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巧曦见杨羽有些茫然，轻吁了口气，微笑着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了解一点‘你那个世界’的事情？”
“不知道。”他稍微避开了她的视线，越发有种被人看透的心慌。
“其实社团也不是第一次同‘二次元空间’的‘角色’接触了，只是因为在意你的感受，一直没有讲而已，”徐巧曦抿了下嘴，以稍微正经的语气说道：
“三年前，汪洋学长上大二那年的时候，社团也接纳过自称是来自另一个次元的伙伴，他说遇到一些麻烦，想到动漫社躲避，讲清了自己的来历。那个家伙长得你夸张很多，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被认出来，而且不论怎么化妆都不起效果。所以虽说是在这边被安排了所谓的学生身份，可完全都融不到我们的生活里。
当时社团收留他之后，就对外宣称是我们这边的专属coser，好歹把他藏了起来。但是之后不多久，社团就被集体卷进了‘那边’的纠纷之中。”
“怎么回事？”
“具体经过汪洋没有跟我细讲，反正结果挺惨的：我们的一个社员莫名被杀，尸体留在社团大楼里。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当时的社长，除了社团其他成员知道是‘那些人’做的之外，他无法对外界解释清楚，而以大家的能力，也无法为社长作证。
所以在三天之后，社长也畏罪跳楼。
直到现在，有关那届社长的死，还是疑点重重，其他人也不敢说是他真的自杀，还是后面有什么其他的阴谋。于是为了自保，剩下的社员除了汪洋学长之外，很快就全部退社了，而且也没有人再敢接近社团大楼。”
“这么严重？！”杨羽内心惊叹一声，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不过当他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了下那天费内沙的行动方式后，觉得对于这些没有特殊能力的三次元普通学生来说，确实相当危险。
更不要提可能存在的，比费内沙的设定能力还要强出百倍的其他“角色”了。
人类竟是如此渺小，连自己亲手创造的角色都敌不过。
“那事过后，社团就处于瘫痪状态，只有汪洋学长接下了社长的职位，一个人在苦苦支撑。学校里也没有其他人敢报我们动漫社，都觉得是个不祥之地，大家看汪洋学长也有如异类。等到一切淡去后，社团才陆陆续续进来几个人，不过确实比当初冷清很多，我也有些难过呢。”徐巧曦叹了气，怅惘道。
得知真相的杨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常的社团背后，有这么多惊心动魄而又痛楚的经历。
不过这样看来，照片被揭下，cos团失传，动漫社突然败落，还有汪洋那天隐隐忧伤的状态，在有了这条线后，就全都能解释得通了。
“其实，汪洋学长在你刚来的时候就有警觉了，只不过没表现出来哦，”徐巧曦摇晃着手指，像是透露一个小秘密般凑到杨羽身边，悄声说道：
“还有，在你决定正式加入社团之后，他还特地嘱咐我去私下调查你的身份：如果发现你的确是‘二次元空间’过来的家伙，让我一定通报他，早点把你赶出去，不能让类似的悲剧再次发生。”
“那你？”杨羽愣了下，直直地盯着她戴着的人气计，迟疑地从嘴边吐出字音。
“嘿嘿，你说呢？”徐巧曦故意卖着关子，轻巧地双手背后往旁侧一闪，又露出平时那种狡黠的笑容。随后她吐了吐舌头，开玩笑似的说道：
“当然被我给拒绝咯！要不你还能在这里？”
杨羽愕然。
他呆愣着摇摇头，无法想象她在讲述了令人心碎的故事之后，还能有如此轻松的表情。徐巧曦见他一副困惑的样子，继而解释说：
“我说过，不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愿意来动漫社，我都会接纳他，并且希望他在社团这里玩得开心。我从来不在乎以后会发生什么，如果真的会遇到麻烦和危险，到时候想办法解决就好，没必要一开始就拒绝掉。若是那人一开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以后努力改变就好。我看你是这样，看曲饴也是这样。”
“但是这样太冒险了.......”杨羽刚把话说出口，却无意识中迎上了女孩的目光。
她纯澈的瞳孔里闪耀着光芒，飞扬的神采之下是无所畏惧的心。那种模样，像极了当初在社团教室里遇见的汪洋学长。
他从来不知道，那个看似性情爽朗的学长背后，有着许多难以让人承担的重负，也不知道眼前这个姑娘纵使早已知晓一切，仍然愿意接纳他这个可能带来纷争的家伙。
终究还是低估了他们啊。
“我知道，现在你是社长，决定权在你而不在我，但是作为幕后操控的黑手，我还是有点小小的杀手锏哦，”徐巧曦倒退了几步，悠然笑道：“当初把你弄成社长，一是信任你，也是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可以隐藏下来的身份。如果你没有勇气承担来自这个世界的压力，那我们也可以在你遇到困境的时候，不管不问呀~~”
说着，她翘起了嘴角，表情中带有小小的施压和胁迫，不过却丝毫显不出恶意，倒像是在表明一种共同进退的决心。
思忖许久后，杨羽郑重点了点头，说道：
“行，我明白怎么做了。”
他转身回到大厅那边，对着还在窸窣议论的众人朗声说道：
“曲饴，我刚才又想了下，决定拒绝你的退社请求，你还是继续留在这边吧。”
“诶？！”所有人都惊愕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突然一百八十度转弯的社长。很快这种状态又变回了之前的犹疑，不时有人发出小声的嘀咕：
“可是.........”
“大家放心，所有相关的诬陷诽谤也好，针对这些照片的爆料也好，我都会自己想办法处理，不会牵连到其他成员，也尽量不影响动漫社的整体声誉，”杨羽环视周围一圈后，目光又落回曲饴身上，对她认真地说：
“但是相应的，曲饴你也必须答应我：在加入之后不得再做任何有损社团形象的事，如果被发现你再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拍那些照片，立刻将你开除，决不轻饶。”
“不，如果能留在这边的话，肯定不会了，”曲饴匆忙擦干了眼泪，失神地盯了杨羽几秒。蓦地，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跑几步迎上前来，深深地鞠了一躬，道：“谢谢社长！”
再起身的时刻，她的脸上溢满了感激的情绪，尽管笑容中还混杂着泪水，但那幸福的表情，美好得宛若重生。
大厅里随即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哇塞，好霸气！”
卢任飞先是夸赞了杨羽一顿，随后拍着胸脯说：“雪橙妹妹，这事包在我身上，肯定能把偷拍你和威胁你的人找到的。都搞了那么久的新闻了，这点小破事能查不到嘛！先把照片拿袋子收起来吧，回去找找线索。”
在他的提议下，大家开始手忙脚乱地装照片，不久就装满了两三个大塑料袋。可是等收拾完了，卢任飞却双手抱肩，摆出一副二大爷的姿态：
“哎，对了，明天我可就不来了哈，雪橙妹妹的事那么大，我得先帮她。反正这一局我算赢了，外联部长是张翰君的，以后的事都包给他就好了。”
“真会找时候撂挑子.....明天我得回家一趟，还不定碰上什么麻烦呢......”张翰君郁闷地挠挠头，似乎有着说不出的无奈：“要过来的话，估计得后天下午三四点以后了。”
“要不明天我先帮你顶着，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杨羽见他绷着脸，于是提议道。他寻思，要是明天有机会，还是单独调查下这家店的好。
话音未落，姚妤姝又有了说法：“社长你不刚才还说得保护曲饴么，怎么能说没事呢？”
“那就让她和我一起。”
徐巧曦努努嘴，眉头立刻蹙起来：“不行，我也跟着你们，说好的带她就得由我看着！”
“什么情况啊你们几个，雪橙妹妹不是应该由我全权接管嘛？”卢任飞也跟着起哄。
..................
一番争论过后，事情变成了这样：由杨羽带着曲饴和徐巧曦来顶上张翰君的外联工作，妥协了的卢任飞只好一个人去查线索。
与此同时，杨羽也把那些奇怪的黑球也都收拢起来，装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袋子里。徐巧曦看他行动诡异，好奇地凑过来瞧了瞧，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问：
“嗨，你装的是什么呀？”
“我也不太清楚呢，”杨羽从袋子里掏出其中一个黑球，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圈后，交给徐巧曦：“我觉得这件事，可能和来自二次元空间的‘角色’有关，因为我发现除了那些照片，好像有他们使用的兵器。但是这种东西我还搞不清怎么用。”
“什么？！和他们有关？该不会是某个动漫里跑出来的‘偷拍狂魔’吧！”
“是的，这些黑球刚好和照片放在一起。”
徐巧曦满脸疑惑地接过这个黑乎乎的东西，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她只好歪着头，不假思索地猜测了句：“这个该不会是投出去，用来砸人脑袋的？”
“打你刚好。”杨羽故意比划了个投掷的动作吓唬她，徐巧曦则配合他的表演，呜呜叫着抱紧了脑袋，俩人都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不知不觉中，暮色早已沉淀下来，夜空微明，屋内肚子咕咕叫的声音此起彼伏，每个社员的脸上都面露尬色。
“要不今天先到这里吧，亏着你们帮我发现了这些。明天等那俩孩子来了，我问问看他们知不知道是谁放的。反正这是我们店里的事，跟你们关系不大，你们该办活动拿钱办活动，别到处传这事就行。”老人瞅了眼外面的天色，和蔼地对众人说。
“好的！”众人齐声答道。
一行人正准备收队离开，张翰君却停下脚步，诧异地瞅了眼其中的一个房间，指着里面问道：“咦，我记得刚才那个拍景的屋，好像没人的样子，怎么里面还有个穿黑外套的？那谁啊？”
听闻此话，每个人的动作都顿了下。大家面面相看，像是碰到了什么令人费解的事。
“进贼了！”
姚妤姝率先反应过来，她快步冲过去，把门撞开。众人也立刻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敞开的内景房里，刚好有个身着黑色夹克的男子站在窗边，举止鬼鬼祟祟。见众人赶到，他连忙爬上窗台翻窗逃走，很快失去了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