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不多时,辉煌未散的街道上。
一道高瘦而略显沧桑的身影静静地走着,划破了迎面而来的微凉夜风,走马观花般阅览世间之物,任由着眼镜之上所倒映出的融入暮色的光景由繁华渐入萧瑟,而那饱经沧桑的脸并没有因那一瞬入目的悲哀而泛起涟漪,依旧是古井无波。街灯毫不吝啬的投照为他献上独一无二的写照,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如此之景,此时应该还差一首应景的背景音乐,谬塞口,起!
时间都去哪了~还没好好感受年轻就老了~
梁厚生:导演,你真够皮的。
“呼~”
梁厚生将双手插在兜里,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叹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渐入秋的夜,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
那万星闪耀的斑斓夜空,悠扬而深远。
夜的潮气缓缓侵润大气,沾衣却未湿。
路,自脚下延伸,刺入灯之光亮无力驱散的阴影之地,恍如无尽。
他和唐胖子都很幸运地逃过了那一劫,但因为关于那战斗的记忆部分陷入空白,犹如菲林断片,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是知道自己和唐胖子睡在某家咖啡店,直到不久前才彻底醒来,并在几分钟前分离,各回各家。
他抓了抓脑袋,有些想不明白。
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些什么很震骇的东西,像是即视感一般虚无得无从考究,却又真实得身临其境的感觉。
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睡着了呢?
希望之后没了自己和唐胖子的辅助,姬昊这家伙也不要将这约会爽快地搞砸吧……
摇了摇头,甩开了一头雾水,他继续朝着回家的方向施施然走去。
他家同姬家差不多,也是坐落在近郊区的地方,远离市内尘嚣,清静悠然。
途中路过一间常去的便利店,那是冥冥夜色中极为夺目的一点光源。
想着也没吃饭,爸妈这个时候也不在家,就进去买了桶方便面、一根火腿肠外加一瓶钥匙牌黑咖啡,与熟悉的店员相互打了个离别的招呼,便继续地行走在被夜色轻拢的路道之上。
越离开灯火辉煌、繁华妖娆的市内,渐入人烟稀少、风吹草动的郊区,那横亘在头顶的星空显得更加澄澈通透,万星璀璨带出沉寂悠悠万古的韵味;浩浩银河一水东流,独行远方,皎白渲染一天夜色,照亮满星空破碎流动的云斑,这么轻轻一映,更显薄如蝉翼,剔透玲珑;玉蟾盘天卧,倾洒浮光,传达着从遥远宇宙传达而来不知穿越多长距离的思绪,似永恒不变却也刹那灿烂。
因为时间也不早了,他决定走捷径回家,于是乎选择走入一片树林当中。
虽入夜,茂密的树冠犹蔽天空,横拦光华倾洒,但树林里却并非幽暗得如入混沌,仿佛伸手不见五指。
因为近年来秋冬两季较正常季节交替而言来得更晚,树林里飞舞着微光浮尘——美丽萤火虫仍陪伴着大家共度良夜。
微风轻抚,林间草木摇曳似舞,伴随着一条涓涓细流的小溪潺潺其歌,那夜间寻梦的小精灵便在那茂盛的草丛、树林间轻盈曼舞,恍若是来自异世界的精灵提着灯笼巡游,又仿佛是从天而降的折翼天使绽放妖艳美丽,令人如痴如醉。
这个将逝的夏天,一点也不落寞孤独。
这是充斥着他回忆碎片的神圣之地,每次走过这里,隐约都会想起过去的泛起涟漪水花的点点滴滴,温暖心间。
时光荏苒,物是人非,不知道,那人可好?
在一群萤火虫的相依相随相送下,仿佛化作神圣伟岸的光之使者的梁厚生微笑着走出了树林,回眸挥手对这些磨人的小家伙道别。
离开了这里,也是回到了路上,也有着夜灯充足的照明,前路清晰可见。
再走上一段路,也就到家了。
前方,两座二层小楼并肩,安静地坐落在那。不过硬要说的话,隔壁的那座二层小楼倒是更趋近于别墅,因为装修得很华丽,装横也洋溢着浓郁的古典欧式风,即便是多年不容人,也未因时境过迁而染上风霜。
仿佛不忘初心,想以最初的姿态,静候它主人的回归。
习惯性,自然而然地来到了那座欧式别墅门前,伫立半响。
像是仰望星空,也像是凝望建筑。那平淡的目光,多了些神彩涌动。
像是静静地期待着,仰望着,凝视着某几颗意外夺目的星辰闪烁光芒。
那夏季大三角总是那么鹤立鸡群,不与凡星为类。
那人临行前留给自己的离别赠礼的那一幕,直至如今,犹如当初。
在那最深沉,最妖娆的夜里,自漫天繁星之中脱颖而出的夏季大三角瑰丽如画。
很亮,很美,很脱俗……
一直在闪闪发亮,像你一样。
总让我难以忘怀。
那死合的铁门旁,那檀木制造、镀金花边,其上却贴着稚气的卡通贴纸的门牌之上,多年囤积的尘垢恰好地遮蔽了屋主的姓氏。
像是抚摸感情般,轻轻拭去了门牌上尘垢的一角,那两张并肩的,一男一女的卡通贴纸虽旧得泛黄,但蕴含其内的思绪却崭新如初。
应该过得不错吧?——呵,这真是句温柔的废话。
总感觉自作多情的自己,实在是恶心猥琐得非常——就像唐胖子一样。
(回到家中,正在疯狂攻略某一黄油的妹妹线的唐胖子打了个喷嚏,表示可能哪个美女在想他。)
摇了摇头,轻甩着手中的塑料袋,悠然地朝隔壁的二层小楼走去。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了——
挥一挥手,作别记忆中的你和我。
摇一摇头,不留下一缕思愁。
当他回到自家的庭院,余光已经无法视及那座别墅之时,一阵夜风低吟而来,吹得挂在铁门之上的铁链摇曳,撞在铁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尔后垂坠、滑落到地面。
紧接着,那栋沉寂的欧式别墅的第二层,黑暗的房间忽的亮了起来,光芒从窗外透出。
光芒之中,影绰绰地映出了一道人影,静立窗边。
——
咔嚓。
打开屋门走了进去,换上居家拖鞋后,顺便锁上了门。
啪哒啪哒地走入客厅,却愕然发现客厅的灯亮着,而老爹正坐在沙发上,手肘抵着膝盖,头颅低垂,双手十指交错垫于额头之上。客厅的灯光洒落在他的后脑勺上,为他的面目拢上了一层阴影,看不出此刻他的脸。
而厨房,一阵阵菜入锅的爆鸣声传入耳中,紧接而来的则是一股股各种混杂的浓郁菜香扑鼻而来。
“嗅嗅嗅~嗯,我闻到煎鱼的香味。”梁厚生顶了顶眼镜,笑着说道:“爸,我回来了。”
“哦,你小子终于回来了,等你可等到黄花菜都谢了”梁爸抬起头来,略染风霜的脸上,那鱼龙混杂的神情,既有“八十岁老处女终于失身”的欣喜若狂,也有着“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惨不忍睹,很是复杂,实在是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妈在厨房吧?”梁厚生将手中的泡面三件套放在了茶几上,便是来到了餐桌边,徒手抓起一片猪耳丢入嘴中,吧唧吧唧含糊不清地说道:“今天你们不是要加班吗?怎么还跑回来煮饭呢?还有……老爹你的神情有些复杂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爸重重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有些飘忽的目光坚定下来,凝视着他,半响,才缓缓开口说道:“臭小子啊,作为一个君子,更作为一个男人,你要做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道理我明白,但……不是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
“……”梁爸似乎无话可说,干咳了两声,面容严肃地说道:“反正,你要记得临危不乱啊!千万不能有失仪态!”
“怎么了,突然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咽下口中的食物,梁厚生挑了挑眉头:“难不成老爹你炒股失败,亏空了家产?我都说了,一早买绯樱集团的股不就好了……”
“不,不是这样的,比这个情况还严重点。”梁爸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宛如利剑出鞘:“反正,对于今晚,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错没错!”微胖的梁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如今人家可是追上门来了,这次千万不能再放走了呀!”
“……”梁厚生咂了咂嘴,无可奈何状:“谁追上来了,高利贷的人追债上门了?那我有个由衷的提议,不如我们将东西收拾好,然后一起高高兴兴地亡走天涯吧。”说话的同时,便朝楼上走去,显然真的打算去收拾物品准备逃命。
“回来回来!你这臭小子一日不损你爸真是闲的慌!”梁爸吼了一嗓子,梁厚生耸了耸肩,又是原路返回。
“那不逃命,报警总行了吧?警察可是人民的保护神……”梁厚生掏出了手机,准备拨打幺幺零寻求警察蜀黍的帮助。
叮咚,叮咚……
忽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门铃声,像是一秒按了十几二十次般。
“来了来了!别按了!”
梁厚生叫了一声,便要去开门。
然而刚走到客厅的门口,忽然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破声炸响,自己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耳边以极致到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划过,紧接着便是觉得有一阵暴风嘶吼着冲击着耳膜,吹得头发舞动,眼瞪的像是铜铃一般大,动作仍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不变,有些不可思议地扭过头去。
只见自家大门的门板镶嵌进了墙壁,而周围的墙壁更是爬满了裂纹,碎石在其上剥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触目惊心。
汗水一滴滴自额头滑落,夸张得像是水帘般遮住了脸。
我去,现在的嘿射会都这么生猛吗?!
(陈浩)南哥,快跑!洪兴守不住了!
门口,漫天尘嚣蔽天,一道近乎丈高的伟岸身影自烟尘当中浮出,一双猩红的眼眸充斥狂兽凶性。
“岂可修,在东瀛那边,可是没人锁门的。”
梁爸和梁妈似乎也听到了这巨大的声响,连忙从厨房和客厅走了出来。
门口,那一道逐渐从烟尘之中现身的男子,几乎惊爆了他们的眼球。
黑色的大衣,披肩无风自动。
伟岸如天的魁梧体魄,肌肉夸张得隆起,铁水浇注般,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
桀骜不驯的眼神略显沧桑,棱角分明的脸如刀削斧凿,一头金色短发垂及耳边,右侧的发丝被其用手撩到了耳后。
开口,尽管刻意地保持礼貌,但却仍耐不住那嗜斗的本性,像是野兽咆哮般低沉厚重:”哪个……请问这里是梁家吗?”
梁厚生原地呆立,梁爸在瑟瑟发抖,而梁妈却一阵眨眼,那保养不错的脸蛋荡漾起少女般的迷之红晕……
梁厚生:老爸,你头顶生机勃勃呐~
似乎意识到自己在说古老的东瀛语,金发男子干咳两声,欲以蹩脚的赤县神州语进行交流:“辣,辣各……企问借里系凉……凉甲吗?”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听不下去这满腔芥末寿司味的赤县神州语,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抹不明显的恼羞之意。
“嗯,没错,这里是梁家,请问你是……”居然神奇地听懂了。梁厚生礼貌得点了点头,回问道。
“泥就系……凉……凉吼……”
“哦对,没错,我就是梁厚生。”梁厚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哪个,你说日语就可以了,我还是听得懂一些的。”
“岂可修,不早点说!”金发男子将头扭到一边吐了一口苦水,而后便是转过身去,像是对着某个人说:“公主,你要找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正当梁厚生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之时,只见那金发男子身后,活泼地雀跃出一道美丽的身影,背手、前身微倾,对呆滞在原地的他倾城一笑,天地百花在他眼眸之中都不敌那微微一笑的倾城绝艳!
“厚生,我回来了,有想我吗?”
仿佛化作雕塑般伫立原地的梁厚生,从漫长的呆滞当中清醒了过来,瞳孔逐渐放大开来,微张的双唇,似乎在颤抖。
“琉……琉璃?”
——
ps:还是家里安逸些,出去旅游简直难为了我这个死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