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较短,主要是给女主一个出场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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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塔今天有点不高兴。
透过带有精美金色浮雕点缀的窗口,他看到了马车外的景象。
破败又恶心,这是富塔所能想到的用来形容外面这片民居的最合适的词语。这片地区说是居民区,但仅从外观上看其实很难让人联想到人居住的地方,毕竟生活在文明世界的人类可不会待在这满是瓦砾碎石还混杂着泥土和发霉的干草的地方。
依德森公国的某些地方就是这么地落后贫穷,而很不幸的,作为布莱克曼帝国特使的富塔今天要经过这片区域去视察。
富塔用宽厚的手理了理因颠簸而变得有些凌乱的上衣,略显肥胖的脸上那两颗小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座位对面的一个矮个子男人。
他在用自己的眼神告诉这个后背早就湿透了的小矮子一件事:他很不爽。光是他身上的这身军装就不是随便谁都能穿的,镀金的纽扣和饰品,让无数裁缝眼馋的布料和极其精良的做工....毫不夸张地说,这套华丽的服装可比这个不停偷着哆嗦的家伙的命还值钱。
外面下着雨,马车宽大的车顶可以挡住这些尖啸的雨滴与大风。但外面的“民居”就不同了,泥墙挡不住雨水不休不眠的捶打,渐渐碎裂坍塌;茅草糊成的房顶甚至会在风的巨力下飞散成碎片,只能在灰暗的空中任其撕扯。
雨水润湿了土地,甚至让其化作泥潭,不久之前,一个粗心的侍卫将一滩泥浆溅到了富塔闪着亮眼光泽的皮靴上...
也就是自那一瞬间开始,罗根的小心脏直接冲到了他的嗓子眼,他直到现在也未能放松哪怕一丁点。
布莱克曼帝国的特使,这要是招待不周,那罪过可就不是他这区区一个地方长官能够承担的了的。
富塔尖刀一样的眼神让罗根越来越害怕了,尽管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但那注定全是徒劳。他毕竟只是依徳森公国这个小国家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至于依德森公国这个和布莱克曼帝国接壤的偏僻地方,谁都清楚这只不过是在巨人的影子里瑟瑟发抖的渺小牵线木偶。依德森公国,仅仅是一个可笑的外套罢了,现如今这个可怜的国家完全是由布莱克曼帝国控制的。公国的政客们会这样妥协,也许是迫于帝国的淫威,也可能是从中得到了什么好处,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整日玩乐的衣冠禽兽总是比平民百姓要精明得多。所以说,富塔才是这片地区权利最大身份最高的人。
其实罗根平日里的生活也比那些贫民要好上太多了,最起码能住上舒服的屋子,还有几个仆人伺候着他的一日三餐,这都是公国的平民所难以想象的。
但很不幸的,他今天要面对富塔,一个地位远比他高的人。
富塔的身子很胖,满是多余的赘肉与脂肪,单说帝国的豪华红色军装,那可谓是威武又帅气,能够凸显一个正直军人的威严。只可惜这件昂贵的服饰套在了一个油腻的大肚腩上,配合他几乎胀成球的红脸,活像是一个臃肿滑稽的大气球。
可罗根知道,这个大气球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小命,现在他只能尽一切可能地不再激怒这个活祖宗,有可能的话在找机会取悦他。
说起富塔内心的想法,其实这糟糕的天气和脏乱的视察环境才是让他内心火一般焦躁的原因。
当然,那块被侍卫认认真真清理掉的泥斑和这一路的颠簸也可以说是落入火海的燃油。
就在罗根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盘算着如何保住自己的生活的时候,他身旁的窗口被敲响了几声。
“什么事?”
随着罗根的许可,活板门轻轻打开,里面探出了车夫那稍显憔悴的瘦脸。
“长官,前面就是为富塔大人准备的住处了。”
车夫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他还是极力让自己听上去恭敬而认真,这不免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罗根自然不在乎车夫的声音有什么问题,他只关心一件事——让富塔高兴,而现在机会就来了。
“好,快通知他们赶紧准备好!富塔大人马上就到。”
罗根小声吩咐着,但转头望向对面的富塔时立马就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自然舒适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向大红气球微低下了头,之前的不安和发号施令时的严厉似乎都荡然无存。
“大人,我们马上就能到达我们为您准备的住处了,我已经吩咐手下最好的厨师给您准备了晚宴。当然啦,我还特意找来了不少姿色不错的女子为大人助兴,希望大人今晚能过得愉快。”
富塔总算收起了先前的一副臭脸,冷冷地回了一句。
“这还差不多,但是你最好别再给我弄出岔子....”
罗根渐渐感到放心了,毕竟就目前为止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吱———”
忽然间的一声怪响在罗根的心上狠狠地扇了一掌——这是马车急刹车的声音,要是正常地前往目的地可不会这样制动,所以这代表什么?这代表着出岔子了。
“车夫!这是怎么回事?!”
罗根因为急刹车几乎整个人都朝后倾斜过去,险些装上了车舱的实木地板。他又气又怕,连忙质问起车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长..长官,我..我,我也没办法啊!路上有人!”
虽然看不到老车夫的表情,但他的声音此时真是完美地表现了“惊恐”这一词语。但罗根只觉得这个老家伙一定是疯了,肯定是因为营养不良或是这鬼天气出现了什么幻觉还满嘴说疯话。谁会在这样的风雨里在泥泞的路上乱逛?况且这个可是布莱克曼帝国的马车队!这在全依德森人民面前都能横着走,要是谁活得不耐烦了,那大可来招惹这些由全副武装的帝国士兵保护的车队。
挡路者的死活罗根当然不想管,可他能够看见富塔那几乎能把人生吞了的眼神,那因为突如其来的惯性作用而差点从座位上掉下来的大气球此刻显得十分狼狈,但与之对应的,他现在要更为危险。
“该死的!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会有人拦路?!”
富塔和罗根一样,内心刚刚平静下来不久,就被这岔子又点了一把火。他忍不了了,想要下车去亲手把挡路的家伙好好揍一顿,然后再收拾脸被吓得有些苍白的罗根。
“叫人撑伞!让我的人跟我走,我要亲自看看是哪个刁民敢挡大爷我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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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细细的银线还在前仆后继地冲向大地以及路边简陋的民居,风很冷,很急,好像无情的它不会为这人世间的任何事所驻足,它只是携着湿气奔向远方,头也不回地擦过她湿润的衣襟,擦过茅屋里少年那黝黑的脸。
“我得去救救那个人...”
少年想要站起来,走出这个受风雨摧残的藏身处,但突然间,一只粗糙的手拉住了他的脚踝。
“你疯了吗?!救?你拿什么救?你现在过去只会害了你自己!”
这是个更显成熟的声音,虽然被压得很低,但从这强烈的语气上看,这确实是对少年十分真诚的告诫。
少年停下了脚步,透着渗水的茅屋里那微弱的光,他看向了那张他所熟悉的脸。
“可是...哥,真的没办法么?”
他感到惭愧,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他只是个瘦小的小孩?为什么他此时找不到方法去帮助那个可怜的人逃离帝国的魔掌?
他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
哥哥说不出话来,只能沉默以对,在呼呼风声里看着那个体态臃肿的军官带着几名帝国士兵一步步向路中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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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根吩咐了几个随车的仆人为来自帝国的贵客撑起了伞,在他们所能经过铺上了一层毯子,但每当富塔气冲冲地走一步,他的心脏就狠狠地颤动一下。
现在他也算是看清路上有什么了,一个人,准确地说是跪着一个满身白衣的人。
一片美丽冷艳的纯白色,纵使被雨滴打湿,沾染上点点泥渍,却也仍是这片灰暗又绝望的天地中最动人的一处光景,似乎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与周围的的一切格格不入。
风还是那么喧嚣,吹动洁白的帽檐,微微颤抖。风雨声夹杂着士兵踏步的声音,这似乎就是这片天地间最主要的音符。
只不过,这里似乎还有什么微弱的声音被掩盖住了.....
当风雨稍稍放慢了脚步,罗根好像听清了这来自那片白色的声音...
那是哭声...
然而,罗根可没有心思在雨里欣赏这份美,或是思考这显得有些诡异的哭声,自然,富塔和他的手下也一样。
顾不上让仆人为其撑伞,怒火中烧的富塔快步冲了过去。他的右手摸向腰间,拿出了一支鞭子——一支布列特鞭。
布列特鞭可谓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武器或者刑具,被布莱克曼人世代使用,几乎就是帝国那可怕侵略性的基层代表。这种构造精巧还尝尝带有华丽装饰的鞭子最大的特点,在某人用它抽打什么东西时就会体现出来——它会发出响尾蛇一样的独特响声。
帝国军官常常用这种辫子审讯战俘,惩罚凡人或是镇压平民,当然还包括最直接用途——打人。布列特鞭的身影以及它呼啸的响声一直跟随着帝国军的脚步,让其可怖的响声深深刻进鞭下的每个人的内心中。
“咔啦啦啦啦——”
富塔挥起了鞭子,重重地打在不远处的一块碎石上,发出了刺耳但令他十分愉悦的声响——这意味着他要将自己心里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
几名穿着锁子甲的帝国士兵也来了兴头,也邪恶地笑着,放慢了前进的脚步。
“你这大胆刁民!敢拦老子的车,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淋在清凉的雨中显然没能让富塔冷静下来,他还是扯着粗嗓子对白衣人吼叫起来,完全没有一点怜惜的意思。
“不,不,不不不....”
白衣人在颤抖,在低声细语,但这在富塔眼里只是恐惧的表现。
“咔啦啦啦啦——”
他笑了出来,很满意,很嚣张,很疯狂,他享受这样掌控他人的感觉,刚刚那一鞭是警告,但同样也是在嘲笑,嘲笑这个只会跪在泥地里颤抖的家伙。
“哼,今天就....”
富塔想说些话来涨涨自己的威风,可他所看到的景象让他再也不能吐出哪怕一个字...
“啊啊啊啊啊啊!!!!”
这撕裂空气的尖叫,绝对是富塔这辈子所听过的最可怕的声音。
也是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