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前见过面？”西莱拿起身边的纸巾擦了擦手上的酱汁。桌上的食物很丰盛，品种很多，但他只盯着几样不停地吃，对于其他的只是浅尝了一下便没再动过。
“啊，可能你不记得了，但是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加尔鲁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因为那次的经历对我来说，很难忘。”
“看样子你是遇到了什么令你记忆深刻的事情了。但是在你的经历之中，应该没有我才对啊。”西莱耸了耸肩，再度拿起一个牛肉馅饼。他用胳膊拄着脑袋，眼皮垂了下来。
“那次经历之所以难忘，是因为我差点丢了命。”他将串着土豆的签字扔到一旁，伸手又拿起了一串。“北大陆真是片折磨人的土地，夏天多雨、冬天多雪。气温终年都不高，尤其是到了冬天，更是冷的要命啊。”他哆嗦了一下，仿佛那时的感觉仍然残留在体内。
“我也听说过那里极端的天气， 如果被派到那里可真是不好受呢。”西莱抹掉嘴边食物的残渣。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杯中饮料上倒映着的自己的脸。
“但是你去过那里，还待了不短的时间，是吗？”加尔鲁直直的看着西莱。刀叉与盘子的撞击声，食物的咀嚼声全都听不到了，整个屋子只剩下炙石燃烧的噼啪声。
“是，没错。我去过那里。”西莱将被子放到桌上，拿起一颗桂圆在手里把玩。“你是看了内部的资料吗？”
“不要说得我们好像窃取了情报一样。”加尔鲁叹了口气。“我来的时候对库鲁波尔做了一些简单的调查，在翻看‘庭园’资料的时候看到了你，西莱园长。看到你速写的瞬间我就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在一些简单的调查之后我发现你去过北大陆，刚好那时我也在。”
“我承认我是去过那里。”西莱双手抱胸。“但是很抱歉，我真的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我去那里只是去协助管理顺带学习的，见到的都是我们‘中庭’的人。你确定不是看到了几个与我有相似特征的脸，将他们组合在一起之后误以为是我吧。”
“荧光湖。”加尔鲁说道。“你知道荧光湖吗？”
“据说北大陆几个国家交界的地方，有一个湖面上飘着许多夜光虫的湖泊。每到晚上那里的景色都让人流连忘返。许多人专程跑过去目睹荧光湖的风采。”西莱淡淡地说。
“没错，但是可惜的是，荧光湖所在的地方‘安全屏障’无法笼罩到，所以人们现在所看到的仅仅只是湖泊周边的一些景象，真正的飘着夜光虫的湖泊还并未出现在人们面前。”他抿了口酒，在嘴里含了片刻后才咽下。
“挺美的地方，不是吗？”西莱顿了顿。“但是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确实很美，光周边的景象就那么美了，湖泊肯定更美，是吧，西莱园长？”
“你问我？我不知道啊，我又没看到过。”西莱疑惑的看着加尔鲁。“你是怎么了？喝多了？”
“不，我很清醒，我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清醒过了。”他晃了晃脑袋，长到耳边的棕色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摆着。酒液低落到他的胡子里，他也没去理会。加尔鲁就这么死死的盯着西莱，仿佛要看清他心里所想的东西。
“西莱园长，你是如何能在没有‘安全屏障’保护的黑夜中行走的呢？”加尔鲁的话语直冲西莱耳膜，他挑了挑眉毛，抓着衣服的手指更用力了些。他脚下的地面上结上了一层白霜，白霜从上往下扩散到桌子下面。
“你我都知道黑夜的危险，也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西莱的声音冷了下来，杯中饮料里的沉淀物沉到杯底，让饮料看起来有着两种颜色。
“是的，我想我了解的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深刻，因为我亲身感受过。”加尔鲁的脸色白了白，仿佛想到了什么非常恐怖，不愿想起的事物。“当时我感觉我难受的快要发疯了！浑身没有一处皮肤不在撕裂，脑中全是暴虐与哀嚎。我感觉那时候我变得不是我，无边的黑暗从心底直直往上涌！”他的指关节捏的发白，牙齿死死的咬在一起。加尔鲁连忙拿起酒杯痛饮了几口才冷静下来。
“呵，光是想想就这么难受。”他自嘲的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冲西莱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听到这些，我表示很遗憾。”西莱倾了倾身子，两条胳膊制成着身体拄在桌上。“那后来呢？”
“就在我挣扎的时候，我看到了你。准确的说，是你们，你跟另外一些人。”加尔鲁冷静了下来，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暂且驱散掉了心中的恐惧。“也是你们让我有一瞬间清醒了过来，我也是依靠着这份清醒才逃回了屏障内。”加尔鲁用一声低音结束了他的话语。说完之后他就看着西莱，等待着他的回应。
“没了么？”西莱看到加尔鲁不再说话，他只好将话语接了过来。“这就是你要说的全部了么？”
“是的。”加尔鲁点点头。可能是想到不愿想象的事物，加尔鲁显得有些失神。他一杯一杯的喝着酒，汗水顺着两颊流了下来。“不要否定我，西莱园长。”
“可是我还是要否定你。”西莱的声音依旧平静。“荧光湖我是去过，但是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在晚上去。你看到的说不定只是幻觉，黑夜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不是吗？”
“呼。”加尔鲁晃了晃脑袋。“你不想承认我也能理解，但是你要知道，我并不是想要对你不利。相反，我很感激你，因为是你们让我保持了清醒。”
“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西莱的耐心已经被消耗殆尽。他打了个饱膈，手心处一团冰霜发出次刺眼的白芒。脚下的白霜已经散到了加尔鲁脚下，西莱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将对方冻在位子上。
“我想请你帮忙，西莱园长。”加尔鲁抬起头，眼里满是诚恳。“当然不会是白帮忙，我会支付你相应的报酬。”
白霜暂时停止了扩散，西莱与加尔鲁对视着，蓝眼睛与橙眼睛里飘散着对方无法看破的迷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