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适合做弥撒。要来么？」
金色头发像赛亚人一样竖起的高二生，把耐克球鞋翘到桌子上。
三人五人聚集的课间教室里，快坏掉的空调吹出单调的风。旁边的黑发男生兴趣缺缺，手指点击屏幕发送攻击指令。
「不来。我要抽牌。」
「为什么星期二晚上适合抽牌？」
「黄历上说的。如果这次出SSR就好了。」
金发男叫彼得，是从美国转来的交换生，父母都是牧师。他自己倒不信上帝，梳着不良少年一样逆反的发型，耳朵上还穿了耳钉。
玩手机的人是他的朋友，远近闻名的游戏狂热饭。不过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这个游戏狂热者同时还是氪金成瘾者。
「这么肝喔。苏含你到底充了多少钱？」
「十万。」
彼得眼睛瞪大，脚后跟在自己桌上擦出黑印子。
「我一直在想了，你……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打工赚的。」苏含拔下半边耳机，诚恳的看向友人。
「努力工作的话，每个人都能赚到很多钱。」
很有道理的话语，写在作文里会加分。但不是个好理由。
彼得抽动嘴角，无视了对面明显在糊弄的发言，微微侧过脑袋让视线擦过手机屏幕。
「这游戏，怎么看只是纸片人打架吧。砸十万进去难道不心痛吗？」
「钱就是用来花的嘛，到手就花干净才是对货币的尊重。」
「说真的，苏含你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拿去泡妹子呢。」
「高中生不许谈恋爱。」
苏含伸懒腰，两手还保持抓住手机的姿势。他觉得用七十五度角玩游戏对颈椎有益。
另一个苗条的身影在桌子空隙之间穿行，深蓝长发的恬静少女越过两人，回到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苏含夹住智能机的手，稍微擦到路过者的身体。伸直的臂肘受刺激样的弯曲。
「喂喂喂，」金发男小声附耳，眼睛鬼祟的看向女生那边，「刚刚你不小心碰到她的胸了吧。」
玩手机的人耸肩。
「没什么感觉。」
「这都没有感觉！人家可是校花啊，可恶，表面伪装在玩游戏，暗中却调整姿势制造出意外接触的契机……我果然小看你了。」
彼得用推理大师的语气羡慕地分析。
苏含白了他一眼。
「就算我有那个心思，她也不会理。漂亮的女生永远被人生赢家吃定，就像吸血鬼永远被猎人吃定一样。」
「……世上本来没有多少吸血鬼，也没有多少像陆同学那样漂亮的女生。我们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碰不上几个吧。」
彼得深以为然地叹息，很灰心的转身去取课本，上课铃冷不防的响起。
苏含低下头，两只不停操作的手放到抽屉里去。他努力让视线不从屏幕上移开。
抽屉里躺着一封淡粉色信纸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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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同学我是同班的陆盼之希望在放学一小时后的阶梯教室碰面有重要的话跟你说（笑脸）。”
慢悠悠上楼梯，苏含连着打出三个哈欠。
时差是最大的敌人。
从中国到英国，国际航班飞过小半个地球，周五去周日回共计十六小时。真正用来办事的时间只有三分钟而已。苏含幻想自己有任意门，满世界杀人就方便一些。
半截信纸露出七分裤口袋，男孩在脑海里把内容复述一遍，姑且当作是告白。
那封信是早上在储物柜发现的。要是被彼得知道，会被嫉妒到掐住自己喉咙吧。苏含有些不明白，学校里的潜力型男选手好歹有十个八个，怎么陆同学就看上自己。
「或许她也喜欢打游戏。」男孩希冀的想着，推开阶梯教室的木头大门。
漂亮的水色眼睛，穿过五百人空座位，温柔的看向应约而来者。
K市第二中学的校花，陆盼之，传说中收到告白次数超过年级男生总人数的公主样人物。
脸颊通红的少女欲言又止，并腿坐在空荡教室的数字讲台前。夕阳变成金鳞，穿过白纱布窗帘。
苏含径直走到陆同学的前方，坐在桌上的蓝发少女和静立面前的碎发男孩，眼神不安定的对视着。
画面有种烂大街的爱情喜剧感。
苏含不太介意交女朋友与否，但对方是校花的话，就会引来很多麻烦事。因此他在心里抛了一枚硬币。
结果是反面。
苏含开始构想委婉的回绝说辞。
「苏同学……」女孩像是经过了数年单恋的煎熬，饱含感情地呼唤他。
「唔，有什么事吗，找我。」男孩不好意思的缩脖颈。
少女轻轻开口。
「能不能请你做……」
「……我的奴隶呢？」
蓝发女生的姿态像翻幻灯片一样切换，教室里弥漫血腥的风。吸血鬼特征从瞳孔和犬齿上浮现出来。
安静的公主变成了妖异的女王。幼年吸血鬼的真身显现，给美丽的面庞添上魔咒一样的气息。
双臂蕴含怪力，死死钳住男孩的肩膀。二人的姿势亲昵好像要接吻，招来的不是爱情却是死亡。
「到底要干什么……」
同上过一年课的漂亮女生竟然是隐藏的吸血鬼。即使在这样的情境，男孩依然困顿的打出哈欠来。
「眷族啊。」她狂热的说道。
陆盼之在今天满十六岁，吸血鬼们发展第一名眷族的日子。
长期的观察、精挑细选之后，她选择了同班同学的游戏宅。
「干嘛不挑别人？」
蓝发吸血鬼诧异于猎物的冷静，厌烦的说道：
「因为感觉到你的潜在力量。虽然平时看不出来，苏同学如果成为我的奴隶，一定能发挥出从者的极限。」
「……」
面对面的距离内，男孩用看白痴的眼光，上上下下扫过美丽的吸血鬼。
「你有什么不满吗？」
「我只是……」男孩欲言又止，「算了懒得说。」
那就接受你的命运吧。伸长的犬齿随着伏在肩膀的头颅而下行，迫不及待要刺入男孩肌肤。
苏含比她的动作还快。
「咻咻。」
两声连在一起的枪响，让吸血鬼的身体瘫软下来。
左边的膝盖半月骨里，镶嵌着一枚子弹。
右边的半月骨，也镶嵌着一枚。完美的镜面对称。
「这招叫‘孙膑二连发’。」
苏含拉开手臂，把无法站立的校花同学晃到地板上，抽开身继续装填子弹。
陆盼之现在是鸭子坐的姿势，腿部不能动之后，上身在拼命地挣扎着。不看地上的两摊喷溅状血迹，大概是很萌的场景。
腿部的肌腱和血管都痊愈了，两枚银质子弹反而被封到了关节里去。能凭借计算力和精准度开出这种枪的人，不是强而是可怕。
「眼光不错，我还是头一次被吸血鬼夸喔。」男孩腼腆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