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平瘫在蛋糕店内的沙发上,看着窗外车来车往,若有所思,烟盒被随意地放在桌子上。
在他的对面,白寒笙拘束地坐着。她上身穿着笔挺的漆黑制服,下身穿着黑色的短裙,两条白皙的白丝长腿不安地合拢在一起。少女一头白色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两只红色的大眼睛带着弱气,像是担惊受怕的小兔子。
她时不时地抬起头,瞟白孤平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去,怯怯地捏着衣摆。
白孤平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最近可真和平啊……”
之前,数量庞大的怪物已经销声匿迹,组织内部虽然怀疑有内奸,却苦于搜查无果。
组织内笼罩着一种不安的气氛。看到那铺天盖地的怪物,上面的一群老家伙,皆是想起了两百年前的光景。
而究竟有没有内奸,组织内部其实也没有定论,这件事只好先告一段落。自从之前那次怪物袭击S城之后,所有的怪物仿佛销声匿迹一般。
白孤平也难得过上了一个月的消停日子。刘洪涛队长早晨偶尔会来照顾他的生意,洛琳和静冰二人也是无所事事,三天两头地来白孤平家做客,尤其那个粉毛,没事就撵着莲花到处跑,蹬蹬蹬的,楼下的老太太吵得受不了,一天上来好几次。
最后一次,老太太拎着一个鸡毛掸子,一股万夫莫开的气势,站在防盗门口掐腰就骂,白孤平有苦说不出,只得连连赔罪认错。进屋之后,看着洛琳紧紧抱着莲花,瞟向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简直气打不过一出来。
白孤平看着窗外,人们穿着化纤制造的衣服,烧着汽油的车辆来来往往,不知为何,他又叹了口气。
白寒笙拘谨地坐在桌子对面,两条套着白色长袜的腿不安地磨蹭着。听见白孤平叹气,又抬头偷偷地瞟了一眼。一旁的服务员把蛋糕端上来,白寒笙怔怔地看着蛋糕,脸上露出傻傻的微笑来,服务员看着白寒笙的脸,忍住了想要掐一掐的欲望,道了声慢用,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白寒笙盯着蛋糕,艰难地咽了口唾液,伸出两只白皙的手,在蛋糕上晃了一会儿,察觉到用手抓着吃似乎太过奇怪,两只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想了半天,终于举起刀叉。
白孤平看着寒笙,见她风卷残云地将蛋糕吃完,嘴边全是雪白的奶油,有些无奈。
突然见白寒笙举起盘子作势要舔,白孤平急忙伸手拽住盘子,将盘子放在桌上,笑道:
“别舔……不够就说,我继续买。”
白寒笙呆呆地看着白孤平。过了半晌,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她急忙低下小脑袋,俏脸通红。
白孤平抽出一张纸巾,叹了口气,擦拭着白寒笙脸上的奶油。
白寒笙傻傻地看着白孤平,嘿嘿地笑了起来,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白孤平不自觉地揉了揉她的头,她闭上眼睛,头发被白孤平揉乱,脸上露出舒服的神情,像是一只在阳光下被抚摸的小猫。
白孤平又点了三四个蛋糕,翻开钱包看了看,面色发苦。他呆了一会儿,合上钱包,闭上眼睛,轻轻按摩着鼻梁。
白寒笙狼吞虎咽地吃着蛋糕,一旁的十来个顾客都张大了嘴,看着这边,有点怕她噎住。
白孤平叹了口气。
现在,一个艰巨的任务来临了。
本来打算,让白寒笙住在洛琳的寝室,可貌似行不通。洛琳倒是一脸严肃地表示可以,静冰也没什么意见的样子,可是组织上层表示,不允许让两人宿舍住下第三人,否则貌似会有严厉的处罚。
至于让她回到“回归者”的封闭式管理中心,白寒笙倒是耷拉着小脑袋,表示听白孤平的,白孤平自己却不怎么愿意。思来想去,除了睡大街,似乎只有让她住在白孤平家这个选项了。
可是,莲花是否会同意,这又是一个问题了。
白孤平歪着脑袋,眯着眼,想象着让说出让白寒笙住在自己家,莲花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
“哥……你,你不要我了么。”莲花面带绝望,后退两步。
“也好,也好……反正我是捡来的嘛……我,我无所谓……!”
“呜呜……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开心就好,我走了,祝你们幸福……”
莲花收拾着行李,哭着离开了,然后露宿街头,过上了乞讨的日子。之后衣不蔽体,还每天被乞丐欺负,郁郁寡欢,最后跳下了桥,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不不不不不……!
白孤平抱着头,沉默地攥着两团花白的头发。
怎么办。
他坐直身体,把下巴搁在交叉的双手上,看着狼吞虎咽的白寒笙,陷入了沉思。
得编一个,能他娘的逆天改命的借口才行……
吃完了蛋糕,白寒笙似乎心情很好,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扯着白孤平的衣角。两人在街上走着,白孤平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白寒笙抬起头,红色的瞳孔里带着疑惑,她偏了偏小脑袋,问:
“白哥哥,我们去哪啊?”
白孤平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想起有白寒笙在,于是重新将烟盒揣进裤兜里,叹了口气,说:“去我家。”
见白寒笙歪着脑袋,白孤平无奈道:
“洛琳的寝室貌似住不了三个人,至于组织里的封闭式管理中心,我还不想让你回去……之前我去看了,那儿简直是他妈人间地狱,思来想去,得,你以后还是住我家吧……”
白寒笙一怔,低下了头,道:
“哥,我,我重新去管理中心住也是可以的,没有必要……”
白孤平打断道:“那你想想,以后你就再也吃不到蛋糕了。”
白寒笙浑身一颤,抬起头,一副绝望的表情。
白孤平又说:“这当然的啊?以后除了做任务,咱俩也再也碰不到面了,蛋糕也就吃不到了啊。”
再也碰不到面了……?
白寒笙一呆,捏着白孤平衣角的手紧了紧,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她想起白孤平棕色的瞳孔,想起他花白的头发,想起他总是一副懒散寂寞的样子……
从今往后,这一切都再也……见不到了……?
白寒笙胸口一痛。
她突然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白孤平的胳膊,失声道:“我不要!”
白孤平低下头,看见白寒笙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红色的大眼睛里水雾凝聚,肩膀一颤一颤的,几乎马上要哭出来。
白孤平嘿嘿笑了笑,道:“这么喜欢吃蛋糕啊,反正你也不会有蛀牙,一天二十块儿什么的,只要你不腻,我就能给你买……那走吧?回家看你大姐姐去。”
白寒笙紧紧地抱着白孤平的胳膊,弱弱地问道:“那,那,大姐姐如果不喜欢我怎么办……”
白孤平一拍胸脯,笑道:“放心吧,我已经想了一个特别天才的理由,过会儿你附和我就行了,妥妥的!”
白寒笙呆呆地看着白孤平,点了点小脑袋,一脸信任。却还是不肯松开白孤平的胳膊。
白孤平轻轻地抚摸着她白色的头发。她的头发宛若瀑布一般,干净柔顺,像是一条绸缎。
“再说了。”白孤平笑了笑,道:“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讨厌你,多可爱啊。”
白寒笙看着白孤平的脸,胸口升起莫名的感觉,浑身发软,提不起一丝力气,她小脸通红,紧紧地抱着白孤平的胳膊。她低下头,强忍着奇怪的感觉,声音低不可闻,道:
“我,我根本不可爱啊……”
白孤平嘿嘿一笑,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两人走了不多时,进了小区,坐上了电梯,到了家门口。
白孤平咽了口唾沫,扭头看着白寒笙,道:“过会儿,我说什么,你一定要附和……听见了吗?”
白寒笙浑身微微发抖,有些紧张地看着防盗门,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嗯!”
白孤平做了个深呼吸,按响了门铃。
没过一会儿,防盗门内,莲花穿着拖鞋的脚步声响起,问道:“谁啊?”
白孤平咳嗽一声,道:“你哥!”
防盗门打开了。
莲花奇怪地看了眼白孤平,往门内走,让了让位置。
不经意一瞥,看见白孤平身后站着一个小女孩儿,一头白发如瀑,穿着一套笔挺的制服,制服一身漆黑,似乎是什么专业机构的。短裙下,两条白皙的腿套着白色的长袜,拘束地并拢在一起。
白寒笙见莲花好奇的视线瞟来,顿时露出有些害怕的表情,她下意识地想抓住白孤平的衣摆,手伸到半空中,又缩了回来。
莲花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轻轻挠了挠头发,道:“哥,这位是……”
“啊,她啊……?”
白孤平有些尴尬地笑着,把手搭在白寒笙的肩膀上,不着痕迹地捏了捏,示意别忘了配合。
白寒笙浑身颤抖,立刻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莲花有些莫名其妙,半晌后,噗嗤一声笑了,道:“总之先进来吧?喝杯茶什么的,让客人在门外站着,是什……”
白孤平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打断道:“她不是客人。”
莲花一怔,道:“啊?”
白寒笙急忙九十度鞠躬,结巴道:“我,不,不是客人。”
见莲花一脸古怪,白孤平说:“她叫白寒笙。”
白寒笙连忙鞠躬,道:“我叫白寒笙!”
莲花挠着头发,脑袋上仿佛顶着几个问号,一脸微笑道:
“啊……你好!我叫白莲花,咦,总之先进来坐……”
白孤平说:“从此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了。”
白寒笙浑身颤抖,鞠躬道:“就是您的妹妹了……”
莲花瞪大了眼睛,说:“哈??”
楼道里一片安静。
莲花结结巴巴地道:“咦,妹……诶?不是,诶,这……诶??!”
白孤平强憋着笑,竭力维持着严肃的神情,点点头。他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着,烟雾袅袅而起。
白孤平说:“没错,从今往后,她就是你的妹妹了。”
莲花张着嘴,一瞬间,大脑仿佛被轰炸一般,各种情节浮现在脑海里:失忆,私生子,远方亲戚,久别重逢,车祸……
半晌后,莲花说:“总,总得告诉我,她,她她是谁,从哪儿来的吧?”
白孤平深吸了一口烟,过了半天,说:
“我捡的!”
白寒笙急忙鞠躬,嗫嚅道:
“我是捡的……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