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关于那个猫耳女孩的故事?呵呵,一个亘古长夜没有明灯的可悲故事。
或许就如她所说那样,她的人生并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就算有也是负面的,她现在还能存在,已经是最不可饶恕的任性了。
因为......
——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其实怪物和英雄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人类所无法抵达的境地,都是让人产生害怕情绪的异类,只是前者所作所为不合适人类的利益,而后者则是合符人类的口味......
但是,被称作为“怪物”的家伙,真的如这个词汇所说那般的贬义与消极吗?
——怪物也有着一颗善良的心,有些坏事不是她能决定的,但是因为一件坏事就被决定了一生这就是这个世界独有的劣根性吧。
嗯,那一只猫妖,哪怕在那只有无月的夜独自的起舞,再怎么惊艳。也不过是最可悲的没有任何掌声的落幕,冻死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雪夜里。
只是她并不会埋怨些什么,因为她能在这个世界舞上一曲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愚昧的怪物。
.....
(二)
婴儿的出生,都是沐浴着父母那幸福的泪水和那炽热的拥抱。
他的存在,他的诞生,似乎就是一个错误。
“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这!这个孩子的耳朵怎么是猫的耳朵?屁股上面好像有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猫的尾巴!”
“妖啊!妖孽!你生了个妖孽!”
“快杀了!老婆快扔了他!”
那是个迷信的年代,妖孽是不合理的存在,本该包含着母爱的手将那个小小的新生命高高举起,狠狠地摔了下去。
婴儿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医院。
没有变成了肉泥的存在,婴儿被接住了。
黄色的道袍在人们的视线里闪过,从五楼的窗户飞了进来,那个道士青年匍匐在了地上,长满老茧,却是稚嫩的双手捧着那新生的生命。年轻的脸充满着泪水与纠结无奈,他嘶哑的声音,说着只有自己才懂得的话。
“太好了,赶上了……可是,我为什么要赶上,明明我是不愿意的。”
飞进来的,是当代有名的抓妖大师,号称神的弟子,苗志远,那个不死不老的存在。
......
(三)
只是,那个救下了猫耳“女孩”的道士并没有立刻成为她的爷爷,他和她的相遇却时隔了整整三年。
嗯,因为那个道士害怕了,他当然害怕,因为他很清楚当时脑子一热拯救下来的生命是何等可怕的“怪物”。
那个猫耳“女孩”是被诅咒的存在,他碰过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有好下场的,拿碗,碗碎。碰人,人死。他哭,天会下暴雨。他笑,整年大旱。他恨,万物腐朽。他爱,惨绝人寰。
最后,他的生父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怪物决定做了一件让那个“女孩”清楚知道自己被这个世界何等的厌恶。
.....
(四)
关于那一段记忆,女孩只记得那是个乌云密布的日子。
她的记忆对生父那张脸已经模糊不清了,只依稀记得那张脸的主人是个壮硕的家伙。他踩着个三轮车摇摇晃晃地溜进了青霞山。
那年的道习村,还不是那个荒无人烟的村子。
三轮车在每一个路人面前的经过,都是顶着厌恶嫌弃的表情。
那时他只记得,关于那个脸部已经模糊的人影,唯一一个表情,紧咬的牙关,还有脸颊滑下晶莹的液体。
车停,停在了村子里一个大气的古风宅子前。那个人嘶声裂肺地拍打着门,大喊着。
“大师!求求你开门吧,我受不了了!”
大宅的门紧闭着,男子的眼已经被血液冲红。
“苗志远!你是人们号称普度众生的大师吗!你倒是出来啊!”
大门依旧紧闭,他不再去拍打门,腿用力地踹动着。
“妈的!苗志远!我就是因为听你的,不放弃这个妖孽!蒸蒸向上的事业没了!老婆没了!我还被道习村赶了出来!这种妖孽出生的时候,我就说的杀了!你说要留住他!你倒是出来解释啊!”
门没开,咆哮声把几乎整村子的人都哄来了,村民的手里,各种农具。男子没管,依旧闹着。
“好啊!你不出来是不是!我就杀了你说要保住的妖孽!”
青筋暴起的手,伸向了三轮车后面的车厢上,抓住一样东西,然后抬起。
“铃!铃!铃!……”
是金属链条的声音。
围观的村民竭力睁大了他们的眼睛,也似乎不能表达出他们心中溢出的惊讶。而母亲们纷纷用手挡住自己孩子的眼睛。
漆黑的天,满布的乌云,青筋暴起的手臂,提着黑色的粗壮铁链,铁链的那一头,赤裸的年轻肉体,累累血痕在那白皙的皮肤下愈发的扎眼。血肉模糊的黑色猫耳,失魂的金色瞳孔,是垂下的放弃一切的神情。
提着的不再是个人,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皮囊。
男子像炫耀宝物一样,拉着铁链,瘦小的身子在泥泞不平的地上拖行者,男子就这样在周围的人群转着圈。
没有阻拦,没有责备,围着的人群始终没有散去,有得只有嫌弃的后退,还有那看戏的眼神。
他们知道那瘦小的身子不能碰,从他出生开始就知道了。之后他碰过的人,或者被碰过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这“妖”狠危险。但是他们的心里却抱着看戏的心情,想看这只“妖”,祸害人间的妖,将会被自己敬仰的大师——苗志远怎样处置。
可是,大宅的门至今也没有打开的迹象。
接近疯狂的男子已经走向了崩溃,从三轮车的后箱又掏出了另一样的东西,漆黑粗壮的铁棒。
既然不能直接碰,那就用别的东西碰就可以了。
铁棍,在无数麻木看戏的注视下,
——落下。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稚嫩的声音,响亮的打击。
——落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已经分不清痛楚的神经,年幼的身子发出了错误的声音。
——落下。
“噗!”
鲜红的血液,从白皙的小嘴下蹦出。
——落下。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别打了!”
满是泪的眼睛望向那上方的壮硕人影。
——没有停顿的落下。
“……”
已经失去喊的力气。
……
铁棒不知道落下的多少次,乌黑的天,也落下了冰冷的雨,人群没散,还有一道道“再用力打啊”的呼声。
明明是金色的瞳孔,那象征着希望的金色,那瘦小的身子不明白,为什么他透过了金色的瞳孔看到的是绝望的黑白。
好痛,好冷……
最后他不知道为何“砰!”的一声巨响,那个一直没有打开的铁门却向村外的方向飞了出去。
他金色的瞳孔里倒影着一个穿着道袍的身影。
那是他有生以来最悦耳声音。
“住手啊!我买下他,当作赔偿你可以没?”
那是他有生以来最舒服的触感。
黄色道袍保住赤裸的身子,他躺在了不大的臂弯里。
——那是他关于自己“爷爷”的第一个记忆,也是最后忘不了的记忆。
(五)
爷爷很温柔,无论自己做错什么,他都会原谅自己,都会将自己拥入那个宽实的肩膀。
哪怕他的爷爷很清楚“女孩”她是什么来的说。
——万恶之源,是人类仇恨的集合体,是最不详的存在。
“只要他真的动情之物,就没有善终。”
他所恨的母亲,自从扇了他一耳光后,出门就死于车祸,尸体被拖行了数十迷
他所爱的父亲,自从把他卖到了苗家,拿到巨款后,就被黑社会乱刀砍死,分尸弃食于狗。
所以,那一只猫妖是不被允许拥有感情,不许去爱,也不许被爱,和他一起的存在都是死亡,他这一辈字应该与“爱”绝缘才对。
但是,那个黄袍道士,他的爷爷总是爱笑着对他说:
“候!~你这一辈子,只能爱你师傅我,你这个无敌的师傅,知道吗?”
“师傅这么强,不会死的。”
“放心啦,呜啊,别哭啊!你哭了,师傅我又要去防洪救灾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理由不是明摆着的嘛!你是我苗志远的孙子,是我唯一的徒弟!是我唯一的…..”
话嘎然而止,道士将他宽厚的额头,抵着女孩他白嫩的额头上。
好暖,暖的……女孩在那一刻泪水却止不住。
“所以好好做一个人,先跟爷爷学会七情六欲,学会控制自己,爷爷会在你成为人之前,好好爱着你,你也很会怎样好好爱着爷爷,可以吗?”
为了再也不害人的他,从来没有表情过的他,哭了,小小的鹅卵脸,哭得满脸是泪,第一次哭得那么畅快,那么肆意。
年幼的他被年老的他涌入怀里,假如没有那一句“操,又要去防洪救灾了”,那么一切就是猫耳少年最温馨,最完美的记忆。
可是,他失约了,那个无敌的爷爷失约了。在那个夜晚失约。
——世界再一次夺走了他的最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