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
奥迪斯落在凯特会长眼中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二字,哪怕是在谨慎细致地探查过后,得出的结论亦是如此。
——平凡。这个红发青年身上感受不到半分魔力的存在,普通得令人发指。
「呵……不愧是卡恩少当家选中的同伴,真是弱出了新地步,老夫我自认阅人无数,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的身上能干净到一丝魔力不存的。让开吧,我不想滥杀无辜。」
「哦,是吗。」
奥迪斯平淡回了句,身形依旧不为所动。
「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你这家伙……是外来的新人吧……新面孔……倒也难怪了。」
「哦,所以呢?」
「所以你不知晓老夫在这刺猬城的地位跟影响力,老夫是经过教会正式认定的法源持有者,Thundercat(霹雳猫)!无论冒险者等级、魔法、武法还是法源等级都是评价为A的4A级冒险者,跟你护着的那位D级冒险者是有天壤之别了,要想活命就还是闪一边去吧。老夫可是仅次于S级绝对强者的存在,这座城里也就熊王……」
「说完了吗?」
奥迪斯突然开口打断了肥猫的发言,眼帘微垂令人捉摸不透。
白猫默默后退了一爪子,瞪大了猫眼惊疑不定。难道他不是普通人?而是实力高深到自己根本都看不穿?否则又怎敢对自己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发言?
「你……」
虽然不愿意承认这种可能性,但是凯特会长却发现自己并无法否决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突然安静的冒险者大厅,寂静得连针落地都能清晰可闻。
「我原本不想招惹这种麻烦的事情,也想不明白为何这少年定要这冒险者小队的身份,不过,他现在还不能死。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红发青年平静说着,微微抬起的眼帘之下,射出了一道摄人心魄的红芒,直逼人灵魂深处。
凯特会长止不住身子一颤,匍匐下了整个猫身,龇着牙咧起嘴,锐利的猫眼在奥迪斯与身后躺倒在地的卡恩之间来回扫视。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保他一个灾星。为了一个灾星不惜得罪一个冒险者协会的会长吗。」
白猫警惕道,在这边境之地,没有一定头脑跟实力坐镇,他早已被他人取代。这个冒险者协会会长的宝座可不是摆设而已。
——他有眼光,直觉告诉自己,眼前的红发青年定然并非池中之物。
「不惜?」
奥迪斯回以了一个漠然的语气。
「我并不认为这里面有什么惜不惜的问题。」
——再予以漠然的视线落在凯特会长身上。
「狂妄!」
被一个外来人藐视到这种地步,凯特会长亦是不再沉默,尾巴一扫甩出了一道电弧箭。
电光飞划过一道完美的圆弧后,袭向了青年的太阳穴。
然而,奥迪斯只是随手一挥,像要拍走偷身过来的蚊蝇般,将这所谓的电弧箭随手拍散去。
「你所谓的A级法源,就这么弱吗?」
一言既出,猫眼已瞪如铜铃。
「别得意忘形太过了……年轻人……老夫好歹也是教会正式承认,A级法源的厉害,你就好好感受下吧!」
白猫尖声厉道,浑身毛发根根竖起,对准了奥迪斯的方向。方才的电弧箭是有理有立场的试探性攻击,但是那试探性攻击也是与之前放倒卡恩的威力相仿,而如今那样子的半吊子攻击显然不再适用。
此刻所施展的,是凯特会长之前想要处决卡恩的杀招,但如今的威势显然与之前准备对卡恩使用的并非同一级别。
白色的毛发,因过度密集的电能而镀上了一层暗金色。蓄势尚未完成,但满溢而出的电流已经如爆竹般在大厅之中跳动着,时而窜破了天花板的吊灯灯泡,时而击翻了桌椅。
哔哩哔哩——四射的电光夹着令人耳膜发麻的静电之声让人不住直跳脚,眨眼不断。
卡恩缓缓苏醒过来,从白猫身上满溢而出的电流炸迸到他的身旁,滋之厉响下竟是将砖瓦的地板烧出了一个小洞。
卡恩的脸色一瞬间白了,那是一道以猫毛为原型的雷光针,毋庸置疑这种威力已然超规。
倘若在最初,那大白肥猫就使用这一杀招对付自己,那么自己再如何挣扎也只有殒命一种结局。
——回想起来,自己就跟跳梁小丑一般,哪怕能使用复数魔法又如何?自己的法源比起别人的法源差距还是太大了……
少年艰难抬起头来,正欲放弃一切时却是看到身前一个高大的红色背影。
——目光,随之惊在原处。
另外一边,卡洛琳亦是摇晃着沉重的脑袋缓缓醒来,比起卡恩那种持续性的受击不同,卡洛琳是一口气正面刚下了这肥猫的高能电击,然而恢复意识的时间综合起来却是要比卡恩短上不少。
此刻,这位女骑士目睹着那已成暗金的电猫与周遭跳跃四射的闪电,亦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而那层层电击的目标直指的正是那一脸不知所谓的红发青年。
「必须动起来……我必须要保护同伴……」
卡洛琳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然而意识虽已恢复,但身体却是沉重似铁,这陪伴无数个日月的铠甲此刻沉重得无比陌生。
「我不是厄运……我一定要保护……我是骑士……」
女骑士紧咬牙关,奋进全力撑动了身体,然而却一道流失般的电芒无差别的跳射而至。
「——!」
来不及躲闪,更遑论闪避,但电芒就在即将射入她的眼球之时,时间仿佛凝滞了。
不,确切地说,时间仿佛正在倒流。
本该弹射至眼前的电芒,却是仿佛受到了某种拉扯力,原路这般被强扯了回去。
卡洛琳瞪大了双眼,几乎无法相信眼前所见。
——不止是那袭向自己的那一道电芒,而是其他的从凯特会长身上炸迸而出的电芒们都被拉扯回去。
同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的尽头,是那位红发青年,而脱去了闪电外衣的雷针,化作普通的白色猫毛徐徐飘落。
哔哩哔哩——
无数细小的电流如汇聚入海的河流疯狂的汇聚在青年竖立而起的右手食指,食指之上有一个黑色的高速旋转的原型小黑球,正有目标性的将所有从白猫身上散射而出的电流吸扯而入。
「这怎么可能!!我最得意的千针雷爆!」
凯特会长发出惊叫,千针雷本是将闪电以针的形势先释放而出,布下雷阵,随后再讲蓄好了电能量一口气爆发而出,形成大范围的无差别杀伤技能。
周围的雷针已然尽数被奥迪斯手指上的小黑球所吸收,如今更是开始剥离猫本体上的毛发附着之雷。
情况突变,凯特会长不再等待,而是高高跳起,一身毛发对准奥迪斯释放了所蓄的所有雷击。
暗金色的毛皮瞬间脱色,却是将释放而出了金色闪电染成了暗金。
「去。」
奥迪斯右手食指轻挥,将吸收了电芒的小黑球推向了天空中的暗金闪电。
本以为由凯特会长释放出的暗金闪电会跟方前的雷针般被黑洞所牵引吸收,然而这次却是大反常态。
——排斥,整颗小黑球开始剧烈的高速逆旋转。
暗金色的浓郁电流在即将触及「黑球「表面时,逆向旋转的黑球一举释放出了方才吸收的雷针,同时也将这暗金的电流本身反斥四射而散。
叱咤的电光,将整个冒险者大厅映得白光,跳跃的电光在厅内疯狂肆虐。但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所有被排出的电光都避开了卡洛琳与卡恩。
「我的大厅啊——!!」
落地的凯特会长发出一声惨叫,由自己释放而出了暗金闪电此刻反倒成了无数道利刃,从自己经营多年的大厅稀贵的壁画扫过,从白砖铺就的华实地板扫过,从天花板的昂贵浮雕上扫过,狠狠的搅着这片大厅,搅弄着凯特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毁着他的财路。
「该死的!我要杀了你!你们全部!都得死!」
他已彻底恼羞成怒,原本胖肿的猫身突然高高弓起,浑身毛发紧缩着,最初那慵懒的眼神此刻早已弯成一抹曲镰。
「电光——瞬闪!」
剧烈的白光突然笼罩了整个大厅,白光的闪烁不过是一瞬的光阴,但白猫已消失在原地,它的每根爪子裹着高能电击,天底下就没有这样一双爪子撕不掉的存在。
红发青年的脑袋近在眼前,在凯特眼中,他依旧是保持着那副淡漠平凡的姿态,就连挪动脚步都不曾挪动一分。
——死吧死吧死吧。
内心带着狂怒至极的咆哮,爪子即将掀开红发青年的脑壳。
卡恩也好,卡洛琳也好,无人能捕捉到凯特的行踪,他几乎化作闪电本体。
然而,凯特的动作却是停滞了。
明明只差一寸的距离,但是他却是没有继续向前探出附着高能电击的爪子,而是停在了奥迪斯的脑袋旁边。
不知何时起,青年那慵懒的双眼正侧目凝视着他,实质般的威压如同一道无坚不摧的墙壁让猫爪无法继续向前,压迫得凯特连气都无法喘息。
随后,奥迪斯挪动了手指,对着猫的脑门随手一弹,以堪比凯特来势的速度将其弹飞而去,一路撞碎了各种方桌摆设,再深深嵌入了墙壁当中。
滋啦滋啦——墙壁的龟裂不可抑制的开始了蔓延。
轰然声中,沉闷的破墙声犹如终审的枪声,在刺猬城叱咤一方的冒险者协会会长与身边的破败瓦墙一同塌陷而下,埋入瓦砾当中。
而在瓦砾当中显露而出的,不再那白色慵懒的胖猫,而是一位体型微胖的中年人,正眼翻白眼,口吐白沫,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