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爆炸的轰隆声仿若耳鸣一般响着,被无彼的说话声和爆炸声贯通耳膜,古葵才终于明白自己刚刚在那一瞬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从金銮殿的内部,直接被炸开,然后坐在顶上的古葵,直接被这一股气流给掀翻。
“竟敢——竟敢对我的宫殿——”
抬头面对着尖锐的剑锋,古葵狠狠地一咬牙。
“嗯,我就是敢了。”
无彼玩似地用手肘一转手中的长剑,脸上也带上一丝笑意。
在月色中的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往下坠落!
本以为无彼会在这一瞬间一剑封喉。
然而——
无彼却在空中一转,然后又给自己加了几重对空气的后推力。在那一瞬间,无彼在空中瞬间加速。
两人本身就不大的距离在一瞬间缩小,无彼并未直接用“脚”,而是使用自身在空中快速下坠以及本身自带的火之力,直接把古葵从空中轰了下去。
在空中被直接打到地面的古葵……
却并未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坑或者弄出一点灰尘什么的。
她被地面上依然铺好的曼陀罗花朵稳当当地接住,甚至可以说是轻巧地“捧起”。
“啧。”
无彼早有预料,但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不好受地咋舌了一下。
对他而言,把公主从上面轰下来还只是第一步。因为他要给在整个广场上尽力按照他要求去画的珊宁更多的时间。
但公主对曼陀罗花束的掌控能力远远在他的意料之外,现在这些弥漫到整个皇都的花海,已然变成了公主神力具象化的一种表观的统治工具。
这到底是何等强大的神力?
哪怕是他们被曼陀罗花包围,行动都有一些限制,恐怕整座被铺满了曼陀罗的皇城大半人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无彼空中一个后退,直接降落在被自己轰出一个大口子的金銮殿之上。
无彼则要努力抑制自己落地,地面已经完全变成公主的地盘,而没有土壤的屋顶的植物还相对而言少一点。
“不但敢掀翻了孤的宫殿,竟然还敢对孤腿脚相向,除此之外,竟然敢俯视孤——!”
而纵然是从天空中坠落,也完好无损的古葵,则把自己的裙子往上拉了拉,咬牙切齿地说完,抬头怒目而视无彼。
“古葵,还是原来那个古葵?总感觉变了很多的样子……”
“孤不是原来懦弱的公主古葵,而是女皇古葵。”
站在屋顶的无彼点点头。
“嗯,但是明明只有十三岁,身高也不高,却要穿着高跟鞋和性感的黑裙子装成熟,又要用这样的自称装出一副帝王相,其实还是以前那个非常可爱的公主?”
望着已经失去了皇座,站在黑色花丛最中间的小个子,无彼思考着说。
听到了这句话的古葵直接怒不可遏地一握拳,在原地站定了。
“无!彼——!!!!!”
古葵并没有任何武器,但,遍地都是她能拿来攻击的属于她的花朵。
无彼才刚刚站定,身后明亮的月光又被黑色的曼陀罗花朵给遮挡。
“啧。”
一个闪身,无彼躲开一株的攻击。在屋顶的这些曼陀罗花已然失去了属于某一类花朵的特点,能够像藤蔓一样鞭打,也能够像食人花一样张开,甚至还能够变成各式各样的形状。
“我说公主你不会战斗吗?怎么不自己出手呢?还是说要让你的无彼姐姐来教一教你啊?”
手中的长剑已经疲于招架,而且几次攻击下来,剑刃上的磨损竟然也十分严重。毕竟只是凡间制造的普通的武器。不过无彼还是努力在屋顶上来了几个迂回。
已经在屋顶一块只能够踮起脚尖站立的地方摇摇晃晃的后退,无彼还是不忘嘴上和下面的古葵悠闲地调侃着。
单手一挥,几道剑光,花瓣尽碎。
而站在地面上的古葵,却只是袖手旁观。
又或者说冷眼旁观。
握紧拳头,公主怒目而视。
“区区一个平民,一个微不足道的佣人,甚至一个奴隶。你不配让孤亲自出手。”
刚刚被说出这句话,无彼挥剑的时候一个迟钝,被轰掉大半部分的屋顶本身就已经少有能够落脚的地方,几次躲闪已经到了屋顶的边缘。无彼脚一滑,差一点从屋顶上落下来,掉下了几块瓦片。
“哎呀哎呀,唔……疏忽。”稳住了身形,无彼又一次站稳在屋顶上,再次和公主对话,“公主啊公主,你不能这么傲娇,嫁不出去的。”
一咬牙,无彼脚底一踩,踩塌了一半宫殿的墙壁的同时,极快速度一闪,直接一刀正对面砍掉巨大曼陀罗花中间紫色的花蕊,同时一剑劈穿整朵花。
古葵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一阵震颤。
她所操作的这一整朵花朵受到的这一斩,由花茎传来的属于生物的“恐惧感”或者说植物躲避危险的那种“应激性”,直接震动了她的神经。
明明没有疼痛感,眼前这一幕也并未直接攻击到她。
然而……
望向高处,立于屋顶上的无彼,站在剑气和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花瓣中间,弯月在背后作为请亮色的背景,闪亮的粉色发色和闪烁着光芒的蓝色的眼眸为他的男性的身体增加了一丝让人疑惑的魅力。
是这样的无彼姐姐。
她所视所看所睹所朝夕共处的那个人。
但是……
是现在拥有能够让天下人臣服力量的古葵,唯一感到危险的那个不稳定的因素——
“呐呐,我说呀我说呀。”无彼一笑,露出两颗虎牙,依然维持着他独有的那一份可爱,“如果公主殿下真的觉得我不配让你动手,又为何会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凝视我呢?”
长剑一挥,剑尖直指站在原地的古葵。
古葵在那一瞬间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恐惧。
因为,眼前的无彼,在那一刻的攻击所用到的那份力量,和她现在所握的这份超越凡世的力量一模一样!
不可能的。
明明从拿到这份力量的时候开始,她古葵就已经深深地知晓了这力量的特殊。
是听候神谕背后最纯净的力量!
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力量!
是超越一切的力量!
是只有唯一的身为女皇的她才会拥有的力量!
为什么?!
为什么区区一个出身卑贱的王府的小小侍女也会有?!
古葵早就知道那个会被明王爷派进来作为间谍的无彼,能够一击解决于校尉的无彼并不简单,但却从未想过他也拥有和自己一般的力量。
“孤……孤之所以会看着你……”
追下去的那几分几秒,古葵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回头,更不会再看比自己身份低劣几倍的无彼一眼——不会再看这个与她为敌的世界一眼。
曾经以为,哪怕是她最崇拜最欣赏的无彼,她也超过了。
然而——
“嗯?是为什么呀?可以说说看。”
无彼像是玩一样握着剑柄转了转手腕,在屋顶上又一次笑了出来。
明明真正高傲的人,应该是她古葵。
但是……
但是那个无彼,却一副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的表情!
“卑鄙。明明要以孤为敌,却又躲躲藏藏,保持着距离不与孤近身——”
完全没有正面回答无彼的问题,倒是一直保持着高傲又冷静的古葵率先恼羞成怒起来。
连古葵都不清楚她现在这样的心情。
身为一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女皇。
她怎么能够就因为一个婢女的几句调戏就恼羞成怒?!
然而,她总是这样觉得的,现在的她少了什么东西,对似乎要比她使用这份力量更在行的无彼无能为力。
——作为女皇,你还是没能有决心走到最后啊。
心中有个声音说道。
——舍弃所有的仁慈,纵然是你所爱之人,牢牢控制在手中又有什么不好呢?
“嗯嗯,是的,是的。只要踩在那片被你控制的地面上……”无彼用剑尖一扫黑色地面上,用剑气画出一个半圆,“我就被你给抓住了,你聪明机智的无彼姐姐怎么会上这种当?”
“只会在安全的地方躲躲藏藏的你,又算个什么男人?!”
“啧啧啧啧啧啧。”
连续地几个咋舌,无彼另一只手摇动着手指,否定着。
“即使胯下有那根东西,反正你们也没谁把我当男人嘛,所以当然不是男人了。”
才刚刚说完,无彼侧身一藏住自己的长剑,把半长不短的裙子微微用手捻起,一脸娇羞地说:
“所以嘛,奴家这种较弱的女人,就还是躲在安全的堡垒里好了。”
古葵发现了。
不仅仅是她在对无彼隐瞒她真实的身份和模样。
那个一直真的像个身世悲惨的大姐姐一样的无彼,同样也对她隐瞒了很多很多。
她为何还一直一直在犹豫呢?
看着那个用最为魅力的身体,演绎着各式各样模样的无彼的无彼姐姐,古葵一直都没能真正地狠下决心。
像是为了能够多看她一眼一样。
这样的感觉……
是爱上了某人吗?
不。
不可能的。
堂堂一个女皇,怎么能够爱上一个配不上她的低贱的下等人呢?!
这是她曾经付出了生命,甚至安稳的生活换来的一份无穷而强大的力量,让她能够傲视群雄的力量。
就算是她曾经崇拜崇敬崇仰的无彼,就算是能够和她打得有来有往的无彼,就算是曾经是她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朋友的无彼……
她也一定能够让他跪拜于她的足下!
她不能容许的!
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容许的!
竟然能够对她挥刀相向,居然背叛了她,居然对她冷嘲热讽,居然还敢从更高的地方望着她!
她不允许!
单手在空中一挥。
作为那份力量表观的已经不再是曼陀罗花。
而是更为纯净更为单纯的另外一份力量——
黑色的神力如气如雾,可又像是一股湍流一般浩浩汤汤,奔流而向无彼!
“激将法玩脱了吗?”
还没能反应过来或者也跟着一起开神力的无彼,被雾气包围的这一瞬间,两条腿打颤,完全没有支撑地直接在屋顶上就跪下。
但是,只是他自认为的“屋顶上”。
“你,还会再敢瞧不起孤的力量?”
无彼的头顶颤抖着,只看到自己已经从屋顶上坠下来,掉落到了地面。然而抬头的动作甚至都没能支撑住,直接对着地面,额头撞下去。
“你,还会再敢在孤面前趾高气扬仰起头来吗?!”
一只脚直接踩在了无彼的脑袋顶上,脚尖甚至在头顶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