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问一句音乐会卡吗?卡的话就吱一声吧!……)
一份需提前跟食堂阿伯阿嬷预定的99元豪华寿司套餐,一盒便利店里每逢这个时节就会自动涨一倍价格的精致9粒装『大丈夫』巧克力——某穿着整齐校园西装并打了领带的男生,在花了几番口舌赶走了几位强势围观的死党后,大大方方地把这两样价值不菲的东西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这处在食堂偏僻角落里的桌子有一个俗而浪漫的外号,叫情侣桌。校园里不少组合都喜欢坐在这里,默默发展着他们的感情。
在这里需要提醒的是,既然『情侣桌』仅仅是个外号,那也就是说桌面上并没有明目地写着『情侣(专用)桌』这类警告的字样,任何非情侣,或是有其他特殊关系的二人,又甚至是单身一人的男女,也是可以过来坐坐的……只不过压力应该会很大很大就是了。
现在,这位男生已经在情侣桌上占有一席了。
那么,对面的另外一席会有人坐吗?
……想想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单纯用眼睛看,这么一大盒寿司全由一人独包就很夸张了。当然,大胃王或寿司控除外……好!就算这男人是个大胃王+寿司控,旁边的那盒爱心状巧克力……这男人应该不会如此无聊的自己买给自己吧……
这时候,如果脑子再稍微一转,转到『今天是什么日子』的话,那就可以确信另外一席肯定会有人坐!
而且,一定是女的!
他兴奋地摩擦着双掌,看起来相当地期待对方。趁她还没有来,他再次确认了桌上是否还缺少什么……
[ 昨天说好要请她的寿司有了,酱油芥末也都准备完毕,然后巧克力嘛,她不可能不喜欢吧,况且情人节送巧克力再也正常不过了,嗯,没什么不妥的……为了她,为了这一刻,暂时破费一下,是必须的。]
最后,他不忘把那盒巧克力放进自己的西装外套内,暂时先隐藏起来。
没有多久,她来了。径直地向这里走来。
粉红如樱的长发自然披肩,后边垂下的马尾靓丽夺目,这些与少女一副白皙的脸庞,苗条的身材搭配在一起,显得富有阳光气质,很有活力又有那么点成熟,让旁人的视线不禁想在那里多停留一会,并随着距离的拉近,更多地挖掘出潜藏其中的美。
不用说,她这一走来,已经强烈吸引了周遭众多学生各种羡慕各种嫉妒的目光,分布在四周的死党们也渐渐地把关注点从他们的味觉移到视觉上来,准备观赏好戏的上场。
「妮奈,你来了啊,有点久哦……」
确实是有些久了,作为同班的两人,而且,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竟存在着一方坐等另一方的情况,明显有些非正常。
「宿管突然找我有事,说了很多东西。」
「哦,这样……呐!请你的午餐在这里,呵呵,你爱吃的。」
「谢了……」
名叫李妮奈的少女从容不迫地打开酱油袋和芥末袋,混在一小盘上,然后拿起面前的木筷轻轻将之掰开,以优雅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块寿司,蘸了酱上去,送入口中,开始嚼着享受了起来。
「然后,这个……」
只见那个男生把手小心翼翼地伸进西装里,取出了他刚隐藏的一盒巧克力。
「这个,送给你的~」
一盒打着红色结的,呈爱心状的『大丈夫』牌巧克力朝着她,放在寿司盒的旁边。
「怎样,寿司味道不错吧?」
也许是蘸的芥末有些过量吧,妮奈每吃一口下去就会感到一阵呛口呛鼻,只看她仰着头一遍又一遍的用力把鼻水吸上来,然后用手背轻拭着流出的眼泪。
不过,妮奈吃得很过瘾是肯定的。
然而,在吞完了第四个寿司——或者换句话说——吃得正起劲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住了,转去望着正对面这位手托着下巴的,扎起了辫子的俊男。
她总觉得他——这位俊男没错,一直是傻乎乎一直盯着自己吃饭。
「兴腾你不吃啊?」
妮奈往他那里推了推寿司盒,一脸狐疑地问了。
「啊!……我……没事,你吃吧,本来就买给你吃的,看你那么喜欢吃寿司……」
「哦,那我不吃了。」
妮奈很干脆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
「诶诶诶!……」
「你说有意思吗?!这样跟一个人吃有什么差?!」
霎时间,食堂现场惊起一股不和谐的旋风。
站着的妮奈和坐着的兴腾,再次齐刷刷地成为了大家围观、聚焦的对象。
「那……那我吃可以吧!」
「可以啊,随你,全部吃光算了!……免得浪费……」
最后那句,是她甩头走人之后顺便说的。
低下头算算,桌上的美餐至少花掉了兴腾一张人见人爱的红钞。不吃掉的话确实很浪费了。
[ 你把我当什么啊?买什么99块的寿司让我一个人吃……还送什么华丽的巧克力,做作至极!最讨厌了!]
她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但是,这几年每到这个节日,她就来气,她的身份不知为何自动升级了,从一个极为普通的学生立刻晋升到一位享受各种优待的贵宾,即使不花一分钱这天也保证能过得很滋润。
表面上看是这样。就拿去年的今日来讲,当李妮奈免费吃完一顿丰盛的午餐后下午回到教室,她发现她的课桌上竟堆满了玫瑰、巧克力,还有五颜六色的小信封小卡片!虽然之后这些全都拿回宿舍去了,可最后没有一样东西是归为己有:玫瑰送给隔壁的人泡玫瑰茶去;巧克力全分给其他爱吃的女生;而小信封小卡片没有过目就往废纸篓里扔,和无数张写满了字的草稿纸一起,静静地归西。
这并不见怪。作为高一年段里长期垄断『体形长相』与『学科成绩』两排行榜头位的女生,能拥有如此高人气,自然不必为此一惊,要知道,连同宿舍楼里的女孩子都两眼发光,纷纷表示羡慕不已,更何况是那些正处在春天季节里的男孩子了,看着那朵粉红之花娇艳怒放,心脏没有为之强烈一怦的话,那就得务必调查其性取向了。
只是,需要了解的是,这朵粉红之花现在想要的,只是一座静谧的花园,一片熙和的阳光,和一些清凉的雨水仅此而已。
「妮奈!妮奈!等等啊!……」
看着好戏不一会儿就土崩瓦解的兴腾,一边大喊一边追赶背对着自己的妮奈,并为伸出的手臂和张开的五指施加了力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把手拿开!拿开!!!」
他的举措显然让妮奈更加不悦。她极力挣扎着,只为了能让她那白嫩纤细的手,从他的束缚中解脱出去。
但是,未果。反而被身强体壮的华兴腾一路扯拉着,拉到食堂大门所对着的一座湖前面。
「妮奈。」
兴腾淡定地转过身来,眼神异常认真地直视妮奈早已火花四射的脸。
「你还想怎样你说!!!」
一股寒风劲吹而来,吹乱了妮奈粉红色的长发。此时此刻的形态,宛如肆意燃烧的火焰一般,火热地映在对方的视网膜上。
所以,无论是气得面红耳赤的妮奈,还是沉得住一切炮轰的兴腾,他们谁都没有感受到那阵风所铺卷的寒冷。
「妮奈,我哪里让你难受了?」
「啊?难受?你手拖得我超难受你知道吗!」
「那、那对不起……」
「好,那只是其一。还有,刚才的用餐氛围搞得我很难受!」
「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一起吃寿司!?」
「因为我、我不敢打扰……」
「打扰?」一个令她反感的词汇,「你傻傻地看我吃还有脸说不敢打扰!?一个人从头到尾谁盯着你吃饭,你会好受哈?」
「行,那我错了……」
「呵,一看就是应付了事的道歉……我跟你讲啊,学校寿司有十几二十块的,味道也很不错,你干吗买99块的豪华组合?然后,那盒巧克力多少钱?你一共花了多少钱?」
「这个……」
面对冲来的咄咄逼人的气势,兴腾真不知该说什么,他也没有算出一共花了的钱数。
「为什么只有到了今天这个日子你才会那么慷慨地请我吃饭,买我礼物?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做作吗?!按平常的日子过不行吗?非要在今天把我抬高到最高点,然后个个像拜一尊高贵佛像那样,献上成堆的水果上去了不可?!我很讨厌你知道不!」
「……」
随着妮奈毫无让步地倾泻出她的不满,气氛也慢慢被推到了令人尴尬的地步。
方圆十米以内,聚集了越来越多驻足围观的学生。
「不对的,妮奈!你误会了,我、我……」
过分的紧张让他不知如何表达是好,肢体语言此时貌似也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了?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妮奈双手在胸前紧紧交环说道。
「妮奈,我……我……我真的是诚心为你准备这一切的,绝对没有你想的那样做作。」
「抱歉,我看不出来,这话题到此为止。还有其他的吗?」
「我……我很喜欢你。」
「抱歉,我也看不出来。」
兴腾二度惨遭妮奈的驳回。
这样的局面,这样的环境,他想来想去,也许只有用行动来向她证明。
于是,出乎预料地,他竟对着平静如镜的湖面,走下了一个台阶,接着转过身来,说:
「妮奈,我喜欢你。」
语气听起来是有点小认真了。
但是,对方并没有做出半点回应。很显然的,她不想在费尽口舌了。
失望的他,回避着几十个男女生的目光和几许嘲笑声,坚定地再走下去一个台阶。
现在,他的双脚和小腿均已浸泡在冰冷的湖水当中。转身的那一刻,他周围的水面荡起了小小的涟漪。
「妮奈,我真的很喜欢你。真的……」
……
[ 还不行吗?]
他主动给这个问题一个否定词,然后再次勇敢地走下去一个台阶。
这次,他的下半身几乎要被冻在水里了吧——不止!受冻的不止是下半身!他竟把上半身穿戴的衣服爽快地全部脱下去!无码地露出了他强壮的体魄。
[ 这样的寒冷不算什么,对!在向妮奈表示出我最真实的心意面前,这不算什么!]
他保持着不变的姿态,直直地站了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是的,为了要让妮奈相信自己是真的喜欢她,兴腾真的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一座固定的雕像,忍着一切刺骨的寒冷,一切不和的声线,一直仰望着岸上一言不发的妮奈。
「喂!你还想走下去么?」
这话,是他的一位死党喊出来的。
没错,再下来一阶的话,他的皮肤铁定要和水亲密接触了。
「我、我真的是喜欢你啊,妮奈……真的,如果之前我哪里做的不妥,哪里让你难受,那我会再走下去,就让这片湖水洗清所有的过错,然后我们,重头再来。这样,可以吗?」
难道非要真这么做吗……
在这原本该温馨度过的节日里,兴腾非要如此冒着寒冷,又如此丢尽脸面地坚持走下去吗……
是的,他再次无奈地背对着残忍的妮奈,准备向前一脚踏去……
刹那间,场面突然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
兴腾消失了!
就在继续远离湖岸的方向走去时,整个人突然间『噗通』一声掉下去了,连翘得老高的辫子,也不见了踪影。
——他之前所站的那个台阶,是最后一个台阶了。
他的突然落水,着实让在场所有的围观者吓了一大跳,其中也包括妮奈。现场顿时惊呼一片。
遗憾的是,兴腾这一伟大的献身却没有换来妮奈回心转意的认可。她没有像其他前来看戏的学生那样,笑翻了嘴;当然,她也没有像兴腾的死党那样,跑下来救他。她,只是悄悄地转身离开。
只是,在她迈步离开之前,她对着落水事发地点,心平气和地说了一句——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真的诚心为我好的话,以后有事没事别再来找我,行吗?我已经受够了整天被人盯着走追着跑的日子了!……再见了,华兴腾……」
这事件以这样的结局结束,若某人给它标上『悲剧』的标签,应该是合适的,因为兴腾所搭建的那座伸向妮奈的桥梁最终是垮了,崩落了;不过,若有人认为这样的结局很假很荒谬,那就不对了,因为这不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个短剧,而是实实在在的,上演在恒芳学园某年情人节里的一场悲剧。
嗯,更确切地说,这悲剧,其实就发生在不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