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都因!莎莉文在哪?”
我怎么知道!
而且就算我知道,侧趴在地上吃着土的我,也没有力气再多说一句话了。秋日手中的战矛亮得像一条镁棒,抑制不住的力量开始向四周逸散……放出一道道亮眼且致命的闪电(友军伤害关闭)。
看来莎莉文的气息遮断已经修炼到EX程度了。就像我的可以靠意念锁定目标,秋日之前也应该锁定了莎莉文才对,但现在……
“快顶不住了!秋日,先杀了那头瘟龙!!”
虽然我看不见培根那边的情况,但用岌岌可危形容应该不会为过。而包裹着我们的绿色结界也已经在行尸的冲撞下出现了道道裂痕。
秋日咬牙,之间她大张双手,电流在她的身体周围跳跃,淡蓝色的辉光照耀我们的周围。银白法阵聚为一体以她为轴高速旋转。突然,她握住了那根战矛,指尖跃动着电光……
一枚硬币如果被电流加速到三马赫,可以射爆高处的直升机。
如果换成一根战矛,即使是巨龙的亡灵也一定会灰飞烟灭!
秋日左手伸前,握住战矛的右手后推蓄力。和龙吼同等音量的雷霆声响彻夜空,我眨眼的功夫,一道光柱爆射直指天际中盘旋的巨龙。看到秋日闪电的能量以使用者为中心向周围扩散,电场形成的淡蓝光幕链接天地。数以千记的亡灵在这电流下一个接一个爆燃起火,得到解脱。
目睹这一刻的我,内心比见到莎莉文召唤行尸时更加紧张……感觉就像有人在你家门口贴脸核爆,诡异的是狂暴的能量将附近草场森林都化为一片火海了,但最贴近爆炸中心的我们,甚至伸手就能摸到那条光柱的我却毫发无损。
狂风掠过我的发梢,我突然发现自己被一把抱了起来,紧接着就是一个百米冲刺……对,我面朝下被人像米袋一样扛了起来。裸露在外的两只短腿触碰到了冰冷的锁子甲——以及上面盖满了的黏糊糊、我并不想知道究竟是来自哪里的汁液。
“哟,放心吧安都因小姐。有我在您一定可以活着出去的!”
爆破声突然消失,除了秋日那边传来了闪电的滋滋声,天地之间没有了亡灵的哀嚎和骷髅碰撞的坚响,只有火焰静静燃烧,还有培根奔跑着的声音……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我用稍微恢复力量的手压住了即将迎风飘扬的洁白裙摆,然后气息下沉,用低沉、很man的声线迎风吼道:
“老子是男是女你心里没点B数吗?!”
培根的脚步顿了一下。
“迎难而上,迎难而上。”
嗯?居然答非所问。
这个冒险的语文水平显然不过关啊……不过也许他是在故意岔开话题,鼓励我要和黑恶势力斗争到底?
不管了。
抬头看去,玛里奥也抬腿提肩地扛起了昏迷不醒,身上还在四处往外漏电的秋日,紧紧地跟在我们后头。等一下,为什么只有对她用公主抱!我……
我觉得就这样扛着挺好的。
“喂……就这样丢下马车不管了么?”
激烈战斗中都被保护完好,漆都没有蹭掉一点的贵重马车被丢在了原地。我不明白,如果马车和上面的罗伦斯被丢掉,那刚才我们是在为了什么而战斗?
“你傻么?再不跑就要被那条死龙追上了!”
“吼——”
抬头望望天,月亮在笑……
不对,是从尾部开始已经少掉半截身子,正在努力浮空的巨龙很应景的咆哮。
“它怎么还活着?!!!”
培根尴尬地咳了两声。
“即便它死了,埋在地里,声带都腐朽了。被死灵术士拉起来它还是一条骨龙……虽然不是最上级的太古巨龙。那也不是凡人可以比肩的存在。”
你们不是神仙吗。
“再说,秋日打偏了有什么办法。”
打偏?……
凝视着暗无星光的夜空,我揉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看到的东西——那条体态臃肿,面目丑陋的腐尸巨龙身上燃起黄绿色的荧光。身上的烂肉居然开始迅速增生。扭曲的息肉和肌腱重新附着在没有被闪电摧毁的骨架之上——蔓延直至尾部。就连漆黑的鳞片都再生出了不少。
我算是明白了,秋日的全力一击并未焚化它的骨架,只不过剃掉了一层烂肉而已。如果当时它飞得再低一点,也许我就能清楚看见那诡异的半截骨架半截肉体的巨龙透视标本了。
在十八岁以前我一向认为男人就该干男人♂该干的事,与巨龙角力、宁做五秒英雄也不做一辈子懦夫。
现在我在怪物阴影下被真实肌肉猛男扛着缓慢地逃离现场,思考起了人生。
我有幸领悟过世界生命法则(A-T,C-G,DNA→RNA→蛋白质),并且曾经迷信科学。我相信生命的意义在于繁衍。远古,名为DNA的神出现了,有的稳定下来,它们流传至今。有的失去稳定,它们再无意义。无论是人类还是组成人类所需的一切,都只是为了DNA的存在而集结。说白了,我们真正唯一的心灵寄托,智慧生物应该信仰的心灵寄托,其实正在我们的身体之中。
一切为了DNA,DNA即是一切。
苟活下去,向光荣而伟大的DNA献出包括尊严在内的一切,这才是生命的意义!这才是男人该干的事!
……真的编不下去了,心好累。
我只是单纯的不想死,比起和平的现代生活,每天都要游走在死亡边缘的异界(地狱难度)对我来说还是太早了。
让我我活到九十一岁老死了再穿越好不好?
那头尸龙已经逐渐复活……但更多的问题也随之钻进了我的脑子。
为什么莎莉文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她一言不合就近乎犯规地,召唤出了一头超乎想象的幻想种?
为什么我会和几个神仙在一个车队里?
还会不会有其他这么强大的死灵术士过来围追堵截?
伊尔福和赛塔玛究竟去了哪里?
那条瘟龙,究竟会不会追过来?
没错,问题少年安都因说的就是我。
过度施法导致的晕沉沉大脑有些转不过来。尽管我的内心被各种问题填满。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那条紧随我们其后的瘟龙。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丢下马车逃跑,这就是答案——我们只是在引开这条巨龙。至于莎莉文……她根本没有控制这畸形怪物的能力,恐怕早就逃走了吧!”
“引开?那我们要跑到哪里去!”
培根又顿了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现在我们要从那只咆哮魔的尸体上跨过去了!你忍着点……”
尸体侧躺着,我回头一看,培根面对着那具尸体的腹部,一个加速,跑得比西方记者还快。
可惜培根话音未落,我已切身体验到那“忍着点”是要忍耐什么了。化尸瘴咆哮魔小山一般巨大的尸体在电流的烘烤后外焦里嫩。培根一跃而上,踩在了它的肚子上,脚下啪啪作响——绽裂的焦痕下尽是带着热度的黄稠脓液。低头看下去,培根的小腿都没进棉花般的烂肉血浆之中。奔跑之中,四溅的汁液更是溅到了我的脸庞,那是带着温度,垃圾场般热烘烘地恶臭味。
这™可是布满剧毒的尸体啊。我高高扬起头颅,尽量避免吸入毒液……
“魂淡!你不会绕过去吗,居然敢玷污我高贵的面容!”
“少说两句,我们现在是在逃命啊!”
啪啪啪,大约十几步就能翻过的尸体,我们已经攀爬到了腹部的正中央。
天上的瘟龙一声龙吼,颔首吐出一团毒球(咳——呸)。天空中绽放着黄绿色的毒液烟花,分散出的硕大毒液弹朝着四面八方自由落体。砰的一声炸开,绿草如茵的原野立刻多出一块光秃秃的死地。四溅的毒液小溪般蔓延。
培根为了逃命早就丢掉了斧枪和盾牌。虽然从天而降的毒液十分分散,不被直接命中也不会致命(也许)。但它们仍像高悬我们头顶的利剑威吓着我们继续心惊胆战的逃跑。
“我感受到赛塔玛的方向了!”
“啊!”
培根突然惊喜的大叫一声,刹那间,我注意到咆哮魔的腹部不自然的开始快速起伏。我正想提醒他,但我们的下方,伴随着一声闷响。尸体的腹部立刻破开一个大洞,恶心的混合物向外喷涌……
没能提防脚下异变的培根的惊喜变成了惨叫,我们沿着腹部连滚带爬狼狈地摔回了地上。倒在了咆哮魔的身下。
我又连滚带爬狼狈地爬出大洞正对着的区域,只留下无辜的培根,再次被咆哮魔的尸液浇了个满头满脸……但是明明受苦了的他泰然自若,倒是我胃中一阵翻滚。
“呕——”
“别愣着了安都因,快跑!”
我弯腰干呕,培根和我中间的血池里却突然爬起来一个人形怪物,怪笑着,带着满身的血污向我逼近。
“哈哈哈,我终于重见天日啦……咦,你——”
布满污秽的畸形手臂,朝着我伸了过来。
“guna!!!”
我抬手就是一记【亵渎】,满盈着虚空能量的魔弹带着我的恐惧射出。魔弹即将这个邪恶的存在湮灭时,金色的圣盾突然出现在它的身前。
神圣系的亡灵?!
黑洞般虚无的能量撞上圣盾,空间一阵扭曲,两者蒸发得无影无踪。
那个怪物,应该说是惊讶吗?总之,它对着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何等纯粹的阴暗……不管你是敌是友——吾名达拉崩巴·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根基,我的剑锋永远指向王敌!!!现在,报上你的名字!”
洁白的光芒四射,那个男人身上的血污被圣光驱散,我一脸懵逼地看着这个不认识我,我却在马车里见过的男人。他今天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厚重板甲。在我的注视中缓缓向背后伸手,空抓两下。最后却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紫色的头发。
“虽然我忘了带剑,但没有关系。”
没关系才怪吧?!
男人露出了堪称完美的自信微笑,又说出了让我尴尬癌发作的台词——那句话就像是照着背好的台本读出来,充满了做作的激昂。
“骑士不死于徒手!即使是一根树枝,我也能用它屠灭巨龙!!”
……
就连培根也看不下去了:“那个……长江骑士大人?”
“嗯?你又是什么人?”
洁净得好像完全没有从血肉巨兽的肚子里走过一遭的骑士,盯住了狼狈不堪,浑身血污的佣兵。
“我们是罗伦斯车队的人,曾在路上遇到过您……您怎么出现在在这我们等下再聊,现在的话——那巨龙可就在我们的头顶!!”
培根撂下这句话后,掉头就跑,不带丝毫留念。被抛弃了的我风中凌乱,正戒备着这个古怪的骑士,背后却立刻感受到一阵真正的风压。
那是瘟龙俯冲时带来的风压。也是……它深呼吸时的风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