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分钟后。
对不起观众朋友们,刚才出现了强烈的讯号干扰现象。现在我们可以看到,在阿悠面前有一团两人多高的黑雾,他的身上冒出“卜卜”两个字。
正如龙英担心的那样,卜力卜的父亲找上门来了。不过,他似乎不打算开战,因为他没有巨大化。
他好像也没有要移动的打算,仍旧踩在千鸟婆婆的尸体上。
“啊啊、咦、咦、咩、咩咩咩……”
他在说什么啊……
他夸张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又说:“啊,翻译机终于调好了。”
“就是你们这群渣滓诱拐我儿子吗?”
他环视一周,上前捡起处于沉睡状态的,融合后的人形魔雾。
“不要动!”阿悠呵斥:“那是我妹妹,给我放下!”
“少跟我攀亲!恶心的人类。”
卜卜好像理解错重点了。
“卜力卜融合了我妹妹的灵魂,那个是我妹妹!”
“融合咩?啊呜呜——”卜卜又开始扭动身体。
这时,阿悠举起除魔剑。
这样太草率,就算面对一个带着失控翻译机的魔王,他也没有胜算。
“你那是什么意思?想被我吃掉咩?”卜卜一边扭动身体,一边不屑地说:“难缠的人类,肉又干骨头又多,灵魂还恶臭无比,谁愿意吃你们?”
阿悠没再与他废话,径直冲上前去。
他之前已经受伤,流了不少血,步子也不再灵活。然而,他的眼神却比刚才更为坚毅。
与此同时,一双虚化的巨掌从魔雾中伸出,铺天盖地向阿悠袭去。
阿悠也不避挡,上前一步挥动除魔剑。顷刻间,一道金光从剑中分裂出来,如同泄闸的洪水,冲着魔掌席卷而去。
“轰隆”一声,那道金色的波浪以破竹之势切断魔掌的去路。黑色的魔掌就像被击溃的大坝,瞬间崩裂。谁知,当金色波涛的势头骤减后,原本被冲散的魔掌又重新在空中幻化出形态。
那只魔掌像蛇一样扭动,似乎是自鸣得意的表现。
而且,这魔掌又比刚才大了数倍,已及半个外星塔那么高。它将身边的树木连根拔起,扔向阿悠。
那几棵圆木“咕噜噜”滚过来。阿悠竖起除魔剑劈斩下去,才免遭埋没。
但金色之光的余震冲击令人眩晕,空中的气流被剧烈搅拌着,我们的直升飞机都差点坠毁。不仅如此,那些树叶被切成碎片,伴随着呼啸的余音割伤阿悠的脸颊。
待周遭平静下来后,阿悠以剑锋对准卜卜,再次重复道:“把我妹妹交出来。”
卜卜用实际行动做出回答——他的身体迅速巨大化,黑色魔雾带来的压迫感比卜力卜的更为真切。
那团魔雾变成片状笼罩着阿悠头顶的天空,如乌云过境般缓缓移动。
阿悠竖起除魔剑,对准云雾最薄弱的地方击发。
金色的魔法之光喷涌而出,眼看就要击穿魔雾,一只巨掌突然从魔雾中飞出拍打那条金色的长龙。这动作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魔法之光立刻涣散,像四散的烟花一样消失殆尽。
阿悠挑起眉梢,他恐怕也没想到自己的攻击会被这样轻松击破。但形势容不得他多想——
之前参与防守的魔掌此刻变得不同寻常,它不再是三根指头,更多的爪子相继迸出,急速分裂。很快,魔掌上就附满雾状的触手。它们时而交织时而分散开。
阿悠的脸上虽未表现出俱色,但他还是后撤一步警惕地望着上空。
他应该十分清楚自己面对的是卜卜,这个真正的重量级魔王,与那个只会扔玩具的卜力卜相比,这家伙危险性十足。三年前,那么多勇者都没有制服他,而孤身一人又失去妹剑的阿悠有胜算吗?
不管结果如何,阿悠还是咬紧双唇摆出迎战姿势。
触手的攻击在一瞬间拉开帷幕。
只见那些触手以电闪雷鸣之势突刺过来,它们像机关枪一样追击阿悠的脚步,逼迫他在触手的夹缝中翻滚、躲避。这些触手接二连三地扎进建筑物和土地里,又快速抽出,将新鲜的砖瓦和泥土甩得到处都是。
它们以相当快的频率重复突刺的动作,工厂里的装订机也不过如此。
顷刻间,阿悠脚下的外星塔无法招架这么猛烈的攻击,轰然倒塌。所幸,外星塔周围有破烂的娱乐设施支撑,阿悠才能藉其逃过被摔死的命运。
很快,浓烈的烟雾就将我们的镜头笼罩。当烟雾渐渐散去,阿悠的身影才再次出现。
他抱头从破铜烂铁之上滚落,身上都是血渍。他踉跄起身,甩了甩头发。
此时,卜卜已经停止攻击,身体也从云雾状恢复成直立状态。
“我就讨厌人类这一点。”卜卜说,“逃命的比老鼠跑得快,不要命的比老鼠难缠,哪一个我都不喜欢。”
“我天生就不是跑得快的人,所以你还是把咪咕还给我。”鲜血从阿悠眼角流出来,“否则你就不能早点回家。”
卜卜冷笑一声:“不知好歹咩。”
语罢,卜卜发动新一轮攻击。
他的触手攻击既华丽又奏效。不过,这可苦了阿悠。即便他的速度再快,也只有躲闪的机会,更别提格挡和攻击。但是,他需要反击,他需要盾牌。
趁着卜卜调整节奏的间隙,阿悠冲着倒在地上的那扇门跑去。
普通的门当然无法做盾,但被魔力化后就可以。
阿悠使除魔剑的光波逆流,经过自己的躯体后传导给门。那扇门就被一层金光所环绕,连阿悠也能凭单手抓起。
触手的攻势再次展开,阿悠有了喘息的余地。他用门做盾抵挡正面袭来的触手,因而可以慢慢接近卜卜。只不过,他不小心露出的侧面还是遭受到攻击,他闷哼一声,双臂就多了几条鲜血的印记。
那些触手砸在盾上发出“啪啪”的声音,不多时后,门上的魔力就衰败,门被砸的不成样子。
阿悠没有放弃,他早就孤注一掷。当接近卜卜的那一刻,他奋力跃起,发射除魔剑的光波。
兴许是卜卜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盾上,他忽略了奇袭的剑,被光波刺中。可惜的是,阿悠并没有刺中要害,卜卜的身体仅像鱼虫那样收缩了一下。
原本以为卜卜体积大,也容易被刺伤,但现在看来,体积大要害也容易隐藏。
另外,刚才那一击也使人确定,卜卜身上唯一能对抗古魔法攻击的就是他的爪子。
“再说一次,把妹妹还给我!”
阿悠喘息着,额头的汗珠流进受伤的左眼,他不禁咧了一下嘴。
“我也再说一次,少跟我攀亲!”
言绝,卜卜收回所有的触手,仅用两只魔掌做武器。
他把两只魔掌举到平行位置。我正纳闷他要做什么,就见他开始重重地击掌。
转眼间,“隆隆”的声音传遍四面八方。那简直比火山爆发的声音还要沉闷,然而邻近的我却感到尖锐的呼啸声,要捂住耳朵才不至于被震懵。同时,因拍击而引起的气流将直升飞机和树叶一起卷飞。
我刚刚采取应急措施逃生,飞机就撞在远处的地面上,“嘭”的一声爆炸。
我挂在树枝上逃过一劫。反观阿悠,他毕竟是个除魔勇者,用除魔剑的发散力抵挡住一部分气流的攻势,但那股充满魔力的气流太过剧烈,他还是被迫向后滑动着。
这时,卜卜猛然用两只魔掌拍打土地。
转瞬间,四周的土地纷纷炸裂,无数条裂痕像蜈蚣一样蜿蜒地趴在地面上。周围的树木连根翘起,设施也像弹珠一样蹦蹦跳跳。
阿悠用除魔剑的光波劈开这些不安分的障碍物,试图逃离到远方的安全地带。
不料,一条被震飞的细钢筋盘旋飞来,击中阿悠的右腿。阿悠顺势倒地。他咬牙用除魔剑切断裸露体外的钢筋。
片刻后,这犹如山崩地裂的状态总算平静下来。
在一小股余震的作用下,部分娱乐设施上的置物掉落下来。其中一台被损的点唱机传出断断续续的歌曲:
♪在宝蓝色的海边,站着一位姑娘
♪她的发丝如月亮闪着光芒,她的眼睛像蓝宝石一样神秘
♪她说她的家乡就在海底,那是一片沉默的废墟
♪我多想带她拜访陆地,可我今晚就要启程
♪待我从战场归来,你是否还会在这里
♪她沉默不语,慢慢潜入她的海底……
硕大的废墟之上,只有这首歌回荡着,就象是母亲的摇篮曲,安抚着所有受伤的人。
那些伤者的呻吟已经弱到听不见,唯一能站在魔王对面的仍旧只有阿悠。只可惜,他的情况也不乐观,右腿已经被鲜血染红的他,勉强靠除魔剑支撑着身体。
“放弃吧渺小的人类,你们这些年来的发展过于迅速使你们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
卜卜的身体又开始膨胀。
“我曾见过人类的孩子把手掌大的蜘蛛当宠物饲养。真是奇怪,养那种长着八条腿的恶心物不觉得恐怖吗?后来我明白了,那蜘蛛是养在器皿中的,观赏牠、玩弄牠,不高兴了还能饿死牠,这一切让那孩子感到自己是‘主人’,他能将丑陋的蜘蛛掌控在手中。可是,当某一天他看到器皿里的蜘蛛‘越狱’时,就会坐立不安——如果牠半夜跑到我的床上咬我的小鸟怎么办呢?”
卜卜发出唧唧的笑声:“当人类不再能掌控形势时,才会感觉到恐惧。如同现在的你,大势已去的你会跪下来护住自己的小鸟求饶吗?”
“我还没有大势已去,别妄下结论。”阿悠望着被卜卜卷在体内的咪咕说:“在没有救回咪咕前,我不会失去大势。”
“真是只倔强的老鼠。”卜卜说:“但是很可惜,你在我面前没有胜算。你们人类这样教育孩子:邪恶永远不可能战胜正义。可是,大自然的灾害就是最大的邪恶呀,你们战胜过它吗?它们吞噬你们的家园,你们在海啸声中喊救命却没人听到,你们被海水淹没,被泥石流埋葬……你们战胜了谁?而我就是永远不可能战胜的自然灾害。”
“你只是长的像而已。”
“喔?”卜卜闻而不悦,“所以你敢站在这里对付我咩?真是可笑,你注定会失败,因为你的身后没有队友,你必然会腹背受敌。”
阿悠摇摇头说:“作为一个勇者,我的身后只有要保护的人。”
“这正是你们失败的原因。”卜卜笑出声,“多少年来你们都被教导,勇者是保护人民的人,而普通民众只需要躲在家里就好。真是不敢想象,当你这个最后的勇者消失时,这个国家将再也没有勇者,这个国家的民众已经习惯被保护,他们的勇气早就退化。”
卜卜接着说:“我断定,即便你们有朝一日研发出能打败我的究极武器,也没有人有勇气操作。”
“没想到你是个悲观的魔王。”阿悠指着自己的胸口说:“勇气不是穿在身上的,你当然看不到,它藏在这里,才不会像衣服那样容易烂掉。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就会知道我们到底战胜了谁。”
言犹在耳,阿悠已经挥舞除魔剑冲上去。
“我知道现在仅凭我一人的力量无法打败你,但在不远的将来我们也许有机会。”阿悠说,“而我现在要讨回我的妹妹。”
“这位勇者,那我就让你知道另一个事实:你无法讨回自己的妹妹!”
眨眼间,金色的波浪和黑色的魔雾碰撞激起的涟漪将周遭夷为平地。
被魔掌阻断的光波洒向天空,如同瀑布一般落地,在地面上砸出坑坑洼洼的痕迹。
阿悠再次补击,魔掌的反应更快,它们呈夹击之势逼近阿悠。阿悠旋转一周,除魔剑的光波也跟随他的节奏甩出漂亮的弧线,将两只魔掌齐腰斩断。
趁着魔掌复原的间歇,阿悠抓住机会横空劈开一道。伴随着“嗖嗖”的风声,除魔光波径直刺向卜卜的中心部位。
“天真咩!”
卜卜的话音未落,第三只魔掌就从雾中飞出,拍碎那道光波。
阿悠的错愕溢于言表,他一定没想到魔王还有第三只用来防御的手。
就在这时,卜卜停下了攻击的动作。
“冲、冲……没有冲水……”他喃喃有声,“便后不冲水会被卜力骂……”
……
卜卜清咳两声说:“没时间调教你啦小勇者。我要赶回家,就给你来个痛快吧!”
言绝,卜卜的身体突然变成一道黑柱急速旋转,顶端则膨胀为蘑菇云状。霎时,天昏地暗,整个空间都被黑色的魔雾所笼罩,看上去就像核子爆炸时的情景。
阿悠咬紧牙关,用尽全力伸出除魔剑。
除魔剑的利刃迎风而上,击破无形的旋风,笔直地刺向巨大的魔雾。
在滚滚黑雾的彼端,阿悠看到了隐约浮现的梨核状之轮廓,那是卜卜的中枢神经之所。
“哈啊!!!——”
呐喊声像是在宣告最后的战果——除魔剑的光束笔直地射出,向着致命的地带飞去。
剑锋跃动着,卷起阵阵烈风。它的光芒从未这样耀眼过,那是主人赋予它的理想与信念,像一道照亮黑暗的阳光。
蘑菇云的中心出现巨大的裂口,那道光束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冲破束缚而突围。
成功了吗?阿悠眼中闪烁着光芒。
然而,只听“咔”的一声。裂口忽然恢复,那道除魔光束凭空被折断。
“上当了咩~”
伴随着卜卜的狂笑声。“蘑菇云”剧烈地回缩,紧接着,无数条触手迸出,使卜卜看上去像巨大的黑色毛球。
阿悠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数条皮鞭粗细的触手刺入他的身躯。虽然他及时回溯除魔剑的力量做外衣保护躯体,但他还是被弹开的触手砸中。
在他倒地的那一刻,他也许已经意识到自己失败了。他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滂沱而出。
天空中垂下的那些触手在地面上游走,深深扎入泥土中,将地面掀翻。
镜头已经无法捕捉到阿悠的身影。
“我记住你说过的话,勇者。”卜卜的声音回荡在空中,“若有那一天,我会亲自来品尝你的后继者之勇气。”
末了,卜卜呼啸一声,犹如空中的雷鸣作响。他翻滚着抽身离去。
而伴随他离去的,是倒灌的旋风。那如一把利刃,无情地割裂着周围的一切。
我被狂风吹落,重重地摔在地上,滚了又滚。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像纸片一样在空中翻滚着的除魔剑……
滴滴滴滴滴滴……
…………讯号中断,感谢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