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手足相残 Betray
“你小子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苏云一边在城市的高楼间穿梭跳跃，一边愤怒地大吼着。
——如果宿主死亡，鬼就会得以解脱，所以鬼会千方百计地折磨宿主，并劝诱其自杀。
这是原话，后来说出这句话的人又说了一句话：“根据现在的情况看，她已经被鬼迷惑了心智了。所以，鬼很有可能正在劝诱她去自杀。喂喂，我只是告诉你这个而已啊！不要过来啊！她走开了我们不是可以好好地打一架吗？如果不花点时间来告诉你真相你会真的杀了我的啊！不要过来啊！哇啊啊啊啊！”
而现在，这句话的作者就跟在苏云身后，鼻青脸肿地在高楼间穿梭跳跃。
“喂！”苏云稍稍侧过头，朝身后的张风远喊道，“按照你说的，那个鬼已经活了千年了，我们怎么才能杀的了它？”
按照张风远刚才的说法，现在终于有杀了它、解除辰馨和辰氏血脉中“血之毒”的办法了。
“如果是我的话，根本不可能。”张风远摇了摇鼻青脸肿的头，“就算是我们家族，可能也不是它的对手。”
“……”苏云沉默了，然后……
“你想我们一起去送死啊！！！！！”
张风远连忙按住耳朵，叫道：“我不是有办法嘛！”
“那就快点说！”苏云不耐烦地喊道。
“你不是有朗基努斯吗？”
“朗基努斯？”苏云这才对这个词稍稍有点反应，“你一直在叫着朗基努斯，这是它的官方名称？不对啊，如果这是比人类历史悠久得多的神的东西，不应该由你们命名啊……”
“这是本土的叫法，你就入乡随俗吧……”张风远无奈道，“你知道它原本的名字吗？”
“原本的名字……”苏云想了一会儿。
原本的名字……朗基努斯……
等等！
“你是说Long Kin Nong Sili？”苏云这才想起朗基努斯和这个的发音是多么地相似。
“对！就是这个！”张风远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苏云越发地糊涂了。
“这就是神语！”张风远连忙解释道，“在这世界中，有一种先天就存在的韵律，我们把它称为神语。神语是这世界的法则，世界就因为神语而得以存在，得以运转。”
张风远竖起手指，边比划边解释：“比如说神语中有‘火’，而世界上就有了火；神语中有‘生’，万物就会不停地生息。”
“这不和《圣经》里创世篇一样吗？”苏云提出了疑惑。
“嗯，或者说，《圣经》也是按照这个写出来的。”
没有理会苏云的惊讶，张风远继续说了下去：“万物因为‘神语’而得以存在，所以，神语一旦注定，就无法改变。”
“那这和我们的目的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是神语，所以不是我们这等凡人可以领会的。但即使这样，我们还是摸到了一点皮毛。比如我的咒语，不过是神语最模糊的音译。”
仅仅是这样，就能够发挥出远远超越人类极限的力量，实在令人惊讶。
“如果能够掌握神语的发音和韵律，所施放的术式的威力就会越大。如果能够真正地掌握神语，那就可以掌握整个世界。但能做到那样的人，也只有神祇自己了。相同的，如果器物的名字是由神语来命名，那么那件器物就会被刻上那句神语的含义。”
苏云捏了捏手心，继续往下听。
“你的朗基努斯，那句神语怎么读我不知道，但意思我是懂的。那就是……”张风远表情有些玄奥，“胜利。”
“不管敌人是谁，不管敌人有多么地强，都能够取得胜利。历史上有人以‘朗基努斯’这句不标准的神语音译命名了一把枪，于是这把枪就拥有了‘胜利’的意思。靠着这把枪，很多帝王得到了胜利。其中有罗马的康斯坦丁大帝，希腊的奥古斯丁二世，还有法国的哈尔坦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著名的人——希特勒。”
“……”
“但他们的结局大多相同，都是枪被抢走了，然后就失去了‘胜利’，在失败中死亡了。”
“那我也会这样？”苏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不会，你这把可是真正的神语赐予名字的神器，跟那个三流货色完全不同！”
“哦……对了，你那个探测的术式到底准不准啊，怎么那么久还没找到小馨？”
“啊？我看看……嗯……我们走过头了……”
“……”
“啊！不要过来啊！哇啊啊啊……”
——☆——※——☆——
很早以前就想飞翔了。
不管是谁，年纪多大，在骨子里总对飞翔有着无比的追求和向往。
小时候，家中有爸爸。
爸爸的力气很大，可以把自己高高地抛起来，然后轻轻地接住。
抛得很高，甚至可以看到围墙外走来走去的行人。
但是，自己不会害怕。因为，那是爸爸，自己值得信赖的人。
然后，是哥哥。
哥哥没那么大的力气，但是他会很用心地帮推秋千。
秋千也荡的很高，虽然看不到围墙外的人，但是可以看到哥哥那头顶上蒸腾的白气。
每次想停下来让他休息，他总是说不累，直到玩到天黑，玩到尽兴。
那是甜蜜的傍晚，温暖的一家。
现在，自己已经可以一个人飞了。但旁边，已经没有了人。
没有爸爸在下面接着，没有哥哥在旁边看着。
只留下，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已经长大了！
可是，他们都不要我了……
他们，已经不关心我了。已经不再理会我的感受了……
爸爸想要我嫁出去，而哥哥，已经对我嫌弃到可以打骂的程度了……
他们都抛弃了我，他们都背叛了我。
已经没有了关心我的人，已经不需要我的……
身体好轻，又回到了从前，旁边还有人的时候。
泪水从闭上的眼角流了出来，不敢睁开眼睛，就让自己假装他们还在自己身边，从不曾离去。陪伴着自己走过这最后的一瞬间，然后，在记忆中飘散。
“嘭——”
终于，身体在离开了地球后的几秒再次接触到了支撑的地方。一切都该结束的地方。
咦？不对！
这不是地面！柔软的触感，以及结实的感觉，这是肉的感觉！
难道……?
睁开了眼睛，眼前出现了一副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哥……哥哥？”躺在苏云怀里的少女惊讶地叫了出来。
无数的怨念和猜疑，仅仅因为看到了熟悉的脸庞而烟消云散。
“不用说，我都知道。”苏云哀叹一声，一边轻轻地安慰着少女，一边踩着各层楼的阳台，跳到了屋顶。
“知道？你知道什么？”少女的眼神有些迷茫。
“有关这一切，所有你的事情。”苏云低声说道，“我不会再错怪你了。”
“呜……哥哥……我……”少女的表情里的哀伤似乎融化了，只残留着数不尽的委屈。
“好，好，没事了。我会慢慢告诉你的……”苏云拍打着怀中的少女。
少女娇小的身躯突然一震。
“小馨？”苏云顺着辰馨的目光看去。
那是张风远。
（看到了吧……你哥哥还在欺骗着你……他还是想把你扔出去……）
“……”
（你还犹豫些什么……已经没人想要你了……没人在乎你了……）
“……”
（你现在已经是一个人了……）
“小馨？”苏云呼唤了两声，然后指着张风远，笑着对辰馨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他……”
“太晚了……”辰馨摇着头，到肩膀的短发挡住了脸部的表情。
“什么太晚了？”苏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是说……”
“如果是以前的话我会相信，但现在……”辰馨抬起了头，纯真的脸庞上的眼睛闪烁着妖艳的红光，显得无比的诡异，“我是不会再相信你了。”
然后辰馨把手从苏云的胸膛抽出来，手中握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唔……”
苏云一阵抽搐，把怀中的辰馨扔了下来，然后自己也倒在了地上。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包括你的心。”辰馨妖艳地笑着，一道黑线从她手心缠绕出来，绕上了心脏，不停地腐蚀，最后把它泯灭在了空气中。
（可恶！）
张风远心中暗骂。
（因为没有把对方当成敌人，所以也不会有胜利吗！？）
辰馨抬起头来，闪着红光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张风远：“还有你……就是因为你，他们才会抛弃我……”
（被鬼迷惑了心智了吗？）
张风远慢慢地往后退，拉开了距离。
“我会杀了你的。哇哈哈哈哈！！！”辰馨不停地狂笑着，原本纯真的脸庞现在变得无比的诡异。
“龙以水为神，举一滴可包陵谷。”
“人以火为神圣，发一灯可燎阿房！”
张风远身上斗篷闪过一道金色的条纹，然后一团火焰凭空出现在他的右手中，随着风不停地摇曳。
这次的敌人不是苏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所以必须一次命中，如果被躲过了，失去防御的自己是会死在对方手下的。
“上了！”张风远一声怒吼，手中的火焰飞射出去。
随着“轰”的一声，小小的火球扩大了数十倍，变成了一个直径三米的巨型陨石砸了出去。
“哈哈，就靠这种就想和我斗吗？”辰馨不慌不忙地伸出了右手，一道诡异的黑气射了出来，“我会慢慢和你玩的哦~”
黑气飞速地绕上了火球，像缠毛线一样把火球包了起来，在一瞬间把它吞噬得一干二净。
（腐蚀么……）
张风远在心中碎碎念。
（时间太遥远了，无法确定它的真身，没有好的办法啊！）
鬼不同于人。人不管有何招式，有何特点，可以用什么办法来打倒，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肉体受损到一定程度就会被打倒。
鬼有的受损了可以恢复，有的甚至没有身体。所以不能只普通的方法来攻击，要以最好的，甚至唯一的手段来击败对方。
不过……
（对付苏云不能使用杀招，对付你就好办了！）
张风远嘴边露出了一丝笑容，那是对挑战的期望。
“嗬……”辰馨发出了就像喉咙里有痰时喘气的声音，右手微微地举起。
（来了！）
张风远瞳孔一阵收缩，忽然往旁边一跳。
“哧………………”
一股黑气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地上，就像泼上了强酸一样，地面瞬间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还真厉害啊……）
张风远随手一甩，袖子上闪过一道金芒，几团小小的火焰朝辰馨飞射出去。
辰馨动也没动，身上弥漫出几股黑气，精准地打在飞射过来的火球上，将其化为虚无。
但是，这只是牵制。
“今无可杀者，恐当以夜叉来。”
“罗刹鬼骨，留之截取人心肝！”
短短几秒的时间，张风远完成了咒语。
身上金芒闪过，夜叉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上吧。”张风远轻轻道。
“咿——”夜叉一阵尖嚎，朝目标冲了过去。
辰馨轻轻地“哼”了一声，右手一招，一大团黑雾从她身上溅射出去，朝夜叉直扑而来。
“咿——”夜叉操起巨镰，想要把身前阻挡自己的黑雾劈成两段。
“吼！”黑雾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叫声，伸出了一截黑雾变化成了爪子的模样，和巨镰撞到了一起。
“邦——”
和烟雾相击的巨镰却发出了撞到金属材料上才能发出的声音。
“咿——”
夜叉尖嚎一声，巨镰把身前的黑雾给推了出去。
“吼！”
黑雾里又发出了一声怒吼，雾气开始不断升腾，最后，变成了一头黑虎。
和普通的老虎类似，只是原本棕色的皮毛变成了黑色，眼睛发出了血红色的光芒，而体形也巨大化了。5米长的身躯，站起来有3米多高，前面的夜叉变成了一个小个子。
“咿——”夜叉没有被这种东西吓退，提起巨镰又冲了上去。
“吼！”黑虎仿佛被眼前渺小的东西激怒了，血红的眼睛像要吐出火来。
（黑虎……辰馨体内的鬼到底是谁？）
“宠物们去玩了，我们也来玩玩吧~”辰馨的表情很诱人，就像邻家小妹来邀请到野外去踏青一般。
“我可没那个兴趣，如果去的话会被揍的吧。”张风远满不在乎地说。
“这可由不得你咯~”辰馨咯咯地笑起来。
“哧………………”
张风远突然往后踏了一步，身前的地面又被那种黑气给腐蚀成了一个洞。
“偷袭是不对的啊，没人教过你吗？”张风远故作轻松地说。
而实际上，他差点就被那种东西给打中了。一旦被打中，就会和那地面一样消失在世界上吧。
“既然没人教过你，我就来教教你，”张风远盯着辰馨，“什么叫战斗吧！”
“哼。”辰馨右手一指张风远，几道黑气疾射而来。
“天下之至柔。”
“驰骋天下之至坚！”
金芒一闪，一道透明的墙出现在了张风远面前。黑气撞到了上面，溅射来开。就像墨水泼到了墙上，把整个墙面弄得一团糟。
“反者道其动。”
“弱者道之用！”
斗篷上金芒一闪，张风远手心射出一团透明的球。
球撞上了透明的墙，然后就把被污染成黑色的墙拉扯了出去。
就像一颗黑色的哈雷彗星，托着长长的尾巴，朝目标奔去。
不但像彗星，连速度也像在地面所看到的彗星的速度。远远超越了音速，周围的空气发出撕裂般的哀鸣。
但是，辰馨只是伸出了手臂。
就像装满水的水带打上了钉子，里面的水四射开去。
眼前的黑色“水带”被辰馨的一只手臂给轻轻地弄破了，里面的黑色“水”朝旁边飞溅出去，形成了一堵黑色的墙。
但这只是瞬间的墙，因为重力，黑色的水幕掉向地面。而黑色的墙后面，一道更黝黑的光芒自上而下地砍了下来。
“嗯？！”即使是辰馨，也不敢硬接这一招。只好往后一跃，躲过了攻击。
“嘭——”
屋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地面由于那道黑光的冲击，掀起了漫天的烟雾。
“就这样躲过了啊，真没劲啊。”张风远从地上拔出斧头，扛在了肩上。
“想和我近战吗？不自量力。”辰馨不屑地撇了撇嘴。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你打倒啊。”张风远摇了摇头。
“那就试试吧，反正今后的时间长着呢。”
（已经被鬼占领了心智吗？情况有些糟糕啊……）
即使被鬼占领的心智，却还是想着向张风远报复，的确很糟糕。
（看来封印的方法不能用了。不行的话……只能消灭宿主了。）
张风远暗暗制定了计划。
而不远处的辰馨身上涌出一股黑气，缠绕在她的手上，并不断的延伸，成为了一件1米多的长条状的器物。
然后长条状的黑雾不断改变形状，最后定格成了后粗前锐，中间凸凸凹凹地有十多个铁疙瘩的方形武器。
（铁鞭吗……）
张风远不断回忆着，试图找出这只鬼的信息。
“还在想什么？战斗中可不能开小差哦！”辰馨一边善意地提醒，一边冲了上来，铁鞭也随着挥舞了下来。
“邦——”
张风远被震退了数米，手腕被震得发麻。
（好强的力量！）
“就这样就扛不住了吗？”辰馨摇了摇头，“真没用啊~”
“急什么？才刚刚开始呢！”张风远揉了揉手臂，“我会让你知道男人的强壮的。”
“嘿嘿，我拭目以待~”
于是，张风远又冲了上去。
“邦——邦——邦——”
每一次劈砍似乎都是势均力敌，但处在战斗中的张风远才知道自己是处在下风。
同样是重型的单手兵器，但辰馨的力量显然要大得多，每一次相撞击，张风远都要依靠卸力的技巧来消耗一大部分蛮力，不然手腕早就骨折了。
“就这点实力吗？”辰馨一边挥舞着铁鞭，一边悠闲地说话，“真让人失望啊~”
“那就让你激烈一点！”张风远一挡住辰馨的铁鞭，往后一跃，迅速脱力了战斗圈。
而辰馨，并没有追上来，而是站在原地任由张风远跑开。
“谓天毋已清，将恐裂。”
“谓谷毋已盈，将恐竭。”
“谓万物毋已生，将恐灭。”
又是一段咒语，金芒一闪，一条紫色的小龙出现在了张风远手心之上，不停地飞舞摇曳。
那是“紫电”，张风远的杀招之一。
（好，使用这招牵制住她，然后使用出“困神”……）
“唔……”
可惜的是，张风远的计划没能够实现。
原本属于他的术式，原本应该安静地在他手中，射向敌人时才会显露出那狰狞的面庞。
但是，提前了。
“滋……滋……滋……”
张风远痛苦地跪倒在地上，紫色的电光在他身上跳动，他的术式——“紫电”，攻击了自己。
“就这点小把戏就想对付我。”辰馨冷哼一声，走上前来，一脚踢到了张风远身上。
由于“紫电”的麻痹，他丝毫不能动弹，只得任由这一脚踢到自己身上，然后倒退着飞了出去，把墙撞的龟裂开来。
（能够控制雷电……果然是他啊……）
终于了解到了敌人的情报，但为时已晚。
“好了，游戏结束。”辰馨左手指向张风远，手心涌上一团黑气，“再见了~”
“……”
（要死在这里么……还真是可悲啊……）
张风远闭上了眼睛。
（居然会被自己的准新娘杀死，还真是悲哀啊……）
等待死亡的降临。
“咿——”
“刷拉拉——”
夜叉的尖嚎声由远至近冲了过来，然后就被什么东西打得粉碎。
张风远猛然睁开眼睛。
（果然……！）
刚才夜叉冲了过来，表明黑虎被击败了。而夜叉和那头黑虎的实力相差无几，甚至可能会更弱一些。
所以，一定是有外力相助。
“你小子还没死啊！”张风远轻松地靠在墙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嗯，差点就死了。”苏云把十字镐扛到肩上，“只是血留得太多了。”
鲜血，十字架——刑之章的发动必须要鲜血。而心脏被取出而流出的鲜血，侵染到了装着刑之章的口袋，并在苏云无意识的时候发动了它。
“你说过，这叫‘胜利’是吧。”苏云指着十字镐问道。
“是啊。”
“和死亡的战斗胜利了呢。”苏云看着辰馨，“现在又要开始另一场战斗了啊……”
“小心点。”张风远提醒道，“即使是神的武器，也不能够使人变得完美。每次只能设定一个敌人，虽然战胜是必然的，但代价是什么就不一定了。”
也就是说，一定会战胜，但付出的甚至可能是生命。
“我知道了……”苏云点点头，握紧了十字镐。
“咕噜咕噜……”辰馨的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混响，表情变得极其狰狞。
“喂，对付她要……”张风远虚弱地靠在墙上，想向苏云表达些什么。
“怎么把那个东西弄出来是你的事。”苏云腰微微下弯，做出了冲刺的动作，“我只干擒住她的活！”
脚下的石头因强大的冲击而变成了碎片。而苏云，借着地面给予的反冲力，疾冲出去。
“哧……”
浓郁的黑气从辰馨身上冒了出来，几丝溢出来的黑气把周围的地面刻上一条条伤痕。
“哥哥……你又要打我吗~”辰馨往后一跃，一边和苏云保持着距离，一边娇笑着问道。
“放心，绝对不会的！”苏云的眼光露出了和煦的温柔。
“那就……”辰馨双眼露出了血红色的光芒，缠绕在身上的黑气急射而出。
“为了把脱臼的骨头复位，稍微的疼痛也是难免的吧！”
苏云手中的十字镐划过一道半月形的痕迹，一道风刃疾驰而出。
毫无悬念的，风刃将黑雾分成了两段，然后速度丝毫未减，照着原来的路径冲了过去。
“啊！”辰馨手忙脚乱地挥起一团黑气，勉强将风刃磨掉。
可惜，就在她对付风刃的时候，苏云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
“对不起……”苏云温柔地在辰馨耳旁呢喃，手中的十字镐却还是挥了下来。
“轰…………”
尘土飞扬，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
（就这么结束了吗？）
张风远靠在墙上，看着不远处飞扬的尘土。
（还真是强呢……那么轻描淡写的……）
张风远不是一个善妒的人，很快就结束了复杂的心情，进入了平静的思考。
（不对，不对……没那么简单，而且……）
而且，鬼还没有出手。
很快，张风远的猜想出现了。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一个物体从尘土中倒飞出来，在地面滑行了十多米，撞到了张风远身边的墙上。
“那么快就回来了啊。”张风远轻松地打着招呼。
“还有逃跑的力气吗？”苏云揉了揉脑袋。
“什么都可以没有，跑路的力气不可能没有。”
“那就……”
“跑啊！！！！！”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
“哧………………”
整幢大楼被一团黑雾笼罩了起来，在一阵水汽蒸腾的声音中消失在了地面上。
“那是什么东西啊！！！”苏云一边忙着在大楼的顶部奔跑、穿梭，一边朝张风远喊道。
一道黑光以极快的速度从黑雾里冲了出来，朝苏云两人逃跑的方向赶去。
“那就是那只鬼的真身！”张风远此时的状态不是很好，气喘吁吁的。
“怎么会那么强啊！！！”苏云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后面，“不过好像速度不怎么样。”
“不会吧，那可是……”张风远也停下了脚步，望着后面。
那团黑云被两人远远地落在了身后。
可张风远还是皱起了眉头：“糟了……！”
“唰——哧——”
一道黑色的气箭朝苏云疾射而来，苏云连忙躲开。黑箭整根没入了身旁的建筑，顺带腐蚀掉了一大块墙壁。
“怎么会……？”苏云惊诧道。
追在了苏云两人身后的黑云消失了。
“吼！”一声兽吼出现在苏云身后。
他连忙回头，看到了来者。
还是辰馨，只是现在身上的装束变得十分奇怪。
顶盔披甲，着战袍，右手执鞭，胯下骑着一头凶猛的黑虎。看上去有点眼熟。
“财神？”苏云认出了这身在老街住民门上经常能看到的装扮。
“那可不是财神啊。”张风远站到了苏云身边，苦笑道，“那可是真正瘟神啊！”
“那是什么？怎么又出现了一个神？”苏云听得云里雾里。
“那是……小心！”
“咣当——”
一道黑色的残影略过，苏云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强大的冲击力把他抛出了老远。
辰馨，不，瘟神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张风远。
（糟糕！）
“吼！”瘟神座下的黑虎怒吼一声，以惊人的速度朝张风远冲来。
“天下之至柔。”
“驰骋天下之至坚！”
张风远迅速一蹲，双手往地上一按。
顿时，一道金光从张风远手中蔓延出去，瞬间在地上组成了一组玄妙的图案。
“噗——”
瘟神手中一挥，铁鞭朝张风远的头冲了过来。但是……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的情景，铁鞭仿佛敲打在了一堵透明的墙上，就这样悬在了张风远头上几厘米出，丝毫不能再前进。
“反者道其动。”
“弱者道之用！”
张风远迅速念出另一段咒语，地上的图案也随之变成了另一组。
“邦——”
瘟神手中的铁鞭似乎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敲打在上面，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然后，又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而来，把瘟神推了出去。
（果然……）
张风远心中暗喜。
（现在已经被鬼给占领身体了，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现在张风远正在和一只鬼，而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呼——”
空气被狠狠地撕裂了，在空气的裂痕中，一把十字镐出现在瘟神的身后。
“当——”
瘟神不费吹灰之力地挡住了苏云的进攻。然后给予了反击。
瘟神右手凝聚着一团浓郁的黑气，趁着苏云没来得及退开，把黑气印在了苏云胸口上。
无声无息地，苏云像被风吹起的风筝一般，打着旋转飞了出去。
“唔……噗！”在离地面200米的空中，一口鲜血从苏云口中吐了出来。
把淤血吐掉后，胸口的难受消失了很多。但现在要注意的是……
“要掉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如同飞上天的那样，苏云打着旋转掉了下来。
虽然被十字架增幅了力量和抗打击能力，但从200米的空中掉下去，会不会受伤还是一个未知数。
“嘁，麻烦。”
张风远右手一指空中的苏云，一条冒着白光的绳子飞了出去，卷上了苏云的腰部，又飞了回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得救啦！！！”苏云抚着胸膛直喘粗气。
“真想不通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张风远一脸无奈的表情，“连普通的术式也不会用，被别人扔到河里不就被淹死了……”
“……”苏云无言以对，他就是一只旱鸭子。
“那么……”张风远看了一眼正在冷冷注视着他们的敌人，“你……”
“我来对付她！”苏云很豪迈地往前踏了一步。
“喂喂，你打不过她的！”张风远连忙出声制止。
“嘁，刚开始你也说我打不过你的。”苏云没有理会张风远，继续朝瘟神走去。
“那不同啊！她可是……”
“看着吧。”苏云右手用力握了握十字镐。
碎石像子弹一样射了出来，可方向不是瘟神，而是张风远。碎石打在一堵看不到的墙上，因强大的冲击力化作一团团小小的尘埃。然而，这只是用力踏地面而飞出来的石头。
（力量，力量增强了！？）
张风远一脸不可思议。虽然只是看到了苏云踏出去的一步，但还是能够看出苏云现在的力量。在和他交手的时候，力量还远远不如现在。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苏云右手化过一道流光，十字镐变化了形状。
巨斧！一把银色的，通体雕刻着玄妙图案的巨斧！
“锵——！”
巨斧和瘟神手中的铁鞭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然后，继续地前进。
“吼！”黑虎发出了一声怒吼，但在退出去了一段后还是稳住了身形。
黑虎的爪子紧紧地抓住地面，拉出了四条长长的裂痕。
（变化成了斧头，力量加强了……变成枪，速度增加了……既然这样的话……不对，不可能有如此完美的东西，即使是神也不可能。还要再观察一下……）
“吼！”黑虎似乎得到了主人的命令，怒吼一声朝苏云扑了过来。
“锵——”
两把兵器碰撞在了一起，强大的冲击波把脚下的地面弄得塌陷下去。
然后，两把武器分开，再碰撞，再分开，再碰撞。
超越了人类的战斗，仅仅是相击的冲击波就能把坚实的石头弄成碎片。
两道身影不断地**，又不断地分开。
黑虎的怒吼，武器相击而发出清脆的声音，响彻夜空。
“轰——”
苏云躲过了瘟神的一鞭，而那一鞭由于惯性而打在了地上。一阵“轰隆”声后，这幢大楼的房顶终于不堪重负而整块塌了下去。而楼顶站着的三道身影，不约而同地跳到了临近的另一幢大楼顶上。
“啊！！！”楼里并没多少人，但楼下的路人还是被这种景象给惊呆了。虽然刚刚在不远处似乎发生了爆炸，但毕竟还不是自己的事，而发生在自己身边了，才失声尖叫出来。
“看来要快点解决了。”虽然有能力把一切拨回原点，但看到波及到普通民众心里还是会不大舒服的。
“吼！”黑虎怒吼一声，再次朝苏云扑了过来。
两道身影再次战成一团。
（力量已经足够了。）
张风远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望着。
张风远第一次和“鬼”交手时，是被远远地击打出去。而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和“鬼”打得不相伯仲。
而这一切，是由于那把巨斧——郎基努斯。
可是……
（对方可是“鬼”啊，不能只靠肉搏啊！）
瘟神招架住了苏云的劈砍，然而……
两把兵器碰在一起，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瘟神的抵挡其实是一个假动作。在挡住的一刹那，把铁鞭收了回来，而苏云由于惯性继续把斧头往下劈砍。就这样，离瘟神近了一步。
如果只是白刃战，苏云很有信心能够躲开可能会朝他攻来的拳头或者腿。但是，这是战斗。
瘟神的左手冒出一条条弯曲的蓝紫色线，那是闪电。
“滋啦啦——”
瘟神还没有动作，蓝紫色的闪电就自动轰击在了苏云的胸口，将他震了出去。
还好，这次苏云没有被扔到天上，而是水平地撞到了墙上。但强大的冲击并没有这样被消耗光，而是携着苏云，倒飞了十多米，在空中穿过一条街道。掉到了另一幢大楼楼顶，把地面砸了一个三米宽的大坑。
“喂，没事吧。”张风远没有去和瘟神单挑，而是跳到了苏云坠落的地点。
“唔……还活着……”苏云从堆满乱石的坑里爬了出来。
“这次信了吧，你打不过……”
“别罗嗦，认真看着吧！”苏云提起巨斧，再次在空中穿过街道，跳到了瘟神所在的楼顶。
“唉……”张风远叹了一口气。
（也好，这样就能得到郎基努斯的情报了。）
“滋——”
瘟神右手缠绕着一团蓝紫色的闪电。大概因为感觉到近战无法取得胜利，便改变策略了吧。
（嘁，有点棘手啊。）
苏云没敢离瘟神太近，一旦被攻击到了，就是今天晚上第三次被打飞了。
（来了！）
“滋啦啦——”
一道蓝紫色的闪电划过空气，朝苏云疾射而来。
不过在一定的距离，苏云也有足够的反应来躲过这波攻击。
所以，这条闪电只打在了地上。
“噼啪——！”
被闪电电离成臭氧的空气发出特殊的味道，被打中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大坑，表面覆盖着一层冒着红光的熔融态液体。
众所周知，石头的硬度（金刚石为10最大，普通石头大概是7左右）和熔点（1300℃—1400℃）都是很大的。纯能量的闪电能够在地上弄出一个大坑，还把表面一层直接融化。可见其威力之大。
（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的事物，这一招也肯定会有弱点。）
苏云死死地盯着瘟神的每一个动作，要把一切都给看穿。
然后，瘟神再次挥动了手臂，闪电飞了出来。
（就是现在！）
苏云一个灵巧的转身闪过了闪电，整个人直取瘟神。
（张风远的术式在使用后会有一小段的时间不能再次施用，而她……）
瘟神在发出闪电之后，受伤缠绕着的电光消失了。
两人相隔二十多米，瘟神恢复术式使用的时间大概是一秒钟。
对于常人来说，一秒内跑二十米是不可能的。
可是，苏云现在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
每一步，都把地面弄出一个小坑。强大的力量支持下，只花了半秒的时间，就到了瘟神面前。手中的武器也毫不犹豫地挥舞出去。
瘟神没有表情地看着苏云，但苏云却感觉到瘟神在笑，计谋得逞后的笑。
“滋啦啦——”
电光覆盖了苏云全身，也把他给抛了出去。
“唔啊啊啊！”苏云倒在了地上。
被闪电打中后，全身一阵麻痹，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轻轻的脚步声和爪子碰到地面的“哒哒”声由远至近靠了过来。
苏云艰难地歪过头，看到了坐在黑虎上的瘟神，以及她手中的闪电。
没有丝毫同情地，闪电朝苏云射了过来。
而全身酸软的苏云，根本不能抵挡。
即使是被十字架强化过的身体，也会有一个极限。受伤过多的话，也是会死的。
而这一击，是否是他的极限呢？
无从考证，即使考证了，对他也毫无意义了。
“天下之至柔。”
“驰骋天下之至坚！”
“滋——哧——”
闪电似乎撞到了一堵透明的墙，闪了几下，就消失在了空气中。
“说了你打不过她的。”张风远走了过来，搀扶起苏云，“如果因为这个而付出生命，就有些不值了。”
“……”
“你没有战胜她的办法的。”
张风远现在可以肯定郎基努斯的特性了。它可以按照主人的意愿变成各种武器，以加成各种属性。比如矛加成了速度，铁链加成了搜索能力，巨斧加成了力量。
但相对的，如果主人没有应付这类敌人的办法，郎基努斯也无法变成最佳的武器。
就因为这样，苏云才会在瘟神使出闪电的时候无法做出有效的进攻手段。
“……”
“除非你想自杀。”看着沉默不语的苏云，张风远补充道。
郎基努斯的特性是“胜利”，但胜利的代价却是不一定的。而要战胜完全没有办法战胜的敌人，代价就会多出很多。而最者，可能是生命。
“那么，这里就由我来……”张风远抖了抖斗篷，眼睛直视着骑在黑虎身上的瘟神。
“吼！”黑虎怒吼一声，在张风远的注视之下，掉头跑了。
“……呃……跑了呢……”张风远尴尬道。
“不对！”苏云面色一沉，“它的目标是什么？”
“杀掉宿主，不过现在不可能了。”张风远略一思索道。
鬼已经不是暂住在辰馨身体内，而是侵略到了辰馨的身体里。换句话说，现在辰馨就是鬼，鬼就是辰馨。它不可能伤害自己。
“等等！”张风远似乎想到了什么。
从刚开始瘟神的敌意，到本性温和的辰馨开始攻击人，然后鬼的提前苏醒……
种种的理由集中到了一起。
“它的目标是神！”张风远喊了出来。
而苏云，已经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喂！等等我！”张风远也迅速追了上去。
“归根曰近，近曰复命。”张风远吟唱出了一段咒语，然后，一段冒着白光的绳子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简简单单地，张风远把绳子朝前方的鬼甩了出去。
绳子以惊人的速度追上了瘟神，然后轻轻地搭在了黑虎的背上。
绳子最初的用途就是捆绑住物品，然后把它固定在原处。所以，这个术式的职能是“束缚”。
“吼！”黑虎愤怒地咆哮一声，不甘心地停了下来。
“这里由我来挡住她！你去找神！”张风远顺势冲了上去，挡在了瘟神面前。
“你有办法搞定吗？”苏云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
“你知道我的职业吗？”张风远问出了一句不相关的话。
“…………不知道。”
“除鬼师。”张风远吐出了一个苏云闻所未闻的词语。
“……知道了。”虽然没听说过，不过从字面还是能够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苏云也没有犹豫，经过张风远朝远处跑去。
“要快点啊！我是除鬼师，而不是收鬼师啊！”张风远还不忘朝身后提醒了一句。
苏云在高楼顶上几次跳跃，离开了张风远的视野。
“呐，我们就开始吧。这狂热的夜晚。”张风远舔了舔嘴唇。
行间。
已经不记得杀了多少敌人了。
眼前尽是血红的一片，不断有人倒下，有敌人，有战友。
铁鞭挥舞得越来越慢，黑虎开始疲惫地吐出一团团白雾。身上的盔甲变得越来越重，身体变得越来越衰弱。
战士们不断地倒下，而敌人却还是不停地冲出来。
这是诡计！
挥舞着铁鞭，击碎了一个又一个敌人；黑虎怒吼着，把一个又一个敌人咬成两截。
身边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尸山，血在下面流成一条河。
这是背信弃义！
自己有坐骑，却不能跑动。
不是不能跑动，而是没必要跑动。
这是卑鄙的计谋！
到处都是敌人，在哪里都是杀，在哪里都是被堵截。
原本骄傲的头颅现在都被人踩到了脚下，原来锋利的武器现在裂痕斑斑。
强大的战士倒在了敌人刀下，柔软的鲜血被劈成无数碎片。
围在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多，并不是人数增加了，而是己方人数减少了。从战斗中解放出来的敌军，又投入到了新的战斗中。
于是最后，所有的敌人都围在了自己身边。
战场中，已经没有了战友。
战场中，只剩下最后的自己。
终于，完整地看到了自己的身体，世界不断地旋转，最终掉落在地上，归于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