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澳莱汀丝呢?”
夕阳射进教室,染红了所有的人与物。
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下了两个做值日的同姓人——苏云和苏灵。
“她先回去了。”
教室因为开运动会而闲置,没太多垃圾,所以为了安排方便,就把苏云派来随便打扫一下。而苏灵是班长,事无巨细都要过问一下,所以也来帮忙了。
“安全吗?听说上次学校门口就有两个学生被抢劫了。”
苏云眉毛抽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初。
“没关系的,人类里没人能抓住她。”
“哈哈,那就好。”
苏灵只把这句话当成了笑话。
“好,大功告成!”
苏灵把扫把往角落一扔,振臂欢呼。
“走吧。”
弄好了卫生,苏云和苏灵走出了教室。
“咦?今天学校变安静了呢!”
由于运动会,放学也比较早,学生们早就溜之大吉了。
“对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苏灵忽然想起了什么,招呼苏云往学校的一个地方跑去。
“喂!等等!”
不知道苏灵要带他去哪里,但还是追了上去。
苏灵带着苏云跑出学校,沿着旁边的一条小路走了进去。
“这是?”
随着越来越深入,路边的野草也越来越密集,最后竟然连路也看不到了。
“别问,等下你就知道了。”
好在苏灵似乎知道路,很自信地把苏云往前带。
学校的后面有一座山,而这条路好像就是往山上去的。
“喏,到了!”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两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走过茂密的草地,苏云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是一个小山坳,在山坳的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水潭。
微风拂面,草木有节奏地摇摆着。鸟儿鸣巢,自然散发出无限生机。夕阳斜照,水面波光粼粼。
金色的夕阳,把一切事物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外衣。
“好漂亮!”
苏云由衷地感叹。
“你还不知道吧,这里可是学生们的圣地哦!”
“这我倒没听说过。”
“嗯……这座小山的地产是属于学校的,所以一直没有人开发,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来这种什么也没有的荒山。所以除了学生,几乎不会有外人来。”
“来这里看风景吗?”
“也有这类人,不过大多数都是社团活动,偶尔会有美术社摄影社什么的来这里采景。”
“哦……”
“更主要的是,这里是情侣的圣地哦!”
“……学校不管吗?”
“如果管的太严的话就会把人撵到别出去,这样还不如就放在山上,来的人多了也不好意思做出太出格的事。”
“……这里的风景可真好呢。”
话题进入了一个不能进入的死角,苏云立即转移话题。
“啊,嗯,是啊。”
苏灵也把目光投向山下,抚媚的夕阳,动人的自然。
“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看得到……”
“不认识路的话下次我再带你来!”
苏灵没有听出苏云语气中的落寂,但还是给出了好心的回答。
“嗯……那谢谢了。”
“我们回去了吧。”
“时间不还早吗?”
苏云看了看还挂在天上的斜阳,疑惑道。
“我还要去打工呢!可不像你们这些公务员有固定收入。”
“呵呵,是吗……”
再次眺望了一下山间的景物,似乎下定决心般一点头。
“走吧!”
“嗯!”
……
当苏云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了。
“想写遗书。”
苏云刚从书桌里拿出纸和笔,柔软且没有起伏的声音在苏云身后响起。虽然整句话没有起伏,但苏云还是能够听出这是疑问的语气。
“……算是吧……”
“不需要。”
“什么?”
“我说过吧,如果你失败的话一切都完了。”
“……”
苏云沉默了。
……
“为了得到我。”
“为什么?”
“如果得到了我,就可以……”
……
“是啊,的确不需要。”
苏云把笔一扔,轻松道。
“不用那么紧张,很快的。”
“是吗……那我就不去担心了。”
苏云露出了一个笑容,挤出来的苦笑。
“叮——”
厨房传出了一道铃声。
“先吃饭吧。”
苏云招呼道。
桌上已经摆着几个小菜。苏云刚刚回家,不可能那么快就做出这些菜肴,所以,这些都是澳莱汀丝弄好的。
这些菜看上去很可口,颜色艳丽,香气扑鼻。而且苏云知道,它们吃起来的味道会比看上去美味百倍。
可惜,纵使有美味的菜肴,吃的人却没有丝毫惊讶和感叹。
澳莱汀丝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而苏云,仿佛有心事一般,只是机械地补充营养和能力,而不是品尝佳肴。
“我们需要到人少的地方吗?人太多的话……”
苏云吞下了一口米饭,突然开口问道。
“不需要。”
女孩随口回答,连视线也很没礼貌地没有看向问话的人。
“是吗……”
苏云也没问为什么,有了女孩的保证便放下心来。
“那么……”
苏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还剩下半个小时了啊。”
时钟指向了六点十五分。
……
走下天桥,再往前走100米左右可以进入另一条路。
路的一边是一块挺大空地,上面铺了草皮,四周的花圃每到夏季就会变得五彩斑斓。一角种着一些大树,都已经有两三层楼那么高了;树下有一些石凳、石桌,坐在下面煞是阴凉;旁边还有一些孩子玩耍用的秋千、跷跷板什么的。俨然一个街边公园。
这个地方很受人们欢迎,白天这里总是热热闹闹的。附近有一所小学,所以这里是孩子们的游乐园。捉蝴蝶、踢足球、蹦上跳下,玩得不亦乐乎。
而树下是情侣和老人的地盘。浓密的树荫赶走了夏日的炎热,所以这里常常有恋人躲在里面卿卿我我。老人也高兴这里有一块安静的地方。老了不爱折腾了,这里恰好可以躲开喧嚣的社会。所以常会有三五个志同道合的老人围着一张桌子侃南聊北。
苏灵很喜欢这里的景色,也很喜欢小孩。每白天经过这里,她都会微笑着注视那些玩耍的孩童,这为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一抹纯洁的色彩。
可今天,由于餐馆休业一天而能够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家的苏灵却没有在意那些玩耍的孩童,连看都没看一眼。
她有心事。
同一个地方,回到20小时前。当时,她身边还有一个人。
“对了,苏灵……”
“嗯?”
苏云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苏灵便微笑道:
“怎么了?感情上面遇到问题了?”
“当然不是,只是……”
“来,告诉我吧,别看我这样,其实很会开导人的哦。”
挺起胸膛,充满自信的语气。
“那……我问你……”
表情变换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问了出来。
“假如,假如你的身体里面有一个特殊的炸弹,我说假如。它一爆炸就会把地球给炸掉。呵呵,有点夸张,我是假设一下。而它怎么也不能拆掉,除非你死了,它才有可能停止。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让它爆炸啦,和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一起进入天堂还是挺不错的嘛。”
以为这是一个开玩笑的话题,苏灵便很轻松地加入调侃。
“不,我是认真的!”
苏云突然抓住了苏灵的肩膀,使劲地摇晃。
“啊!”
“啊!对不起……”
苏云立刻松开了手,低下了头。
“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苏灵的表情很诚恳。
“没事就好。那……如果,你让炸弹爆炸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所认识的人,你的邻居,你所喜爱的东西都会消失。你会让它爆炸吗?”
“嗯……”
托起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苏灵抬头回答。
“不,如果那样的话我会自杀。”
“可你就死了啊!”
“可是我的家人、朋友都活着啊。”
“再假如,假如人是有灵魂的。如果你自杀了,就只有你一个灵魂离开,还是会失去所有的东西,变得孤单的啊!”
“可是……”
苏灵无比认真地回答。
“可是,如果家人和朋友能够安然无恙,那变成灵魂也会感到安心和满足吧!”
“那如果失败呢?我前面是说可能会成功。”
“那我也努力过啊,即使失败了,妈妈、朋友、家人们也会原谅我的吧……”
“是吗……谢谢……”
苏云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时间再度回到20小时后,苏灵走在嬉闹的街边公园旁。
(那家伙的表情很认真,是真的发生什么事了吗?到底怎么了?)
昨天还不觉得,刚才和他道别的时候。那种表情……
怎么来形容呢?
恋恋不舍。对!就是恋恋不舍!
(他对能经常看到的风景露出了恋恋不舍的表情,那就是说……)
苏灵突然想到了什么,立马掉头往回走去。
(他是对世界恋恋不舍!)
“不知以后还能不能看得到……”
面对着夕阳,苏云的表情有点落寂。
……
有人说:
如果生命只剩下了三个月,他会放弃掉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放弃繁重的工作,放弃无聊的学习,放弃掉那些无趣的东西。然后去追求一些有意义的事,起码在生命的最后能够充满乐趣。
如果生命只剩下三个星期,他会到处游历一番,看遍世间美景,让死亡的恐惧随着美丽烟消云散。
如果生命只剩下三天,他会买张回程车票,到家乡看看年迈的父母,自己也能够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可是,如果生命只剩下三十分钟呢?
“走吧。”
苏云没有像往时一样收拾碗筷,只招呼着澳莱汀丝跟着他。
出门,上楼,打开天台的门。顿时,眼前豁然一亮。
这是平时难以看到的风景,不是说难以到达,而是难以抽出时间。
这就是天台。
天台能够俯瞰低矮的众生,也能够仰望雄壮的高楼。可以称为城市风景的最佳观景台。
可是,天台却很少人上来。
忙碌的快节奏生活,使得人们没有精力跨上几级台阶,来观看另一种风景;繁忙的学习和工作,也使得人们回到家就懒得踏出家门半步。所以,天台成为了家家都有,却几乎没人去的盲点。
“这里风景还真不错啊!”
苏云感叹道,语气中竟有点伤感。
平时随便可以看到的风景,自己居然要到这种时候才能抽出时间来看。生活就像一个圈,走了一个大湾,往往发现最美的风景居然还在起点。
“多看几眼,机会不多。”
澳莱汀丝也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苏云想顺着她的目光找到她在看什么,却总是找不到她的视线。
“对,机会不多了。”
这不是苏云的声音,也不是澳莱汀丝的自问自答,而是来自这天台上的第三个人。
“唉……终于来了吗?”
苏云转过身去,看见了他等待了很久的“客人”。
“苍狗,洛佾(y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