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郊外,树林丛生,除一条看似崭新的柏油马路,以及围住高速公路的栅栏之外,没有任何的人工痕迹。
此时已经天近傍晚,西边血一般的夕阳,燃着了整片西天。
树林中一片安静,除却微风刮过树梢发出的声音。一阵微风刮过广袤的树林,树林之上,树叶宛若波涛一般,前仆后继地奔向北方。
一声振翅的呼啸打破了树林的平静。
女人脚尖点地,落在地面上,将莲花和韩长云放在地上,她的背后,遮天蔽日的黑色翅膀收敛,收入单薄的背后。
韩长云一落地,就开始干呕了起来。三人之前走出S市城区,那个女人就一手拎着一人,背后居然延伸出庞大的翅膀来。
韩长云一眯眼,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就看见了脚下漂浮的云彩。
如果说只是这样,其实还挺浪漫的。那女人一震翅膀,周围的云彩飞速向后退去,寒风就宛若刀一般挂在脸上,那酸爽的感觉,就像坐着波音747一样,还是坐在驾驶舱,没有挡风玻璃那种。
莲花站在地面上,也是脚下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女人灰色的眼睛直视前方,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莲花和韩长云二人,觉得身体有些不适,面色发苦地面面相觑一眼,只好跟上。
两人跟着女人不紧不慢的步伐,走过一片小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个早已废弃已久的监狱,高高的墙壁上,爬满了破败的爬山虎,高墙因常年的风吹雨打,已经显得有些斑驳,看起来有点像中世纪的城堡。
三人走进监狱中,里面的光线格外阴暗,有几束细碎的阳光,顺着裂开些许缝隙的西墙上泄露进来。莲花心中害怕,左顾右盼,她身旁不到一米的位置,黑暗逐渐扭曲起来,走出一个头发雪白的身影。
莲花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去,被近在咫尺的人吓了一跳,那个人穿着一身漆黑的制服,背后背着一把雪亮的长刀,沉默地看着莲花。
他的眼白是一片漆黑的颜色,在黑暗中,那银白色的瞳孔仿佛在发光,就像黑夜中的狼一般,让人打心底发冷。
莲花打了个寒颤。
女人直视前方,没有回头,轻声道:“带回来的小家伙而已,没有危险。”
那人垂下眼,缓缓鞠了一躬,退回到大厅中的阴影,身体宛若被黑暗吞没一般。莲花紧紧地盯着那个方向,却只看见一片斑驳的墙壁,怎么也看不出那里有个人。
女人歪了歪脑袋,闭上眼,昂起头去,缓缓张开了嘴。
无声的波纹顿时蔓延开来,韩长云眉头紧紧皱起,感觉有些不适。
他扭头看向莲花,莲花面色痛苦,捂住耳朵,鼻中不知何时缓缓地流淌出一小流红色的鲜血来,打湿了白色的连衣裙。
那无声的波纹来得快,去得也快。女人将嘴合拢,直视前方,轻声道:
“你们两个,以后就住在这里。我已经跟我的仆人们打好招呼,它们不会伤害你……但愿。”
韩长云一怔,刚要说话,却发现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踪影。晦暗的大厅中,余下的几道细碎的阳光,顺着墙壁的缝隙透了进来,随着夕阳的落下,逐渐衰减。
韩长云骂了一声,不耐烦地挠了挠头发,扭过头,看着莲花衣服上的血迹,道:“你没事吧?”
莲花苦笑一声,道:“没事……刚才突然感觉头痛,现在好多了。”
韩长云回想起女人仰头张嘴的那个动作,大概是用什么反人类的手段,跟她那个什么仆人交流……
他妈的……
自从上街碰了这小姑娘一下之后,邪门的事都一个接一个的。
他啧了一声,瞟了眼莲花,不禁有些懊恼,恨恨地踢了脚墙壁。
“轰——”
此时,墙壁开始缓缓颤抖起来,突然响起了低沉的轰鸣声。
韩长云吓得浑身一震,四下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那声音间隔了一会儿,继续响起,仿佛是什么庞大东西的脚步声,莲花屏住呼吸,瞪大眼睛,一声不敢吭。
那轰鸣声逐渐离去,还没等莲花松口气,一个庞大的脑袋,缓缓地从正门探了进来。
那庞大的脑袋,是个男子的容貌,看上去坚毅平静,就像是一个普通人的脑袋放大了十多倍一般,那个脑袋遮蔽了门外的光线,紧紧地盯着大厅中的二人。
莲花的呼吸急促起来,她捂住嘴,后退一步,生怕自己尖叫出声来。自从之前的游乐园事件之后,她就对这种庞大的巨人格外惧怕。
韩长云双目圆瞪,张大了嘴,表情看起来格外滑稽,哆嗦地看着这个巨大的脑袋。
那个巨人死死地盯着两个人,空气宛若凝固一般,只剩下大厅中二人参差不齐的喘息声。那个巨人的面庞中间逐渐打开,露出无数尖锐错落的牙齿,一个极长的舌头带着涎水,舔了舔自己的面庞。
“啊——!”
看着巨人狰狞的样子,莲花顿时忍不住尖叫起来,身体因为恐慌颤抖着,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出来。韩长云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脸上露出极端惊骇的表情。
“滚滚滚……你老母亲不是告诉你了吗,让你别碰这两个人,说没说?”
大厅外,一条腿踢在巨人的下巴上,把那张脸踢得一颤。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声音带着些不耐烦。
那巨人面庞上的缝隙顿时合拢,变回之前沉默男子的相貌。
巨人扭头看了一眼门侧,缓缓起身,半晌后,轰鸣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似乎是走远了。
莲花惊魂未定,坐在地上,看着大厅的门口。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红光满面地走了进来,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左右,却不知为何,脸上有一些深刻的皱纹,声音听起来也临近中年。他手里拎着个酒瓶,咕咚喝了一口,看着莲花和韩长云二人。
他的眼白也是一片漆黑,银色的瞳孔中带着点惊疑。他穿着一身漆黑笔挺的衣服,其上还带着编号,似乎是某个机构特有的服装。
“那母老虎……怎么还想着领两个小孩儿过来?”那男人摇了摇头。
男人的背后,一个女声无奈道:
“你也就敢背后说人家母老虎吧,当着面,怂得跟个傻子一样。”
男人也不恼,喝了口酒,径直向着莲花和韩长云二人走来,嘿嘿笑道:
“我跟那怪物认怂,叫聪明!不认怂才傻呢……”
“不过也挺好,还是活着好啊,能天天跟我媳妇亲嘴儿,爽!”
头发雪白的脑袋从门口探出头来,是个看似十六七岁的少女,眼白也似男人般漆黑,脸色通红,怒道:
“你再贫,我就打你啦!”
那男子走到韩长云和莲花面前,拎起酒瓶喝了一口,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目光扫过,却突然面色一紧,急忙转头,他死死地盯着莲花的面庞,张大了嘴。
男子愕然道:“李辅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