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红,灯火凄迷。
仇松便就站在这样的烛光,这样的灯影之下,淡淡的说出了那样的话语,脸上的神情让人几乎要以为,他对于这件事情漠不关心,毫不在意。
可只是那样的话,就让一旁原本方才鼓起了一些心气儿与精神的红尘不由得再是一摇,忍不住的颤声唤道:“恩公!您,您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决定!这也对悼红轩太过不公平,太...太过分了一些...”
“住口!仇大官人做出的决定,岂能容得了你置喙?妹妹莫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才是!”不等她把话说完,叶媛儿已是一声喝断了她的话头,脸上原本的微笑也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冷漠,然而那样的冷漠却让人感觉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
“可是...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仇大官人的话难道你没有听清楚吗?规矩便就是如此!悼红轩既然凑不齐参比的人数,那便唯有不比而败!这两位穿红戴绿,如花似玉的妹妹嘛,不好意思,以后便是我春香院的人了...”眼见着红尘的眼中终究流露出的绝望与悲切,叶媛儿却是再度绽开了那种得意而残忍的微笑,一面说着,一面睨着一双媚眼,将站在红尘身后搀扶她的小红,还有抱着琵琶的小绿,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继而再又啧声说道,“啧啧,要不说妹妹手下的女孩儿都调教得甚好,尤其这两个贴身的,自然比旁人更要出挑,这样的姿色技艺,姊姊敢打包票,今儿个晚上,只怕为了她们,这扬州城的权贵富豪,风流名士,只怕要在我春香院打破头了!唉,只可惜要将这样的女孩儿做成....嘻嘻,姊姊我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呢!”
“叶媛儿你这...你这...”这样的言语,无异于在红尘的伤口上撒盐,小红看不过,也再顾不得什么礼数,咬牙这般的喝骂,然而依着她的性子与教养,却是终究无法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姊姊我怎么?哼,就趁着现在,你这小蹄子还敢如此对姊姊我说话!待到之后,要你先欲生欲死,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叶媛儿被她喝了这一声,当即收了那副给鸡拜年一般的笑容,冷冷的这么威胁道。
一旁的红尘却是对此不闻不问,似乎已经失了灵魂,唯有那双妙目里,汪着仿佛再也无法被拯救的绝望。
那样的眼神,唉...
眼见得对方已是这般,叶媛儿多少有些没了趣,微微啐了一口,跟着翩然转身,当她对向仇松时,脸上立刻就挂起了招牌式的,骚媚而讨好的笑容。
“那么仇大官人,眼下是不是已经可以宣布结果了?这两位朱碧成双的妹妹,媛儿可是迫不及待的要带回春香院了呢!”
早已习惯了她这样的媚眼与风情,仇松对此无动于衷,只是缓缓的点头,继而淡淡道:“由于悼红轩无法凑齐参比的人数,这一场色艺之较,胜出的乃是...”
他这样淡漠却从容的即将宣告悼红轩的覆亡,也是红尘姊那一点痴心的最后磨灭,那个曾几何时在夜半时分醉酒痛哭的人儿竟似已经失了灵魂,唯有那眼中绝望至极的光仍在黯淡的明灭。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目光,像极了...
唉,怎么又是这般...我...
心底那个模糊的虚影似乎在嘴角勾起了一弯坏笑。
“去罢,小路,一早也便就知道,你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果然经过了那么许多,你好的还是这一口儿...”
那样的话语,差不多已经算是冷嘲热讽了罢,只可是这时的我已经无法顾及,不由自主了...
......
“且慢!谁说悼红轩凑不齐人数!”脆生生的开口,不顾那个正在说话的人是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地位,这样的事情,也许在旁人眼里,是胆大包天的罢?
果不其然,被这样的一句话打断了话头,那仇松倒是涵养极好,并没怎样,叶媛儿反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柳眉一竖,大声喝道:“是什么人?怎么敢在此刻胡乱开口?不要命了吗?”
一众宾客姑娘,也都循着声音望将过来,好奇究竟是哪一个不怕死的。
目光灼灼之下,我却只是平静的缓步从角落里走将出来,一路行到了红尘她们身边,对她这样的问话恍若未闻。
众人不妨此刻出场的却是这样一个粗布荆钗,蓬头垢面的粗使仆役,一时间也是鸦雀无声,直到我行到了红尘身侧站定,叶媛儿这才回神过来。
“是你...怎么会是你这丑脸婆娘!是你方才说得那些屁话吗?”她的脸色从起初的惊异变为着脑,恶狠狠的这般质问我道。
可是对她的话语,我却依旧不闻不问,一言不发的。
直到红尘有了些反应,看着我愣愣唤道:“小路?”
我这才微微的低头应道:“是我。”这样一句话出口,方才让众人从声音里判断出了方才说话的人确实是我。
眼见如此,那边厢的仇松微微皱了皱眉头,终究缓缓开口向着红尘道:“红尘儿,这一位却是谁?”
“他...她是悼红轩的...粗使...丫鬟...”
听到如此答话,仇松自然又是一皱眉,神情却依旧淡淡的。
“那么她方才那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悼红轩还能凑得够四人吗?”
“不错!”这一回却是我替红尘接口答道。
“哦,那么除了红尘儿她们三人之外,剩下的一位却是谁?”他被我这样果断简洁的答话说得一愣,再顿了顿话头这才头一次的凝着目光看我,“难道说...是你?”
“不错!”我的回答依旧简单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