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吗？”还没等文反应，少女便开始发问。
文努力搜索自己的记忆，一时半刻都找不到任何线索。
“你认识我吗？”少女再次问道。
“你是谁？”面对这种问题，文投降了。
“打扰了。”少女露出失落的表情，然后背靠着墙壁，直接坐在地上，双腿都曲成直角。“能让我歇一会吗？”
“你究竟是谁？”这时候，文的好奇心被激发了，开始追问起来。
“我也不知道。”
这是什么恶作剧啊？“小姐，别捉弄我了。你究竟是谁啊？”文或许没发觉，他正在狠狠地盯着少女。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少女双眼一红，泪水从两颊落下，紧紧咬住嘴唇，让哭声咽在喉咙里。少女默默地低下了头，埋在双腿和手臂之中，任由身体颤抖，似乎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丑态。
但是文看见了。无论怎么样，文也不可能视若无睹。
“别哭了。相逢便是缘。不介意进来坐坐吧。”什么啊？这话听着像诱拐少女。
“我没有恶意的。我叫郭尚文。你叫什么名字？”天啊！她如果想回答就不会哭。真是个笨蛋。
“我不是想戳你痛处。我的意思是，咱就做个朋友。”这是搭讪吗？文此刻才发觉除了女人的烦，原来女人的哭也是令他无法招架。
“别再哭了，我答应你，有什么事我会帮你。别哭了，好吗？”是在哄小孩吗？
“真的吗？”少女终于回应了，语气也平静多了，但是头依然没有抬起。
“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不知道我的名字。实验室的人都叫我乙。”少女终于抬起头。
实验室？乙？是不是在地球某个角落正在进行恐怖的人体实验啊？文开始觉得自己看小说看多了。
“那我就叫你小乙。你可以叫我文哥或者尚文、文，随你喜欢。”文把右手伸向小乙。“起来吧，进去说话。”小乙也把右手伸向文的右手，紧紧地握着。
“你想喝什么？”文打开冰箱门，正打算从冰箱里拿出饮料招待客人。用来招待客人的，还有他那整洁的白衬衫和黑西裤，加上黑亮的皮带和皮鞋配合着，一种绅士的味道。文最向往的是绅士，就连头发都是那种整齐的西装头。
“茶就可以了。”
这反而把文难倒了，他根本就没有煮开泡茶的水。“这个反倒是没有。酸奶可以吗？”
“嗯。”
于是文就拿了一盒酸奶递给小乙。小乙似乎渴极了，马上就把吸管吸得唏唏响。
“小松鼠。”娇小的小乙一头短发，直挺着上身坐在沙发椅上，小巧的嘴巴含着吸管，圆脸蛋里双腮憋得鼓鼓的，大眼睛中黑亮的眼瞳正在四处打滚，这都让文觉得她像一只小松鼠。
“我以后还是叫你‘小松鼠’吧。”
小乙连忙一口气把酸奶喝尽，纸盒在数秒内变得扁平扭曲。“什么？”
“不用这么急吧，小心呛着。”
“不是跟你说这个，为什么是‘小松鼠’。”
“因为像啊。”
“你是来捉弄我吗？还是来帮我？”
“我是来帮你的。你不觉得有个绰号能方便交流吗？”
“我才不要绰号。”小乙坚决地拒绝了这个建议。
“那叫你什么好？”
“小乙，小乙就可以。”
“那不是你的名字。你真的乐意吗？”
“我才不想被人当作宠物。小乙就可以。”
文实在不能没完没了继续这种嬉笑的对话。作为一个成人，一个成年男人，再纠缠下去只会自损形象。
“好，我以后就叫你小乙，满意吗？”
“嗯。”小乙轻轻地点了头。
“那我也不要绕圈子了。你能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是全知道。”
“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我，我能相信你吗？”
“这样吧，你愿意告诉我就说，不愿意的就可以不说。”
小乙似乎还不能敞开心扉，疑惑了很久，一言不发地盯着茶几上的空纸盒。文突然觉得自己很乏力，眼前的少女模样大约十七八岁，但是言行却像初中生或者小学生。文对于这个年龄层的小孩总是束手无措的。
“快中午了，我们出去吃顿饭吧。”文的发言打破了这种让他难以忍受的沉默。
“嗯。”
小乙似乎把这词等同肯定。
文找了一间小面馆。这种没格调、大众化的面馆平日非常热闹，反到了休假日就变得冷冷清清。面馆里两边各有五对长木椅和长方桌，对称地排列着。左边靠近厨房的一桌摆着棋局，两旁的老人正在聚精会神地思索着下一步。文和小乙是这里的第二对客人。文挑了左边中间的桌子。“就坐这里吧。”两人便相对坐下。
服务员把两杯水放在桌面。文喝了一口杯中的水，便从铁筒里拿起四根筷子，把其中两根递给小乙。小乙本来双手拿起杯子，缓缓地吸走杯中的水，见到递过来的筷子，便急急地把杯子放下，接住筷子。
“我不勉强你说。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文的好奇心让他沉不住气，但是他可不能强迫小乙，这可是作为一个绅士的基本。
“嗯。你可以问。”
看来小乙并非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
“馄饨面。”服务员送来了文的午餐。热腾腾的雾气从碗中冒出，让饥饿的文迫不及待地把面碗挪到身前，将筷子插进面里。
“我饿了，能让我先吃完再问吗？”
“嗯。”
文结果还是受不了小乙那盯着他的略带指责的目光。“还是等你吧。”
“你的鱼丸面，和炸鱼皮。”这就是小乙的午餐。
这下子没什么要顾忌的，两人都开始挑动筷子，吃起来。
文很快就把面吃光了，但是小乙的碗还有一半。看着小乙的食相，文的嘴角不知不觉地翘起来了。这丫头像极了小松鼠。
小乙还在继续吃她的面。文身子往后靠，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盯着小乙好一段时间。然后文前倾了上身，双手依然交叉，不过是放在桌上。
“我就先问几个问题。你先想想，等你吃完告诉我。”
“你为什么按我家门铃？”
“你说你不知道自己是谁，是失忆吗？”
“实验室究竟是什么？”
“还有，你究竟多大？”文一直很在意这些问题。问这些既是为了帮助小乙，也是为了满足文自己的好奇心。
小乙听了之后，吃得更慢了。由于碗里没剩下多少面，小乙不一会儿就放下筷子。
“我是因为这张纸来按你的门铃。”小乙从身上大衣的内袋掏出一张信纸的。这信纸已经发黄了，满是皱折，而且只剩下一角，已经不知道能否还被称为“一张”。上面确实是写着文的住址。“我出事的时候，手里就是握住这张纸。”小乙随后解释了信纸的来历。
“我出事后，就忘了自己是谁，以前做过什么。我怕是失忆了。眼前只有这条线索。”
“慢，你什么时候出事？出什么事？”
“听实验室的人说，应该是六年前。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意外。”
“实验室？”
“出事后，我一直在那里接受治疗。”
“停，让我想想。”文的右手掌正对小乙，示意她暂停对话。“为什么你六年前不来找这个地址？”
“我两年前才清醒过来。”
“那，为什么当时不立刻来找？”
“实验室的人不让我出外。他们告诉我，如果我出外，怕会有危险。”
“那么说来，你现在身体完全康复，所以你出来找回自己的记忆。”
“不对，是因为我剩下不到两个月的命，所以逃了出来。”
两个月，一个季度也没有，大概比蝴蝶长寿吧？
在回到文的住所之前，两人陷入了沉默。文是因为思考着小乙的事情。而小乙是因为从文的眉毛间察觉到自己为文带来了烦恼。
“我不应该请你来帮忙的。对不起。”小乙低下头，眼皮也沉下一点，呆呆地站在门口前。
“太迟了。”文见到小乙作出这种小孩子般的举动，居然笑起来。“我可没本事当作没发生过。”眼看有困难的人而置身事外，可不是男人该做的事。
“你现在没地方住吧，凑合着暂时住这里。我们可以先查查六年前的住户是谁。我相信你很快就知道你是谁。”听了小乙的话，文心里就算没有把握，但是他也无法说实话。
“真的吗？”小乙始终受不住这种诱惑，刚才的愧疚感全然消逝。
“小瞧我吗？”
“没有，没有。”小乙拼命地摇头，生怕文就此不帮她。
“先坐下吧。”
小乙便坐在沙发椅上。而文就坐在沙发床上，开始拨打电话。
“程先生。”电话通了，文伸出食指贴在唇边示意小乙沉默。
“是郭先生吗？”
“对，程先生好记性。”
“请问有什么事呢？”
“我想打听一下六年前的住户。”
“抱歉，我不能透露。”
果然如此。文本来就没抱什么期望，不过半途而废不符合他的性格。“我知道，不过......”
“你理解就好。抱歉，我有电话进，以后有关房子的问题尽管联系我。”程先生挂掉电话，并没有给机会让文套话。程先生果然是个精明的经纪。文以前就这样认为，现在是连一些怀疑也没有。
小乙从对话中已经察觉文的询问失败了，但仍旧心存侥幸。“怎么样？”
“失败了。”文停顿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进房间，试试上网查查。”文招一招手，小乙也跟了上去。
输入一个地址能搜到什么呢？能搜到那个地址的位置。如果该地址的物业出租或出售，可以查到所负责的经纪。会查到以前的住户吗，而且是六年前的住户吗？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仅仅是有可能。文敲打着键盘，期待着这个可能，浏览了各大搜索网站。但是事如愿违，又一次意料之中的期望落空。
文关掉显示器，椅子一转，正对着坐在床上的小乙；抿一抿嘴唇，揉了揉鼻梁。“看来，我们要去买蛋糕。”
莫非，有治愈失忆的蛋糕？
文从来都没有打算和邻里进行交流。他的邻居也似乎没有这个打算，每天都紧闭着大门，偶尔遇见了就只是点点头。文甚至还怀疑，他的邻居是否知道他是新搬来的，因为文从来没听到“你是新搬来的吗？”的问题。就算有小偷混进来，恐怕也没人知道，尽管进口大门是密码上锁的。事实上，小乙还不是轻轻松松混进来。
不过只有这条线索了。文期望着从邻居里能打探到消息。先从A号的邻居打招呼，当然带上蛋糕作为见面礼。文迅速按动了门墙上的门铃，然后立刻把手收起来，就像小孩子作恶作剧一样。
“谁？”是女人的声音，干脆简约。
“我是隔壁B号的住户，刚搬进来的。只是想和你打招呼。”
大门被打开了，这位邻居是一位打扮时髦的女性，上身披着海蓝的牛仔短大衣，贴身的是白底花图案汗恤，腰下的是紧身的海蓝牛仔裤，突显出她一身诱人的曲线。文很快就发觉，这位美女正在打量自己和站在一旁的小乙，目光锐利，让文难以正视。
“这是见面礼。”文设法消除那锐利的目光，只好把蛋糕盒递过去。“我叫郭尚文。请问小姐怎么称呼呢？”这句话未免说得酸腐了。
“我叫Julia。这孩子呢？”Julia并没有收下蛋糕盒，而是低下身子把脸贴近小乙，彷佛老鹰在盯着猎物。小乙这时不得不看清Julia的脸，修长浓密的睫毛，火热的嘴唇，瓜子脸衬上及肩略微卷曲的金发，竟让小乙看得定了神。
“这丫头是我亲戚的孩子，叫小乙。家里出了点事，暂时住在这。”文只好在一旁解释道。
“难怪。看这孩子，穿着脏兮兮的大衣，而且是男装的，整个像只猴子似的。头发也被弄乱了，要好好梳理一下。”Julia猛地抱住小乙。小乙的汗味这下子渗入Julia的鼻子里了。“小乙，你刚才出汗了吧，运动后要洗澡，不然皮肤会变坏的。”说完了这些话后，Julia的目光又移到文的眼睛。“这些大男人真的什么都不懂。让姐姐来照顾你。”就顺手把小乙拉进屋子里。
文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回去，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是被无视了。“Julia，我能进去坐坐吗？”
“不行。”Julia重重地关上门。
这蛋糕咋办呢？
“Julia姐，我可以回去洗澡。打扰你，我觉得多不好。”小乙对于Julia的强势无法抗拒，竟然被强行拉到洗澡间。
“你真的不想在这里洗澡吗？这里可是有很多少女专用的法宝啊。”
Julia的洗澡间真不简单，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化妆品，护肤用品和香水。小乙此刻竟然看得露出心动的眼神，早已忘了本来的目的。
“再说，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想，让一个女孩住在大男人的房子里，总归有诸多不方便。姐姐可不放心，这几天你就住这里吧。”
小乙是知道的，不过她不愿让Julia了解这背后的故事。“Julia姐，我还是喜欢住在文哥那里。”
“不行，不行，男人这东西平时道貌岸然，其实心里面满是肮脏的东西。姐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你进火坑。”
这说法也太夸张了。“不会吧。”
“对着你这种可爱的小女孩，百分之百会**大发。”
看来，没办法阻止Julia往这种危险的方面思考。“我先洗澡去，Julia姐，你能否出去？”
“大家都是女的，害什么羞？”
“我就是会害羞，Julia姐身材这么好当然不会害羞。”面对着Julia那大姐般的对话，小乙也说起了俏皮话。
“你说什么傻话，你这发情的小鬼，瞧我怎么收拾你。”Julia迅速地用大腿压住小乙后背，双手利落地抓住小乙的双腕，把她的大衣脱掉，抛到洗衣篮里，只剩下T恤和长裤。
“疼，疼”小乙被这突袭吓坏了。“放开我！”
“先等我扒掉你这T恤。”Julia腾出右手把汗衣从衣角掀起，“嘶”的一声划破了嬉闹的声音,扯破了轻薄的T恤。
这一下出乎两人的意料。Julia松开了左手，脸带惊讶，眼睛睁睁地盯着小乙肩背，喃喃地道“这是什么？”
那是一双美丽的小翅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