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艾尔说,我不相信爱。他对我说。他的眼神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别人。
爱的确不值得相信。我点头。只要是妈妈说的,妈妈做的,都是对的。
是吗?他苦笑。
后来呢?我问。神殿上层排了人去找孩子们,然后呢?
然后……他的眸光沉了下去。
然后,天黑了。森林的魔物进入了活动的时间。
没有人不害怕魔性。没有。
所有人都退缩了。
如何不退缩?他竟然问我。
我不知。所以我只是冷淡回他——妈妈绝不会退缩。
是的。她是勇者之器。青年再次苦笑。这也算是原因吧。
无法容忍她的原因。他自己补充道。
我理解。人类面对比自己优秀的人总是难以控制住嫉妒的心情,如果对方远高于自己就罢了,偏偏妈妈表现出的,是众人看似努力一下可以够着,实则够不着的高度。
人心惶惶啊那个时候,神殿内部其实四分五裂,站队问题在所有人心中盘桓。谁也不知道如果进入森林,自己是死于魔物,还是信任的同伴。
谁都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去,所以干脆都抛弃了这个选项。
——啊,反正就是平民和小贵族的孩子,花点钱,动点关系施压就好。
神殿中但凡与大贵族沾亲带故的,恐怕都是这么想的。
我不甘,我不愿。所以我去找诺艾尔。……我之前说过吗?她下落不明的事是我发现的。
神殿中只有我和她是彻头彻尾地平民出身,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就算只有我和她也好,要为平民的孩子出头。
我想救那些孩子。
我去找我的老师。结果很失望,老师说:“现在还不知道那些孩子到底在不在里面,不可妄动。万一没救出人,还把自己搭进去怎么办?”
于是我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这些都是你的事吧?和妈妈有什么关系。我问他。
下面就到诺艾尔了。别急啊,总要有铺垫。他解释。
孩子们就在森林里,诺艾尔也是。
我不知道她是一接到孩子失踪的消息就去了,还是之后才进入的森林。都不重要了,总之,我在里面见到了她。
对了……你看得见现在围绕在这里的金色蝴蝶和黑蝴蝶吗?他问我。
我点头。
那就好。他解释道。这是世界的两种基础元素的具象化,又被称为神明的使者。金色蝴蝶是玛戈,神明善的使者,黑色蝴蝶是莫姆,神明恶的使者。一般来说,像我们这种神殿正派的神明代言人也不一定能见玛戈和莫姆,非要那些神恩深重,甚至有神格的人才能看见或使役。
神格啊……我想了想。母亲没有,但印象里有人有呢。
所以呢?我问。
……我只身闯入了森林。连神剑都没带。
四下一片黑暗。但很快我就适应了。
丛林中闪着幽暗的光,一对一对。是野兽的眼睛。我越往里,这些小灯笼似的眼睛就越少。
野兽不一定怕人,但一定怕魔性。
我知道,魔性或者魔物,肯定在我前进的方向。
不知不觉,我因为恐惧几乎忘记了要找那些孩子的事情。直到那个,映入我的眼帘。
我先看见了后脑勺,然后是他正对我的身体。那副小身子没有人的手脚,只有魔性利用四周野兽残肢拼出来的四肢。
吱嘎吱嘎。
人形魔物转过头来。
我和那没有理性的东西看了个对眼,他以惊人的速度朝我冲来。
他像野兽一般匍匐前进,魔性哗啦哗啦地从他身上的四肢接口淌下,好像没有穷尽 。
人形魔物和其他魔物不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长得还特别恶心。
我真的怕极了,那一瞬间居然忘了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