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半宿辗转,待到梦里迷迷糊糊的听到了那样的一句带着醉笑的话语而蓦然惊醒之时,已是鸡鸣五鼓,夜色将尽时分了,松松的披上了衣衫,却依然散着长发,我从客房的床帐之内坐起身来,稍微的将帐子拉开,看到那个趴伏在桌子上,和衣而卧的身影,不觉的再多了几分的同病相怜之感...
秋夜寒凉,破晓黎明前尤甚,然而外面桌子上趴着的那男子却甚是固执,每每都不愿我分一床被子出来给他,而是执意的坚持,说“俏姑娘女儿之身,本就不惯旅途之苦,若是再在路上染了风寒,却要在下怎生与霓裳楼主交代?”
此刻我已是睡意全无,自然也用不了那么严密的保暖措施,转身下床,趿着鞋儿,手中执着一床薄被,走到那个佝偻伏在桌上的背影前,替他披在了身上。因是四下无人,夜深人静,更不想惊扰他的梦乡,故而我也便没有收着轻身功夫,这一路不知不觉,不闻脚步声,替他披衣的动作也尽量的轻得不为人知...
毕竟昔日的江湖传闻之中,北辰七杀能在无声无息之间,杀人于无形的!眼下这般,只不过是小试牛刀罢了。
可然而江湖老话又说,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我不曾想到,这一回将自己昔日震怖江湖的无声杀人术用在了这样的事情上,如此的不务正业,如此的杀鸡却用宰牛刀,更还马失前蹄了一回,真真的丢人到家了!
“小翎儿,你别嫁给他...别嫁给那厌物儿...小翎儿,别,别...”
原本应该是毫无反应的他,在我的双手方才那床薄被,让其全部的重量都加在他的背脊上时,那个依旧辗转梦乡的人忽的这般说道,语气却显得有些无力与无助...
那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满江湖,可以号令尽天下游侠儿的蓝衫公子,第一次用这样的声调说话。
不觉又是一缕的轻叹,随即再又悄无声息的移步回到床帐之内,看着那被黎明前的黑暗染作墨色的帐子,呆呆出神,直到天色由暗转明,晨光熹微。
......
“昨晚多谢俏姑娘的好意了,只是不知为何在下却是一点知觉也没有?如此不警惕,倒是让俏姑娘见笑了。”早饭桌上,他方才微笑着这般对我道谢,一边却又有些疑惑和自我反省。
“哪里,毕竟兄妹情深,萧公子挂怀令妹之事,心神不属也是自然!倒是让奴家真真有几分的羡慕起了令妹,有这样一位好兄长!”抿嘴微笑着这般应答。
“好兄长吗...这一点确确是俏姑娘谬赞了。在下...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当不得这个词儿罢...”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原本我还待要再出言安慰,他却摆了摆手,跟随即又道:“不管如何,今日,总该能上得红叶山庄,见到小翎儿她本人了罢!”说着目光再又不由自主的移向大门那边,“不知道那丫头嫁了人之后,却是怎样一番的境况,又有怎样的改变,身子骨儿可还是那样弱生生的。”
“不论如何改变,她终究还是萧公子的胞妹,终究还是公子的‘小翎儿’,这一点奴家相信不会改变。”
“是呢,她终究还是‘小翎儿’...用罢了早饭,我们就动身上山罢!要辛苦俏姑娘了!”他像是终究找到了一点可以坚信和希冀的,当即这般的说道,与其说是知会于我,不如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