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说什么?
听不懂。
对啊,不过是个中二病的自言自语,懒得理你。
悠侧过头,看着躺在一旁的艾华。
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懒得理你们这些麻烦鬼。
别添乱,快从我的生活里滚出去吧!
只要有家人,这个世界上就其他没有值得我去做的事情了。
他看着眼前的艾华,平时冷漠的眉角在静谧的月光下变得柔软,紧束在风衣下的青丝因醉酒后的无忌言行而散乱开来,蓬松的风衣就像一件大被子;她双手抱着胸口,好像在祝福谁,又好像在此凉夜间为自己取暖。
悠双手合拢,默默念诵着祝福的句子。
“白日太阳,必不伤你;夜间月亮,必不害你。”
“你出你入,神必护你,从今时直到永远,永不停息。”
风纪在一旁同样保持着沉默,用着一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复杂目光,似散漫似凝重的注视悠。
“切,蠢货。”
他不屑的说道:
“你以为有用吗?神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别痴心妄想有什么神啊魔啊的,能救你于凡世之难中。”
悠没有理会他,只是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的双眼。
“如果没有神,那我便做她的神。”
那双金色的眼眸,在车内转瞬即逝的光影间,大放光明。
风纪吃惊的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种神迹一般的光芒——丝毫没有刺眼的感觉,既不会像正午的阳光般让人觉得酷热,也不会像月光和灯火一样失去温暖。
就像是......就像是不知存在与否、最美最善的神明,无意间瞥向凡世的目光。
风纪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东方人将太阳,冠以神之眼的称谓了。
可是,下一秒,他感到了世界的脉动。
万物凝滞的脉动。
“......”
悠沉默的看着四周,一切就像静止了一样。无声无息,万物似乎都凝滞在了无形的介质里。
“......”
他试图开口说些什么,却在张开嘴的一瞬间忘却了言语。
这是怎么回事?
他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发现就不仅是躺在一旁的艾华、坐在车首的霍顿、或者眼前目瞪口呆的风纪;就连窗外飘过的一股风,天空中降下的一缕月光,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形态凝滞在他的眼前。
好像他突然成为了无所不能的神。
时间、空间、物质和能量,都在他的面前俯首称臣。
不,是“眼”前。
悠突然理解了这奇景的由来。
他抬起头,目光轻易的透过了车顶,看见了天空中的月亮。
此时的月亮,燃烧着太阳般的炙热红芒。
不详和诡异融为一体,又有着神明一般的威势和瑰丽。
一股战栗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不敢再看下去了。
合上双眼,一滴殷虹的鲜血从他的眼角滴落,还未落到半空之中,便仿佛蒸发一般的消失了。
再次睁开眼睛时,万物都恢复了原样。
他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风纪,迅速打开窗户,看向头顶的月亮。
爱生之季的月亮是偏蓝色的,时常有风因她的祝福而起,所以古代的星象师们给她起了个动人的名字,这,也是如今划分四季的称谓由来。
“AlSog。”
悠轻轻的念出爱生之月的名称。
和刚刚看见的红月不同,此时的淡蓝色月亮宁静和睦,仿佛在安详的注视着大地上疲惫的生灵们。
她柔美静谧的月光,一直跟随着这辆奔驰在黑夜中的马车。
一路无话。
下车后,悠乖巧的跟在霍顿身后,风纪则在一边帮忙,几番周折,他们一起把睡着了的艾华运进屋中休息。
由于在路上受到的惊吓,风纪完全没有任何抱怨,甚至不敢对着悠的眼睛张开嘴巴。
霍顿小心翼翼的把艾华放在他的床上,然后静悄悄的给她盖上被子,对两个孩子嘘了一声,然后带着他们静悄悄走出门外。
临走前,看着艾华简陋的房间,悠十分不满轻声的问道:
“霍顿先生,为什么艾华的房间如此简陋?”
眼前的房间,虽然整洁如新,地板光可鉴人,却除了墙角的衣柜、床边的书桌以及一些储物的箱子之外,就只剩下一个私人洗浴间了。
即使是地球上的旅店,也不会像这里一样宛如刚刚遭遇了一场洗劫般简陋。
“这是艾华自己布置的房间,说实话,老朽还是第一次进来。”
霍顿轻轻地合上门,有些唏嘘的说:
“艾华从小就聪明,也不让人操心。没想到老朽培养了她这么多年,竟然让她染上了穷酸的毛病。”
他摇了摇头,滑稽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然后把它往上拔了一拔。
“老咯、老咯!竟然教出个这么节俭的女孩子家,怕不是要嫁不出去咯。”
“才不会,我来娶她!”
悠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嘎?”
霍顿吃惊的看着悠,风纪则在一边用着“然而我早就看透了一切”的表情盯着他们。
“没有没有!我只是糊涂了啦,果酒容易喝醉的!”
悠羞的面红耳赤,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
霍顿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忧虑的看来艾华的房间一眼。最后,他放弃了想说的话:
“那么请您先去休息吧,我带风纪去熟悉一下自己的房间。”
“不用了,我相信他。”
悠听到霍顿要把那个神神秘秘的妖媚少年带走,立刻忘记了刚才涌动的小心思,赶忙阻止道:
“请让他和我一起睡吧!”
“这......”
霍顿看了看悠倾国倾城的萌颜,又瞧了瞧到现在没被拐走拍卖真是奇迹的巨门流浪儿风纪——当然这是风纪的说辞。
他有点慌。
“少爷......您现在已经是我们的家主大人了,有些事情应该知道......”
“你在想什么啊!你个老司机!”
悠顿时一蹦三尺高,气急败坏的叫道。
“哈?”
霍顿不解的问:
“老司机?老朽确实开了许多年的车啊,可这开车就像认人一样,要长久的时间和反复的练习,最后才能掌握。”
他看向一脸“我是乖宝宝大佬求抱”表情的风纪,有些安慰性质的摸了摸他的头:
“你这孩子在酒馆里突然跑出来向我求职,就算我们海德拉家族再穷,也没有将一个流浪儿拒之门外的道理。可是少爷的安危为重,老朽必须先观察一下你的品性,再考虑给你安排工作。”
意识到不是世界也不是时辰的错,而是自己太污的悠恨不得找个布丁兽噎死自己。
但他还是努力平息了心情,十分严肃的对霍顿说:
“我真的有事要和他谈,很重要的事。”
霍顿看他强行装出的小大人模样,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哈哈,遵从您的旨意,家主大人。”
于是,霍顿便去处理一应杂事,将悠和风纪留在了那里。
“说吧!”
悠从窗中看着霍顿的身影出现在楼下,偏过头,死死盯着眼神游移不定的风纪。
“你说的非人,还有我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