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着轻快的脚步,她走在上学的路上。春夏交替的季节里总有微风吹过裙摆,让小腿感到丝丝的凉意。
是什么时候起,学校变得如此令人向往呢?
又是因为谁,自己感到了并亲身参与到了这种变化中来?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他的样子。
唔!注意到自己想法的她略微感到一丝羞涩,为了转移注意力,下意识的开始回忆起来到这个地方的经历,也是与他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
与他第一次相遇是在大约一年以前,由于父亲工作的调动,她举家来到了这座名为蓬莱的城市。呼吸着从未享受过的新鲜空气,望着城市里人们幸福洋溢的表情,带着满心的期待,她来到了新的班级。
“大家好,我叫蓝若颖,蓝是蓝色的蓝,若是若是若非的若,颖是……”
“新颖的那个颖吧。”自我介绍被打断,她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之见在最后一排的边缘,一个留着中学生里罕见的长发的男生正斜靠在椅子上。衣服不修边幅随意穿在身上,菱角分明的脸上精致的五官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嘴角微微上翘,可她却知道他绝对没有在笑,或者说绝不是真正的在笑。两人的目光相遇,她从他的眼神中感到的只有冰冷。
没错就是冰冷,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冰冷的眼神。明明是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但却让人没有看下去的勇气,那黑色的双瞳中找不到一丝的光亮,仿佛看久了就会将人一切的幸福快乐统统侵蚀掉,只留下同样的冰冷。
他们并没有对视太长的时间,但也足以让她即使在移开目光后,依然为那冰冷的眼神感到心有余悸。而更令她不明所以的,是少年那像是看到天敌般的排斥感,好像自己的存在本身就令他无法接受,那冷漠的眸子深处蕴含着更为浓烈的憎恶。
为什么?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她疑惑着。对于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产生的强烈的憎恶疑惑着。
然后,接下来,再往下,地狱一般的校园生活开始了。
明明原本应该是很平淡的生活,却在那冰冷的眼神的注视下蒙上了浓浓的黑暗。
不幸一件接着一件到来:
收到不知名的恐吓信,
被利刃划破的教科书,
作业不翼而飞,
椅子一坐就倒,
自己似乎成了不幸的化身,更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自己。
这是怎么了?学校不应该是大家一起学习、一起玩耍的地方吗?不应该是大家一起开开心心,一起欢笑的场所吗?
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呆的越久,越是明白,一切都是他在搞鬼,不是为自己的不幸找外在的借口,只是单纯的发现了,所有的不幸都是人为造成的,而且都只是一个人。
“什么嘛,怎么会有这种人?”
“什么嘛,为什么自己要遇到这种事?”
面对人为造成的不幸,她也只是偶尔向无人之处抱怨两句,愤怒与怨恨什么的连一丝也没有。她只是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的去接受。
似乎知道这些小手段没有效果,事件开始向更为严重的方向发展。
早上醒来后发现自己养了几年宠物被吊死在窗前的树上;
到学校后打开书桌,发现里面被塞满了昆虫的尸体;
去往食堂的路上,花盆从天而降就砸在自己的脚边;
回学校拿忘记带回家的作业本,出门时却发现教室的门无法打开。
而这正巧是她转校后第一个月最后一天所发生的事。
“喂喂,有没有人啊?”用尽力气最后又喊了一遍后,她放弃了。一个多小时的求救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父母都还在忙着工作吧,还好,他们不会发现自己不在家,不会让他们为自己操心。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周围又没有灯光,陪伴她的只有黑暗与寂静。
好冷啊,原来学校的晚上是这么冷的。
……
好安静,一个人也没有。
……
“喂~~~~”再次大喊一声,可是声音只是在空旷的校舍里飘荡着,并没有带回他人的回应。
寂静,寂静,寂静
………………
………………
黑暗,黑暗,黑暗
………………
………………
寂静,黑暗,黑暗,寂静
………………
………………
………………
寂静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在自己身后。
不知名的角落里,似乎有谁在注视着自己。
“谁来救救我?”原本只是在心中想到的话语被小声的说了出来。
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呼唤,从走廊的尽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像是要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似地,她拼命的呼喊了起来:
“喂,请帮帮我,我被困在教室里了,拜托了,请帮帮我。”略带沙哑的呼救声依旧只是化为回声消散而去,没有人回应,只有脚步声还在继续。
“喂,有人在那里吧,有谁在吧?”焦急的呼喊已略带哭腔,但她却并没有掉下眼泪,只是站在门前拼命的砸着门以吸引他人的注意。
脚步声停了下来,停下的地方正是她所在教室的门口。
又是一阵寂静。
是谁?是什么?
是人吧,肯定是人,不然怎么会有脚步声?
但要是人为什么不回应?
谁说有脚步声就一定是人?
别胡思乱想,不是人还会是什么?
但万一……
“滴滴——”
“啊!”正陷入恐怖的猜想的她被突然响起的电子锁开启的声音下了一大跳。
“唰——”教室的门开了,她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
月亮这时才从云朵的包围下突围了出来,月光照在来人的脸上,已然是最近熟悉的那道目光,冰冷而慑人。
“冷夜!”狠狠就叫出对方的名字,就是因为这个家伙,自己在这一个月里体验到的悲伤与痛苦比过去十几年的总和都多,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不知道这个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她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什么为什么?”面对她的提问,他只是莫不精心的反问着。四处打量了一番又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哎!竟然没哭啊,我还以为早就一把鼻涕一把泪了呢,哦,你是问我问什么来救你对吧,没关系英雄救美是应该的嘛,不用那么感谢我的。”
“你……”对于对方的厚颜无耻她简直无语,“明明就是你把我关起来的。还装什么英雄,这点小事,我才不会哭呢?"
“终于发火了,做到这种程度才会生气,你也真是迟钝的可以。”
“我……算个,不和你计较这个,回答我,为什么老是处处和我过不去,还老是做这种事?”
“为什么?不为什么,我乐意。”回答她的依然是那轻浮的口气。
什么嘛,这种态度。她在心中感叹,就根小孩子一样嘛。
“幼稚。”她不禁说了出来,大概就像其他男孩子爱搞恶作剧一样,但他的恶作剧太过头了。但如果只是恶作剧,那他那冰冷的态度又是……正当她思考这些时,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前方传来,胸前的撞击和背部着地带来的剧烈的痛楚使得她瞬间连意识都有些模糊,回过来神便发现自己已被对方按倒在了地上。
月亮又躲到了云彩后面,黑暗中两人的身体紧挨着,连彼此的呼吸也在寂静中听得一清二楚。
“你……你干什么?”她终于有些胆怯。
“干什么?当然是干不幼稚的事了。让你感到幼稚真是对不起啊,以后我肯定会用更成熟的手段。”
“你敢……”蓬莱虽然没有所谓的政府机关,但民间组织的治安机构却更加严厉有效。
“不敢?”放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他用一只手将她的双臂在头顶固定起来,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
“你……”
“闭嘴。”一声怒喝打断了她的话语,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流露出真实的感情,“女人,我警告你,这是最初的一次也是最后的一次,”被他的气势所震慑,她只是呆呆的愣在那里一动没动,“如果你还以为我只是在搞普通的恶作剧逗你玩,那你可要小心,不要等到出了什么事才后悔,我不管你是转学,搬家,甚至离家出走,总之如果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我是没有什么顾虑的,反正也不害怕失去什么,对于本来就没有资格拥有什么的我来说,要夺走你的一切没有任何值得顾虑的地方。”
在他的眼中,除了对她的愤怒、憎恶外似乎还有其他的什么,她没有看清,也没有去推测,因为下一个瞬间她的嘴唇便被来自外部的力量所占据。她显然不曾想到他竟然敢做到如此地步,但唇与唇的碰撞以使得她知道,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就此失去了。
“唔!”她奋力的挣扎的,一股巨大的委屈感自内心涌出,但她强忍着眼泪没有哭,只是拼命的祈祷只一刻赶快结束。
与其说是接吻,不如说只是唇与唇,牙和牙之间的碰撞。凶暴的他和不断挣扎的她,不论是谁,心中都绝对没有一丝的温馨。
月亮又露出头来,仿佛悄悄在观望。他站起身,转身向外走去。
“记住了哦,下次可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脚步声渐渐远去,教室里只留下躺在地上的她。
即使珍惜的东西被夺走了,珍贵的东西被打碎了,她依然没有哭。大约五分钟后,她站起身,默默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向外走去。
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凄凉。散落在地面的银光,就好似她曾经最为美好的幻想。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没有去学校。尽管已是满肚子的伤心、难过、委屈,同时还害怕的不得了,但她并没有向父母提起发生了什么。要做一个懂事的孩子,不能给父母添麻烦,这是她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要求。几年来,她从来没哭过,也从来没向父母提出任何要求,现在,她也同样不会去麻烦他们。
转眼一个星期过去了,她知道,借由身体不舒服这个理由已经蒙混不下去了。再不去上学的话,父母一定会产生怀疑的,可要是去上学……
“叮咚。”正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门铃响起了。打开通讯仪,上面显示出一个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名字是林箐。
然后,就到了全班集体旅行的那一天。
知晓了他针对自己的理由的她,看到她依然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惊讶并愤怒的他。就在那一天……
“跟你说不是就不是嘛,我怎么可能喜欢那个暴力女魔头。”熟悉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走到了学校附近。不远处,那频频出现在记忆中的那个他正在一群男生的拥簇中走来。
“根你们说了多少遍,我和林箐只是从小玩到大,家又离得近,习惯了一起上罢了,哪里有什么喜不喜欢。嘿,倒是你小子,是不是对那个女魔头有意思,看到我和你心上人一起上学不爽所以找我的茬啊?”
“什么,转移话题,原本就没有话题嘛。”
“问我不喜欢林箐那喜欢谁?你问过?好好好,算你问过,今天大爷心情好就告诉你们,还不快谢恩?”
“好了,好了,别催了,其实我喜欢的人是……”正在得意洋洋的宣布自己心上人的他就在要将那个名字说出口的时候看到了从校门口走来的她“咳咳咳——”赶忙一口气憋了回去。
“喜欢谁,喜欢谁管你们屁事,走走走,快上课了,都别磨蹭了。”在一群人的嘘声中他红着脸跑了。
哎!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孤僻,阴翳,生人勿近又极为乱来的家伙竟会变成今天这样。不,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吧。
那冷漠和扭曲,只是他为了保护自己所构筑的带刺的一层孤垒罢了,当心里的伤痛渐渐愈合,孤垒也被打碎后,他才恢复到他原本应当是的那种样子。不过,虽然现在的他很好,但不知怎么自己有时竟有点怀念当时的他呢。
呵呵,
对了,刚才他似乎在说什么喜欢的人,是谁啊?自己还真有点在意呢。
带着不知有何意味的笑容,她向着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