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憩一会儿后精神好了不少,大概是熏香燃尽了吧?!即使是浅眠,脑海里还是出现了很多扰乱人心智的东西。
也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导致我本来还算平平淡淡的心情变得一塌糊涂。一睁开眼睛,便感觉眼眶里有着浓浓的杀意。
定了定神,坐起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走到一旁的窗边,开了窗。
本来只是想看看外面平静碧绿的湖光风景,却不经意地看到了一抹墨蓝色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湖边,而且正好朝着我所在的位置看了过来。
眯了下眼睛,总感觉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想想刚刚的事情,心里不由得对这位年轻的将军有了一丝钦佩之意,不论我刚刚不小心外泄了多少的杀气,但始终是一闪而过,连一息的工夫都不到,但却偏能被他给察觉到。
倒也没有辜负这个将军的名号。
不过既然被发现了,我倒是也大大方方的,反正这都是我的事,与他没多大关系。
但是偏偏这个人的目光停在我身上之后便一动不动了!炽热得连我想忽视都不行!这大喇喇的仿佛情窦初开的思春少女见到久别的心上人一般!
“嘶……”我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汗颜。
但是怎么看这风景都是看不下去了……想了想干脆转身准备去街道上逛逛。
走出书房看了看床上没个动静的白毛球,要不要尾巴适时地抬了抬,我恐怕以为这货醉死了。看来以后得防着点,不能给它喝酒,不过才一手心的量,就醉成这样了……让人知道这倒霉鬼是我的岂不给人笑掉大牙!?
令人闻风丧胆的苗疆“毒酒妖王”竟然有个这么没用的宠物……太丢人了!
本打算就这么直接出去了,偶然一个转身看到镜子里映出了自己如今的尊容……我……默了……
一身白得跟丧服差不多的素衣白裳,被扯得胸襟大开之后竟透出一股子“风流”之态,披散的头发垂至腰下,比一般女子的头发还稍显长一些,脸从这浑浊的铜镜中虽是看不出来吧,但是这丝丝缕缕垂在胸口和肩上的发丝偏生了一股媚态。
这模样……简直和雨澜苑里的那些个“哥儿”没什么区别了。
看着镜子实在有点发愁,如果是在苗疆,系一根额带意思意思保证头发不会妨碍做事就差不多的差不多了,可偏偏中原这里就是不行!
中原这鬼地方对头发的规矩的太麻烦了!什么五岁前和女子一样扎双髻,及冠后要束冠,还有那个什么都可以当暗器来用的各种簪子。
啧……一想起就头疼。
把衣服重新穿好,想了想还是找条头带把头发勉强扎个一半起来 不过为了掩饰戴了银环的耳朵还是留了两缕鬓发遮了遮。中原的男子耳朵上是不会戴任何东西的。
回到书房看了看书桌上放着的东西,拿起那把扇子,这种女儿家的东西,带在身上终究还是太显眼了。虽然更多时候我是把它暗器使的……皱着眉头扫了一眼屋内的摆设,最后还是把扇子戳到雪貂的身子上让它盖着,虽然一开始因为有些凉意让它不听话地扭了扭,但是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了。反正它肥,这样一塞进去也看不出来。
回到桌边,把酒葫芦拿起来重新挂在了腰间,之前刚沐浴完的时候这酒就已经所剩无几了,这会儿一晃,感觉空荡荡的,很是不爽。
“叩叩叩。”
看了眼禁闭的房门,静默了一会儿,从袖子里掏出个银制的面具戴上,只露出了鼻子以下的部分。
“叩叩叩。”
走过去拉开房门,站在门外的是个看起来比我还上一截的一个女子,身穿粉色的半袖留仙裙,耳铛,手镯,项链,发簪无一不精致,但是看到她头上的一朵珠花,我确定这是之前乱入我房间的三个人其中之一,就是那个不让澹台雪喝太多茶的丫鬟。
她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虽是看着地面,奈何我矮她一点,便将她通红的脸颊看了个分明。
“这位可是白二少爷?”嗲如出谷黄莺,宛如灵巧峨眉,声音是不错的,脸也还看得过去,可惜不是我所看好的,尤其是这比我还高出了一截的身量!
“在下似乎并不认识姑娘?”
在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我的声音一定是很好听的,不然为什么这姑娘眼神儿都开始闪烁了?!
“奴婢是替我的主子传话的,我家主子是公子在澹州的一位故人,如今想邀公子过去叙叙旧,不知公子可否有空?”虽然话听起来还算婉约,但是眉间透出的那一股高人一等,盛气凌人还是被我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之前有心叙旧一番,如今也该是什么心思都碎成八瓣儿了。
“转告你家主子,本公子忙着,没空。”
说完看也不想看那个宫女僵硬的脸,直接关门,转身,走下楼,一气呵成。
……
许久,澹台雪这边一直人来,以为我尚未起床,端坐在桌边。一会儿调整一下坐姿,一会儿扶一下衣裙的褶皱,一会儿扶髻顺发,宛如一个溜出门约会的思春女子……
紫鹃看了看她家公主在小小的凳子上扭来扭去,身为帝女的仪态全失,实在忍不住咂舌。连宫中资历最深的老嬷嬷都无法让这位胆大包天的公主有一个公主的样子,如今却是无师自通的有了些小女儿的姿态。
如果皇上知道她最宠的女儿是因为一个男人而变成了一个正经女儿家,而这是皇上十几年来都没能做到的事,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哭死。
“叩叩叩。”
一个激灵,本来有些恹恹的澹台雪突然坐直了,惊得紫鹃下巴都快掉了。
“咳!”喝口茶,清了清嗓子,这才“仪态万千”地说道:“进来。”
琳浅低着头从门外走进了,一进来便关了门。澹台雪不经意地扫了扫她后面,挥了挥手,“去,让他直接进来吧。”
“公主恕罪!”
“扑通!”一声,琳浅突然跪下了,这让澹台雪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
“奴婢无能,没能请动那位公子。”琳浅匍匐在地上,背脊有些发凉。
“额!”澹台雪惊了一瞬,眼中透出一股失落,人显得突然颓靡了下来。
“哦。”
但也只是淡淡的含糊了一个字,愣愣的,有些出神。
“他是……怎么说的?”
“说……”顿了顿,仿佛凛然赴死一般,把头磕在地上,说:“那位公子说他忙,没空。”
“嘁……”
嘴角勾起一抹似嘲似笑的弧度,闭了闭眼睛。
“这倒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看了看尚跪在地上的琳浅,有些不想看到她……
“你起来吧,本公主不怪你。”
琳浅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退守到一旁。
紫鹃偷偷看了看澹台雪的脸色,有些愤愤不平道:“这人好生胆大妄为,公主殿下屈尊降贵请他,他居然敢无礼,丝毫不给公主面子。”
澹台雪看着桌布上的花纹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连我父皇他都不放在眼里,我小小一个公主又算得了什么?”
“这人究竟是什么人啊?”紫鹃小小一声惊呼,与琳浅对视一眼,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本宫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更不知他从哪来,又有何身份背景,只知道平日里就连父皇对他也可谓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而且好像听说他跟观星台那边有点关系,是国师的至交好友。”
“嘶——”紫鹃和琳浅心里毫无疑问泛起了惊涛骇浪。
那可是国师啊!东临国最神圣最不可亵渎侵犯的存在,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更是没人知道他的任何信息,名字,年龄,相貌,乃至性别,在五国当中,都是一个谜一般的存在。
尤其是他的预言和强大,过去二十年间,他出现过两次,一次是当今皇上登基那日,一次则是东临面临久旱洪涝的灾害,民不聊生之际。
那一次他出面,仿佛掌控天道的王者一般,只是一掌,生生将一座大山湮灭,将洪水引向了久旱的地方,又为上游无法疏通水源的地方请降了一场甘霖。
他是东临国的恩人,却也无人敢招惹,只能供奉,不敢眼触言触。仿佛九天之外的神祇一般高不可攀。
也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东临国安稳到如今,其他国家不敢轻易冒犯。
“去把慕将军找来,就说本公主要在这里住上几天。”
“啊?公主,你不回宫了?那皇上那边可怎么说啊?”琳浅睁大了眼睛。
紫鹃看了眼澹台雪已经有些不虞的脸色,推了一把琳浅,小声说道:“公主让你去就去,还跟公主讨价还价,你不想活了?!”
果然,琳浅怔了怔,看着澹台雪不复以往温和的表情,脸色骤然发白。她竟然忘了,面前这位,可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
“是。”
说完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不一会儿,琳浅回来了,身后跟着慕将军的妹妹慕凉月。
“公主,慕将军去街上了,不过慕小姐过来了。”
“这样啊……让她进来吧。”
“是。”
琳浅再次打开门,看了眼候在门外的慕凉月,一身半袖锦衫绣着海棠花的骑马装,头上绑着冠带,浑身上下看起来十分地英姿飒爽。
想当初澹台雪能成功从守卫森严的皇宫逃出来,少不了这位太后懿旨可以随意进入皇宫的祖宗的帮忙……
“慕小姐,公主有请。”
“臣女慕凉月参见公主殿下。”
澹台雪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个传说中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的确是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英烈气势。但是看起来比她更像一个被家里宠坏的“公主”。
“本公主要在这里住上几天,父皇那里就交给慕将军解释了。”
“啊?!”果然比起澹台雪来,慕凉月还是个小姑娘,想的一起直接在脸上表现了出来。
“有问题吗?”澹台雪撑着头偏靠在桌上。
“没问题。”慕凉月笑了笑,“如果公主要出门的话,臣女必须跟随,时刻保证公主的安全。”
“可以。”
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姑娘相视一笑……
另一边,我从出了客栈门就觉得被人跟上了,但是来者武功不弱,虽然一看就不是我的对手,但为了不牵涉无辜,我不想在大街上动手。
在一处馄饨摊子上吃了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然后才攸哒攸哒地踱着步子走进了一处看起来七拐八弯的小巷子。
晃悠到一个深巷的拐角,站住了。
这里远离大街,没有了人影。转过身,身后巷子里依旧空空荡荡。
都这么明显已经被发现了……还能知道躲起来……这是有多爱藏。
“跟了这么久了,不如出来跟本公子聊聊?”
拐角处走出几个人,为首的是慕寒……啧,这人有点阴魂不散了。
同一时间从墙上又跳下来一群人,黑衣黑裤黑巾遮面,手里还都握着寒光凛凛的直剑。这……很明显不是跟慕寒一伙儿的。
欸!等等,两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