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的朝阳像往常一样从天边慢慢升起,在第一缕阳光射向山阳观的时候,打着哈欠的沈灿从院子左侧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迎着朝阳伸了个懒腰,初夏那温和的微风随着舒适的阳光打在身上,让人感觉一阵舒适。
转身将房门带上,沈灿快步走到正对着院子的房间前敲了敲门:“师父,我去开山门了。”
“嗯。”房间里传出一声略显苍老的男声,咳了两声,那声音又道:“阿灿,你开了门之后记得去山下米家酒坊帮我打壶酒来。”
“哦。”沈灿答应一声,转身朝山门走去。
“顺便把师父上次欠的酒钱还了。”身后,屋子里又传来一句话。
“师父,你不是答应我不去偷喝酒吗?”沈灿站住脚步,有些无奈的侧过身子说道。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嘿嘿,下不为例,下不为例。”房间里的老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再这样下次不管你啦。”沈灿无奈的丢下一句话,虽然这句话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基本每次都没什么效果。
将两扇又厚又重的山门拉开,看看门上那有些年代的红漆,已经快掉光了,沈灿摇摇头。
将门口的灰尘和落叶扫干净,幸好是初夏,落叶并不是很多,没费什么功夫。
将供桌上的酒葫芦拿起来挂在腰间,沈灿摸摸怀里的铜钱,估摸着应该够用了,也懒得再回自己房间了,径直向山下走去。
走在下山的路上,沈灿的思绪有些活跃。
再过几天就是师父八十大寿了,得给师父买一件新衣裳了,身上那件道袍已经穿了三年了吧,两年多还是三年呢,管他呢,都差不多,反正该换一身了。
除了衣服之外还得置办一桌好酒好菜,酒的话就选米老爹酒坊里最好的桃花仙吧,听米老爹上次夸起来说什么泉香酒冽,回味悠长,自己的师父喝过一次之后也是赞不绝口,老是心心念念着再喝一回。可惜这酒什么都好,就是有点贵,一两银子才一坛,还好这几年自己攒了点私房钱,虽说老给师父还酒债用了不少,但好赖还有结余。
酒选好了,菜选什么好呢,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归雁楼的饭菜了,听说镇上王员外的母亲王老夫人过寿就是请的归雁楼去做的饭菜,不过自己没什么钱,请不起,也就定一桌好点的饭菜给师傅祝寿了。
然后衣服鞋子的话就只能请镇上唯一一家裁缝店做了,希望裁缝店里的伙计还记得师父的身形大小,不然自己还得偷偷再量一次。
这样想想,要花的钱也不算少,自己的私房钱估计要花光了,看来两个大门得过段时间再刷漆了。
好烦好烦,还差一年才十八,师父说等我十八才放我下山闯荡,还得熬一年啊。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沈灿下了山来到了镇上。
进了镇子,沈灿就发现有些不对劲,虽说是大清早,但是街上的人们也太少了点,这不应该呀,以前每次早上来镇上,总有人已经在街上摆摊卖早点什么的,今天却一个没见,有点奇怪。
带着疑惑,沈灿步入米老爹家的酒坊,却见门是紧闭着的。
“米老爹,还没起吗?”沈灿说着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米老爹,快起来啦。”沈灿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有反应。
“米老爹,我来还我师父酒钱来了。”沈灿扯着嗓子大叫。
还是没有反应。
正在沈灿思考要不要破门而入的时候,米老爹酒坊隔壁的张阿婆开了自家门,探出头来看了好一会儿,老眼昏花的张阿婆才认出来沈灿:“这不是灿哥儿吗?别敲了,房子里没人,米老头家里出事了。”
“张阿婆你今天在家啊,我还以为你跟往常一样出去了呢,不好意思把你吵着了。”沈灿先道个歉,然后又追问道:“米老爹这里发生什么事了,请张阿婆细说一下。”
“还不是米老头的宝贝孙女米小酒那丫头,溜到森林玩到现在还没回来,小酒这丫头虽说平时爱玩闹,但是从没像现在一样彻夜不归,这次却不知怎地了,听说旁边几个村子镇子最近有妖怪在抓小娃娃,可别是把小酒抓走了,昨晚上镇上就集齐了一些人去森林找小酒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老婆子我要是年轻几岁,就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阿婆,我也去后山看看,走了。”张阿婆年纪大了,说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沈灿没那么大耐心,心里着急米小酒的安危,匆匆向她告个别,快步向森林跑去。
米小酒现年十五,小沈灿两岁,米老酒的儿子儿媳在外乡不知道忙什么事,将米小酒丢给米老酒夫妇照顾,因为是唯一的孙女,米老酒夫妇便不免有些宠溺这丫头,一来二去,米小酒便养的有些刁蛮。
由于师父的缘故,沈灿隔三差五就来米家酒坊一趟,米小酒跟沈灿年纪相差不大,便总是粘着沈灿,从小时候就四处惹事,撵的鸡飞狗跳,然后往往都让沈灿背黑锅,想到米小酒沈灿就是一阵脸黑。
要说玩,也不是没人和米小酒玩,平心而论,米小酒还是很可爱的,唇红齿白,圆圆的小脸,一头乌黑的秀发,谁见了都说是个美人胚子,听说镇上王员外年前还找媒婆替自己儿子来米家酒坊求亲来着,米老爹不知说了什么把媒婆给说退了。
就算不说现在,小时候镇上好些男孩子也总来米家酒坊找她玩,但他一个都瞧不上,就喜欢缠着沈灿,沈灿为了她背了不少黑锅。
森林和沈灿居住的前山一前一后夹着山阳镇,其实离米老爹的酒坊并不远,沈灿跑了一会便已经看到一群人在后山那里围着正议论纷纷,打头的正是米老酒夫妇。
“米老爹,你们这是在干吗?小酒找到了吗?”沈灿跑到人群面前向米老酒问道。
“灿哥儿,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小酒,小酒她……”米老酒的妻子一看沈灿来了,拉着他就开始说话,结果刚说两句就开始哭。
“小酒到底怎么了,你先把情况说清楚啊。”沈灿有些着急的说道。
“唉,昨晚我们进森林去找小酒,结果人没找到,却碰到一些妖怪,我们还和他们打了起来,后来又出来两个僵尸,夜黑光暗,大家怕出状况,便决定退出来等今天早上进去,结果今天早上一看,整个森林已经被迷雾封锁了,进去就会迷失方向,小酒八成是被这些妖怪僵尸抓了。”米老酒说完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沈灿听了米老酒的话,朝他们身后的森林看了看,果然是大雾弥漫,只怕进了里面不止找不到东南西北,五米以外的事物看不看得清都是问题,而且那雾好像有生命一般在森林里不停地动着,看着很是渗人。
“米老爹你先不用怕,我身上有符纸,我先看看能不能驱散这雾。”沈灿说着从自己怀里掏出几张符纸,同来的村民一看沈灿手里有符都围了过来。
“灿哥儿,有风符没?刮风把这迷雾吹散。”有人提议道。
“对对,用风符。”周围人也附和着。
看了看迷雾,沈灿听从大家的建议,先找了一张风符,右手食指中指夹着符纸凌空一抖,符纸便自燃了起来,随后便刮来一股风,可惜这风对迷雾好像没什么效果,迷雾还是自顾自的运动着。围观群众发出一声可惜的叹息声。
“要不,用火符试试?”有人又提议道。
风符没有效果,沈灿想了想,好像也只能用火符了,便又夹起一张火符凌空抖了一抖,符纸便又自燃起来,慢慢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火球,沈灿右手将火球朝迷雾一推,火球便慢慢飘了过去。等到火球接触到迷雾,便发出那种水滴滴在发红的灶台上的“嗤嗤”的声音,然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消失了。
“风符火符都没有用,这可怎么办啊。”
“我觉得用雷符吧,用雷劈开这妖雾,应该能行。”
“我觉得用雨符,用雨滴将这妖雾打散。”
“雷符好。”
“雨符好。”
由于意见不同意,众人反而吵了起来,众人的争执声中,米老酒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你的这些符纸,不论风火,对这迷雾都不会起什么作用的。”正在沈灿思考接下来要不要去请师父的时候旁边一个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听到这声音都不约而同的停止了争吵,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却见一个浑身青衣的女子大大方方的站在众人身后,眉眼秀丽,娇俏可人。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青衣女子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分开众人,向沈灿走来。
“你是?”看着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子走近,沈灿有些疑惑的问道。
“妖师。”女子说着右手食指凌空一点,一副阴阳鱼的图案顿时出现在她指尖。
“原来是妖师大人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有救了。”周围人看到这阴阳鱼图案顿时高兴了起来,纷纷说道。
“还请妖师大人救救我的孙女。”米老酒和妻子也忙向这位青衣女子说道。
“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我就是追着这几个妖怪还有僵尸过来的,救人的事义不容辞,现在,你们先回镇子里去吧,我救了人便会带他们回去的。”青衣女子转身朝着众人说道。
“你行不行啊,你能破开这迷雾吗?”沈灿看着这女子的样子心中有些发堵的感觉,突然发言刁难道。
“是啊,这妖雾有些古怪,妖师大人要是破不开怎么办?”人群中也有些人发出疑问。
青衣女子转头看了看沈灿,又看了看人群,转身朝森林走去,沈灿忙跟了上去,身后众人也跟了过来。
来到森林边,看着迷雾,青衣女子闭了闭眼睛,沈灿看得很清楚,着青衣女子的眼睛在一闭一睁之间,眼睛由黑色变成了青色,一缕青色的火苗出现在青衣女子眼睛正前方的迷雾边缘,迷雾仿佛遇到天敌一般急速的退散开来,一瞬间便空出一片空地。
青衣女子转过身来,迷雾瞬间又合拢了来,沈灿发现她的眼睛一瞬间又变成了黑色,看了看沈灿,青衣女子又对着众人说道:“现在大家可以相信我了吧。”
“妖师大人果然厉害,有妖师大人在,小酒应该能救出来了。”众人纷纷说道。
“这……”看着众人的样子,米老酒对着青衣女子有些欲言又止。
“放心吧,老伯,我会救出您孙女的。”青衣女子向米老酒说道。
“就是,老酒,有妖师大人在,就不用担心了,你还是回去先好好歇一会吧,已经累了一晚了,你年纪大了,小心吃不消。”人群中有人劝道。
“那就拜托妖师大人了。”米老酒想了一会便决定带着妻子回去了,临走时还不忘招呼沈灿“灿哥儿,我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回家等妖师大人的消息吧。”
“不用了,我跟她一起进去找小酒。”沈灿摆摆手拒绝了米老酒的提议。
“你进去干什么?”青衣女子瞟了沈灿一眼。
“我对这森林有些熟悉,进去可以指路。”沈灿没有看青衣女子,而是转身看着迷雾说道。
“好吧。”青衣女子转过身想了想说道。
两人走到森林边缘,青衣女子又放出那青色的火焰,迷雾瞬间又空出一块空地,青衣女子一步踏入森林,沈灿忙跟在她身后也踏了进去。
“别掉队。”冷淡的声音从前方的青衣女子口中传来,沈灿不置可否,只是静静的跟在她身后。前方,是女子的青色火苗开辟的空地,身后,火苗照不到的地方,迷雾又聚拢在一起,缓缓运动着,两人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着,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