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叶出关了,但好巧不巧,赶上了小九与秦雨柔生日的这天出关。
门内来了不少人给小九和秦雨柔庆祝生日,但就是没几个人关心易叶出关的事情。也许是易叶总是在闭关,存在感太低了吧。
等到门内众人走了之后,易叶才重新有些负气地从屋中出来。
该说十二岁到十五岁的这三年是很神奇的,如今的小九和秦雨柔变化大得让易叶都有些认不出来了。
小九虽然又被禁足了三年,但好在这几年门内几个师兄师姐还是会经常来看望,算不上无聊。师兄师姐还给他带了不少零嘴吃食和补身子的补品,嗯,因为小九出洞时看上去有些过于阴沉,又肤色惨白,这跟师兄师姐们印象中的小九完全是两个人,几个师兄师姐还是很关心小九的,必须得好好补补。
如今的小九身子长开不少,脸上也有了几分棱角,剑眉星目,很有朝气。虽然还是带有几分稚气,但也决不能说是坏事。
至于秦雨柔,那就有些不得了了,都说女大十八变,秦雨柔也不例外。小时候的秦雨柔本乖巧可爱楚楚可怜,给人感觉长大后会是一个柔弱淑女。现在一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每天跟着她的九师兄练那霸道无比的新天罡地煞一百零八式,竟是变得英气逼人起来,若是下山,江湖上就又要多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侠。
易叶觉得很头疼,好好的一个小公主,竟是被小九带成了一个巾帼英雄模样,日后若是见到燕皇,易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的亲儿子把你唯一的宝贝女儿教成了一代大侠?
易叶摇了摇头,总觉得自打小九出生起,自己就没舒坦过,不是在挨揍闭关养伤,就是在挨揍闭关养伤的路上。
“为师闭关的这段时间内,你们都练剑练得如何了?”
“师父,徒儿如今已经可以打赢六师姐了。”秦雨柔率先回答。这个回答倒是让易叶觉得有些出乎意料,在易叶的印象中,十个亲传弟子里,不考虑小九的话柳菁的单挑战力是能争前三的。虽然自己这几年一直在闭关,但这些个亲传弟子的战力也不至于变化这么大吧?
下个月好像又是三年一次的门内比武大会,得好好瞧瞧现在雨柔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了。易叶暗自做了打算,装出一副不出所料的模样点了点头。
“那你呢?小九。”
易叶看向拿着两把阔人长剑耍剑花的小九,心中暗自猜想小九应该是入了剑仙境了。
“师父,我觉得如果下个月你能放我出后山参加门内比武大会的话,我能试试同时打大师兄和二师兄,如果大师兄和二师兄这个月没什么新的感悟有所精进的话,或许还能再加个八师兄。”
啧,这臭小子,越来越嚣张气盛了。
“嗯,不错,为师罚你思过几年就是为了让你沉下心来早日入剑仙境,如今你果然没让为师失望。”
小九眨了眨眼睛,将手中双剑扔出,试着用内气控制了一下,双剑被内气控制刺向一颗小树,只撞破了一点树皮就掉落在地。以气御物却完全不能造成杀伤,这说是半步地仙都有些勉强。
“师父,是二师兄入了剑仙境,徒儿还没入呢。”
“……”易叶一时语僵,瞪大了眼。小九却是一点自觉也没有,又收回双剑双手耍起剑花,易叶觉得自己胸口憋着一口老血,搞得恨不自在。“你连剑仙境都不是就敢说自己能打两个剑仙?”
“师父,我也觉得九师兄可以做到。”
秦雨柔说得很认真,易叶渐渐察觉小九好像的确能轻松应对。难道是小九的内气之雄厚已经到了足以无视地仙境这道大坎?如此想着,易叶伸手抓过小九的右腕,探了探小九的筋脉。
这不探还好,一探吓一跳,小九筋脉中的内气竟是在无时不刻的微量外散,散出去后又带着新的外气(体外的天地之气)返回体内,回到体内后这股新的内气又很快消失,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小九十二岁出洞时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那时的小九明显是有些控住不住这股被吞回体内的气的,不然也不至于将内气如洪水决堤般疯狂泄出冲散方圆三百里的云层。而此时的小九,虽然看上去好像并不自知,却是已经能够将这股足以将剑仙撕碎的内气完全抵消。
易叶仔细想了会,觉得自己猜到了原因。
于是易叶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点了点头,又劝导了一番两个徒弟要戒骄戒躁且不可妄自尊大之后就走了。
当夜,易叶一直守在小九的屋外,下半夜一道身影突然出现时,易叶知道自己猜对了。
“三年不见,上仙还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
易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三更雨,想起之前被水洛弄断的两把剑,放弃了与水洛再打一场试一试自己现在实力的想法。
如果三年前小九的那一剑能够将内气集中一点,哪怕只是从方圆三百里变成方圆两百里,三更雨也应该断了。
水洛白了易叶一眼,径直走向小九的屋子,易叶很好奇水洛到底做了什么,于是也饶有兴趣地跟了进去。
水洛做的事情很简单,伸出手摸了摸小九的头,然后神色颇为复杂地叹了口气。至少在易叶眼中是这样的。
而实际上,水洛是在用仙人抚顶之术配合大梦春秋之术,给小九的脑中灌输了一些前几世的片段,以免即便云梦站在小九眼前小九也无动于衷。不需要小九记起什么,只需要让小九对云梦有个模糊的印象,能够让小九在见到云梦时本能接近就好。
顺便,水洛也查看了一下小九被闭上的天脉,好在水洛至少每隔半个月就会来一次,不然以小九的修炼之法,不出一个月光靠身体本能吞下的那些气就足以将天脉给冲开了。另外,身体本能吞入的这些气虽然消失得很快,但如果是与人对战的话,倒也足够支持小九的内气需要,不至于小九又自己主动放出内气,吞入过量的外气后一次就将天脉给冲开。
现在的小九,是绝对不能让他入地仙境的。
又再度将小九的天脉闭死后,水洛转身往外走去,路过易叶身边时又突然停了一下,易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水洛嘴角微微挑起,饶是易叶一大把年纪了也差点被这邪魅一笑迷住,以至于水洛拿走了易叶的剑易叶都还没反应过来。
水洛抽出易叶的剑看了看,剑刃上刻着“三更雨”,是把不错的剑,比之前的霜影和春波绿好看不少。水洛将剑收回剑鞘,放回易叶手里,看了看天色,眉头一挑,又轻轻拍了拍易叶手里的剑鞘。
“这把剑不错。”
说完,水洛心情愉悦不少,带着笑意离开。
易叶皱眉回到自己屋子,水洛一改往日每次见面对什么都很冷淡的个性,突然笑了出来让易叶感到很是恐惧。第三次拔出自己的三更雨,烛光下这把细剑闪烁着好看的流光,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就在易叶开始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欲将三更雨收回剑鞘的时候,屋外忽然闪过一道电光,随后雷声滚滚而来,一场夜雨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伴随着雨声一起到来的,是三更雨的碎片砸落在地的声音。嗯,此时正好是夜里三更时分。
易叶一懵,心想原来水洛一直都在放海陪自己“玩闹”。
随后易叶满脸苦涩地将三更雨的碎片收好,给三更雨立了座小坟以纪念自己蒙昧无知的过去,又去藏剑阁给自己选了把独夜人。
一个月的时间缓缓过去,期间水洛又来了三次,每次易叶都会远远躲开,再不愿让这个摸不清脾气的水神有机会碰到自己的剑。头两次时水洛还只是嗤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到了第三次的时候,水洛的嗤笑多少有些挑衅的意味,离开时留下来一句“就这也想争天下第三?”易叶自是不上当,死死地保住了自己的新剑。
水洛第三次来的第二天,门内比武大会又再度如期举行,出于某些方面的计较考虑,易叶没有放小九出后山参加。对此,听妹妹提起过小九说要在比武大会上揍自己的燕凤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因为小九没有参加,秦雨柔很轻松的拿下了十五到十八岁年龄段的魁首。之后或许是觉得打得不过瘾,又把燕凤和宋彬叫到台上陪自己打了一场,燕凤和宋彬在亲传弟子中正面战力都是垫底,自是被小师妹打得苦不堪言,其他几个师兄师姐则是老早就很机智地不见了人影。
之后,易叶又着重观察了一下孟云和周海平的比斗,发现以小九那诡异的内气,哪怕只论那不断微弱外散的内气所吞回体内的外气,也真说不定能和这两个人打个平手。
于是易叶回到后山之后就对小九说为师已经看过你大师兄和二师兄的比斗,以你此时的水平就连跟大师兄对打都够呛,更不用说再加亲传弟子中内气最为雄厚的周海平。你的几个师兄师姐平时宠你,跟你切磋时放了点水,你切莫真以为自己就真的比你师兄师姐厉害了,日后还是要勤加苦练,争取早日入剑仙境。
小九被易叶劈头盖脸的一顿说教说得怀疑人生,于是第二天小九又让小师妹把几位师兄师姐全部找来轮流揍了一顿。
其中燕凤是最惨的,连佩剑都被小九砍断了。燕凤心疼佩剑,又去找大师伯告状,易叶无奈,只好让燕凤去自己的藏剑阁挑走了一把霜雪催。
小九又跑去找易叶,说自己的确已打遍师兄师姐无敌手。易叶头疼,偷偷渡了一掌内气给剑术最精湛但碍于自身筋脉问题内气浅薄的孟云,孟云被这突然多出来的内气撑得难受,只好硬着头皮与小九再打了一场。在内气加持弥补了后劲不足的问题后,孟云以精湛剑术勉强接下了小九的地煞七十二式,而后抓住了小九的一个短暂空档展开反击,险胜小九。
小九大喜,又撤掉了名为护腕的负重精铁,要求大师兄拿出全部实力陪自己再练练,孟云连忙推脱,易叶以不可胡闹为名制止了小九。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几位师兄师姐再也不敢到后山看望小九,小九很是无聊,只能给自己左手加满了负重,站在原地不动以左手剑见招拆招,帮小师妹练天罡三十六式。
一个月后,小九的禁足时间终于结束,小九拿起阔剑就迫不及待地前往前山找师兄师姐练剑,但找遍了整个前山小九也没有找到几位师兄师姐的身影。最后小九逮到了外出买字画回山的顾水,求着顾水陪自己练剑。
常年宅在院子里玩字画的顾水不知道小九的厉害,心想小九在后山关了六年好不容易才出了后山,少年心性被压抑许久,自己陪他练练发泄发泄也好,于是也就答应了小九。
于是顾水就在演武场上因为大意轻敌,被小九压着连续砍了两百剑不能还手。但顾水到底还是老一辈的剑仙,占着小九剑法大开大合也消耗很快的便宜,趁着小九换气的短暂瞬间,凭借一手刁钻灵活的快剑将小九压了回去。小九越打越兴奋,主动爆出部分内气,欲要吞吸外气以将顾水一套拿下。
顾水听过易叶描述龙吸水那一剑的极端版聚气方法,以为小九学会了龙吸水要用在自己身上,心下大惊叫糟。
好在这时发现小九不在后山觉得不太放心的易叶及时出现,将小九叫停带回了后山。顾水带着一身冷汗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院子,欲找经常去后山的燕凤问问这几年小九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始终找不到燕凤的人影。直到夜里燕凤悄悄溜回院里,顾水才知道几个亲传知道小九今天结束禁足,全都躲着小九跑到山下去了。
第二天,北辰阁上下千余人时隔十二年再度看到了后山的那一剑龙吸水,几个长老掌门第一时间跑到后山欲要观剑,不久后北辰阁全体长老和掌门一起闭关,易叶的独夜人终是没能逃过破碎的命运。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原因很简单,水洛找到易叶,要易叶随便找个借口把小九逐出山门,放小九下山。
易叶自是不答应,毕竟小九现在这个样子下山,怕是逢人就要与人斗剑,易叶很怕小九在江湖上变成一个大魔头,影响北辰阁的名声。
于是水洛扬手就是一掌,易叶大惊,没想到水洛竟完全不尝试劝说直接就开打,只能硬着头皮再来了一剑龙吸水。水洛内伤虽然没能完全恢复,但也已然完全不把易叶的这一剑龙吸水放在眼里,伸出右手便是双指夹剑将独夜人夹碎。
易叶落败,北辰阁的长老掌门也刚好赶到,七人久违地联手破敌,被水洛抬手挥袖,一巴掌全部扇成重伤。随后,水洛捡起一截树枝,对着思过洞就是一记开天,思过洞的石山瞬间炸开散作满天齑粉。
“我要你们把小九逐出山门,谁同意?谁反对?”
水洛将树枝对向掌门,掌门当即从心点头,同意了此事。
水洛满意地点了点头,扔掉树枝,又撤掉了用在小九和秦雨柔身上的袖里乾坤后,无事发生般轻轻迈出一步缩地成寸瞬间消失。
恢复了与外部空间联系的小九,午睡完后从屋中走出,看到不知何时被移平的思过洞石山大吃一惊,连忙跑去找师父问怎么回事。
易叶自是满脸苦涩,憋红了脸,装作愤怒万分的模样,对着小九说道:“今日午时有宵小之辈闯入我北辰阁后山,为师与你几位师叔联手破敌,一番大战连思过洞的石山都没了,你身为北辰阁亲传弟子居然这都还没察觉到师门有难!我看你这亲传弟子还是别当了,赶紧给我滚出北辰阁,从此以后我北辰阁再无你小九这号人物,你行走江湖再莫与人说是我北辰阁弟子,也切莫说我易叶是你师父!”
小九大惊,立马跪在地上求师父原谅,并说小师妹不也没有发现,师父不能这样对我。易叶大怒,骂小九竟还想让小师妹一个柔弱女子参合到此等危险的事情当中,简直其心可诛!
“弱不禁风”的秦雨柔听罢立马跪倒在地,一番声泪俱下哭得那是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一直为师兄求情,说如若师父执意将师兄逐出师门,雨柔就只好自废武功以谢师恩随师兄而去了。
易叶当即吐出一口老血,质问雨柔是不是想将为师气死。秦雨柔自是忙说不敢,但却仍是跪在地上求师父放过师兄。
最后,掌门刘松迫不得已做了个恶人,将雨柔打晕,以掌门的身份宣布将小九逐出北辰阁,此后北辰阁与小九一刀两断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