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什么青梅竹马,也没有未婚妻和了不起的师傅亲人。但悠的记忆和自我还在,也没有变成婴儿或者龙傲天,这已经是苍天有眼了。
虽然一直以来,他都是不相信穿越这码事的三好学生,可如今真的穿越了,他就只能对马克思爷爷说:“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其实,只不过是你不肯认知到:自己已经疯了的事实而已——这不是穿越,只不过是一场幻梦、基术反噬的常见症状。
稍稍自嘲的笑了几声,悠继续如同咸鱼一般躺在床上,让从空气净化阵的缝隙中微微透进屋内的黯淡光芒把他晒成鱼干。
并不是不能离开这里,但是,一旦进入社会,无依无靠的人生就会变成噩梦——类似的经历在“前世”他听到无数次。
所以,为了生活,即使穿越了,他也得努力的学习。
语言 、文字、民俗、神话、歌曲、新闻。。。。。。
所有能接触到的知识,即使要卖萌撒娇,他也强忍着苦恼,恬不知耻地这么做了。
然后,他便更苦恼了。
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应该向往强大,对吧?力量或者说能力,是取得认同,铸造伟业的不二之物。
但是,当力量达到一定的程度便可以超越一切时,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都可以一并视作蝼蚁。即使这力量的拥有者不这么想,世人也会感到战战兢兢。
如履薄冰一样的生活,在前世也是有的。公司职员害怕老板的裁员;年少稚童害怕家长的教育;大国国王害怕敌国的军队——只要有人的地方,力量始终都贪婪地索求着畏惧和崇拜。
但在这个世界,人类的力量,可以达到前世传说中神明的水平。
比如轻轻一抹便能愈合伤口的圣疗术,书上开山裂地的武功剑法,身边不可思议的奇幻造物,还有——真实不虚的神意。
在给他做康复治疗的神疗徒大叔口中,神意是一种人人都能轻易领会的“形式”,有时是水中的倒影,有时是天空的云雨,神的意志多种多样,并且,神意试图沟通的对象,绝对能第一时间理解它的意思。
一开始的悠把这当做笑话,但当他有一天,听见一个神疗徒用晚饭的汤勺无意中击打出了中文的“要开心啊”时,便再也没办法直视天空了。
虽然可以用幻听来解释,但他总感觉:那个神,在盯着他。
诡异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这个世界不和常理的地方即使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光是提心吊胆的伪装失忆就已经累得不行了,悠实在没心思演一出“逃离精神病院”的恐怖游戏剧本。
即使从书上了解到这个世界很和平,悠也害怕出去后遇到一个玛丽苏或者龙傲天一样的网络小说主角,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被杀死。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当一个人拥有开山裂石的力量时,必然会比那些小说中唯我独尊的主角们更可怕。
即使拥有强大的自制力和圣人般的道德观,也必然会犯下错误,而这样强大的人所犯的错误,是悠不敢想象也不敢了解的。
所以,壮哉我大宅文化!有地方躲起来实在太好了!
更何况,这个世界的宗教机构不单单是开明的多神教共存模式,还有着类似医保的机制,实在是让他好感大增。那些照顾他的神疗徒们,与前世的医生护士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不仅嘘寒问暖,而且还帮他买报纸杂书——虽然,悠总觉得有一些哥哥姐姐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的化妆品和床上的可爱玩偶,悠起身将衣柜里的女装默默扔到到床底。
所以说,他的卖萌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会有“哥哥”——前世估计是同龄人?——送他女装???
这么想着,悠继续自己长吁短叹的日常脑内吐槽。
叩叩叩!
就在悠以为今天依旧是无聊的一天时,稍有些急切的敲门声响了。
“请问是谁?”悠一个鲤鱼打挺,快步冲到门前,拉开附有净化术的对话孔。
“是我,你家的管家来接你了,恭喜啊!”门外是平时负责照顾他的神疗徒姐姐略带欣喜的声音。
“我家的管家?”
“正在疗养之门等你呢,要让他进来吗?”
“他可以进隔离区吗?”
“你的病已经被确认可以自行疗养了,当然可以让人进来呀。”
“谢谢姐姐~”用着可以让以前的自己无地自容的语气,天真无邪地回复了这位帮了他不少忙的小姐姐。
之后的几分钟,悠在打开的门前默默坐着。
要离开这个“避护所”了。
未来,会怎样呢?
脑中空空如也,虚无和荒谬感充斥在空气中。
原本的他,不相信轮回。
人死如灯灭,一切成灰。这难道不是真理吗?
所谓的穿越、重生、轮回,就像魔法少女和机器猫一样虚无缥缈。
但如今的他,已经没有自信,再去相信任何东西了。
普通的人生、自我肯定的意义与价值、家人、社会、理想,全都离他而去 。
他并不想到异世或者过去,因为他的生命平凡无比,在他眼中,无论是称王称霸还是天下无双,又或者拯救世界、超越神明,都不过是可笑的幻想。那些流行的小说和漫画,也只是人们娱乐的道具罢了。
但如今,命运像烙铁一样烫破了他的心,鲜红的内在混着悔恨和无力漏出这具不属于他的肉体。
这些日子的疯狂学习和卖萌撒娇,又何尝不是因为自身命运的离奇古怪而惶惶不安?
眼下,未知且无可抗拒的未来正用一个管家为墨汁,向他二流小说一般的命运伸出了笔 。
抱着膝盖的悠一阵战栗,身体如坐针毡地骚动着。
可是对于天地来说,蜉蝣一般的人类心里那良久的挣扎,只不过是日光西斜的几寸罢了;在沮丧中沉沦救赎不了谁,更遑论救赎自己。
他失魂落魄的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洗手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