得脸色涨红，勉强挤出一句客气话后就急匆匆地下了台。
小九又看了看四周，先前对于这批低龄段比武满不在意的人再无小觑之意，皆是面露惊艳之色，窃窃私语。小九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小师妹。
按规矩，小师妹是必须上台攻擂的，而且还必须是跟自己打一场。这是今天比武小九唯一担心的地方，他不想跟小师妹打，小师妹的练剑天赋虽然不错，但要跟自己打还是差太远了。小师妹是个女孩子，自己的剑又那么霸道，小九真怕自己不出三剑就把小师妹给砍哭了。
或许是看出了小九的担心，坐在观赛台上的掌门侧身靠向易叶，颇为欢喜地说道：“小九真是千载难逢的用剑奇才，大师兄你那一架可打得真赚啊，又是名扬天下又是收了这么个弟子。依我看，三十年后，你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就要归小九咯。”
易叶正想着等会比完要是小九锐气更盛该怎么管教，听到掌门这么说，一下子就莫名来了些火气，没好气地说道：“我看这小子日后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你少夸他。”
掌门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你当年不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跑到山下去逞威风。”
易叶身体一僵，老二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又在暗讽他当年被人一剑吓回山上闭关三十年。
“嘶——我说老二，咱也看了那么多年的弟子比武了，要不今天咱师兄弟也上去比一比，给门内弟子长长见识？正好我最近感觉内气又浑厚不少，你不是想看看我那剑龙吸水吗？来，大师兄今天让你见识见识。”
“唉，别，千万别，你那剑龙吸水在这里用一下子，咱北辰阁就可以整个重建了。我可不是怕你，我身为掌门要为门派考虑。”
掌门挪开身子，连忙摆手，又看了看擂台那边，仍旧没人上去挑战小九。
“我看小九今天应该是稳夺魁首了，要不就别让雨柔上了吧？那小丫头看着不经砍，别让小九给砍坏了到时候不好交代。”掌门看了看身边的几个长老，几人皆未反对，却也没有同意，都是眉头微蹙思索着什么。掌门心知这是几人担心坏了规矩，只好自己趁热打铁接着说道：“咱北辰阁的规矩也没说不能因人而异嘛，我看小九这天资，怕是咱北辰阁开山立派九百年来也找不出第二个了，让雨柔那小女娃去跟小九打不合适。要不这样，咱让小凤上去跟小九打一场，小凤作为亲传，比雨柔大了五岁，又比雨柔早入门五年，要是小凤都输了那也可以说雨柔肯定不行就不让雨柔上了，下面弟子也就不会多说什么了。”
几个长老点了点头，毕竟老幺雨柔一直都是最受宠的，能不让雨柔上场又能服众，几位长老求之不得。站在长老掌门身后的几位亲传亦是如此。唯有燕凤脸色涨红说不出的别扭。
“可是……八师弟已经十三岁了，这也不太合规矩啊。”
杨川身后的杨乘风忽然开口说道。
场面顿时陷入尴尬。
“小凤，你过去，陪你小九师弟打一场，就说你见小九师弟天纵之才，忍不住想要比试一番。为师和你几位师伯都会体谅你给你破个例的。”
顾水拿起茶杯，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
“师父，为了小师妹，徒儿自当义不容辞。可是要我作假放水，万一被下面的师弟师妹们看出来了怎么办？”
燕凤满脸为难，倒不是他不想作假，毕竟为了妹妹燕凤还是什么都愿意去做的。燕凤只是怕师父之后卸磨杀驴，给他安个在比武大会上故意放水的罪名，把自己好不容易要回来的那一半月钱又给罚回去。
但是——
“嗯？小凤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可能打得过小九？”顾水说得很认真，甚至还疑惑了一会，又突然恍然大悟地说道：“为师懂了，你放心，为师绝不会责怪你练功不认真连师弟都打不过的。你且安心去与小九打上一场，只要你打出自己的水平，为师绝不怪你。嗯，在座的各位师伯可以为你作证。”
“是极是极，小凤你且安心去战，师伯必为你撑腰。”
几个长老和掌门连忙附和。
燕凤欲哭无泪，心知此事已如箭在弦上不容自己再多说什么，遂以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心态提剑上场。
“小凤师弟真可怜。”平时没少被贿赂的柳菁小声嘀咕一句，众人装作没有听见，却是在心中点了点头。
“小凤师弟，真的打不过小九师弟吗？”老四楚逾明好奇问道。
“胜算五五之数吧。看小九能不能在前几招压住小凤不让小凤的轻功身法施展开，再看小凤能不能凭轻功身法将小九的体力耗完。”
顾水认定即便燕凤大了小九五岁又比小九早入门两年，正面相对也毫无胜算。
“你们要是以为小九只有这么点本事，那可是看错人了，依我看小凤最多一成胜算。”
易叶颇为头疼地反驳道。
这小子实在是太妖孽了，妖孽到让易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合理打压他的锐气。
“哦，大师兄何出此言？”
自己的弟子被这么说，顾水起了一丝不服。
“你们没注意到小九带了两把剑却一直只用一把吗？等着看吧，小凤肯定不会输得好看。”
两把剑？众人看向擂台，微微思索。虽然也有人想到过小九留了一手，但没人觉得小九用两把剑会再厉害到哪里去，双手持剑协调难度太大了，小九身形也没长开，又练剑不久，实在没人觉得小九真的能用好双剑。但是易叶这么说，又让众人不敢小视起来，纷纷去想小九用双剑会是什么样子。
一番商量好的剧情过后，燕凤带着几分火气“如愿以偿”地站在了擂台上。
我燕凤今天就算必须要输，也必须先好好教训一下小九这个臭小子再输！
两人拉开，燕凤拔出细剑，心下一沉。小九剑法霸道，我等会只需用身法躲开他的第一招，便可以细剑的灵活优势将小九玩弄于掌中，嗯，身法要潇洒飘逸点，多飞来飞去，也好等会装作是体力不支才打不过小九。
小九略微思索片刻，还是选择了拔出双剑。八师兄的轻功很好，单剑不一定压得住他，还是双剑稳妥。嗯，希望八师兄等会不要太不经砍，要是不小心把八师兄砍伤了就不好了。
二人深吸一口气，同时摆好架势。
燕凤虽然见过小九用双剑，但毕竟在瀑布下用双剑还是太勉强，表现不出什么威力，燕凤心中也没太当一回事。
然而，小九出手第一剑燕凤就感到了不妙。
剑路依旧大开大合，然而双剑之间却是异常连贯流畅，在第一剑出到一半时第二剑就跟着起手了，既不追求双剑齐用的破坏力，也不追求一攻一守的配合，纯粹地追求剑招的连贯流畅，一剑接一剑，连绵不绝，攻势无穷无尽。这种压迫力燕凤在三师姐梅不落那里领教过，不过梅不落只用一把细剑，纯粹地追求快，小九则是用数量弥补自身硬实力不够与阔剑注定不如细剑快的劣势，以此保证剑招的霸道不减。
燕凤闪身躲过了第一剑，但第二剑跟的时机实在太好，只能抬剑去挡。抬剑去挡的代价就是注定会被小九的力道压制，燕凤尚未熟练化劲的技巧，灵活的细剑对上阔剑带来的麻烦就是自身受到的对碰后震更强烈，甚至以细剑的韧性随时都有断剑的风险。
燕凤内心苦涩，心想好你个小九竟是如此阴险，日后我必让我妹妹好好教训你，却是已经没了自己能胜过小九的想法。
小九自然没想那么多，只觉得第一次用地煞七十二式与人对战的感觉很爽，手上双剑越砍越顺，出剑速度也是越来越快。燕凤被小九一顿连砍不停后退，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已被小九逼到了擂台边上。虽然自知此战必输，被打出火气的燕凤还是想多坚持一会，遂在挡开小九一剑之后纵身翻转跳起，欲跳到小九身后尝试反打。
小九早有所料，右手一翻反手握剑对着头顶就是一戳，燕凤被剑柄击中小腹，当即就摔了下来。没办法，在小九的持续压制之下，燕凤的轻功优势实在是难以施展。
小九左手跟上一剑，刺入燕凤脖子旁的砖缝之中。
“八师兄，承让了。”
……
“我现在觉得，只需要二十年，天下第一就可以换人了。”
观赛台上，掌门放下端了半天的茶杯，转头对着易叶说道。
易叶苦笑，摇头不语。
“小凤果然是练功不够刻苦，竟然输得如此难看，回去我就把他月钱给罚了吧。”
众人齐齐看向顾水，见顾水满脸认真的样子，齐齐在心中同情了燕凤三秒。
“小凤好歹是个皇子，功夫差点没关系，六师弟你这么做不合适。”
沉默片刻，几位长老中唯一的女长老风絮忍不住为燕凤说了句公道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