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威斯克(下)

作者:balorcat 更新时间:2010/5/3 9:19:06 字数:0

两个人坏笑着走进了欢宴的大厅。依照规矩两名阉人端上了盛满凤仙花露的银盆,给两名主人洗脚,而另外有仆人捧着装满葡萄酒的金杯,供威斯克和特拉维斯涮手。

威斯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跟着特拉维斯一起来到了宴席之中。他们的父亲躺在主人席的躺椅上,他左右的位置都还空着。特拉维斯走躺在了他的右边,而威斯克高昂起头,让自己尽可能自然的在父亲的左边躺下。

“弗雷姆哥哥没有来吗?”威斯克躺下后小声询问父亲。

“侍奉神的人要远离世俗的欢娱,而且他还不够岁数,我们不用管他,今夜是属于你。”塞尔吉奥说道,“十四岁之前,你也仅此一次,好好珍惜吧。”

威斯克点了点头,开始让自己融入欢宴之中。宾主一共分了三席,最高贵的客人和主人同处一席,在大厅的中央。

特拉维斯的灌输让威斯克也能勉强认出其中的一些贵宾。胸前有银底火烈鸟徽章的老人应该是加兰德•赫拉德伯爵,他是卡兰家的总管,看上去态度骄傲,有一张精致的面具似的脸,好像只有五十出头。火烈鸟赫拉德家族是卡兰家最古老的追随者之一,据说已经跟随卡兰家超过了三十个世代,加兰德伯爵本人也为卡兰家服务了将近四十年,他的两个儿子埃克和希恩同样循序家族传统,为凤凰服务,分别担任着家里的剑术教师和弓箭手队长。

另一个完全不会弄错的是牛头人库拉埃尔,驻桥城的郡守。红河谷地入口的驻桥城,早在特拉维斯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被作乱的魔裔夺走,此后这个身高超过八尺的巨汉就成了卡兰家的客卿。他袒露着上半身坐在地上,身上灰棕参半的毛发也掩盖不了数道深而丑陋的伤疤,头上角虽然也折断了一支,可突出的黑色眼睛里,透出的依然是藐视一切的神情。

和牛头人举杯对饮的,是一个有亮银色头发的青年。他有一副特拉维斯说是“女人见了钟情,男人看了生厌”的漂亮面孔。额前的头发打着卷,遮盖住光润的前额,两条匀称而眉毛像女人一样用炭灰修过,让那双带着蓝色的、富有诗意的眼睛显得过于温柔。他胸前的徽章是金底的交颈黑白天鹅,帝国中仅次于卡兰的斯提亚特家的徽章。这是他们最小的舅舅,“没出息的”朱利安•德兰•斯提亚特。凤凰和天鹅两家关系不算融洽,他是在维系两家关系的脆弱纽带——特拉维斯三兄弟的母亲贝薇妮去世后,唯一还同凤凰保持来往的天鹅。二十五岁的他对武艺、信仰和学识都没什么兴趣,整天只是声色犬马的混日子。永聚的戏剧演出,赛车比赛,竞技比武和城市狂欢时,朱利安都是最热心的参与者和观众,甚至还有抱着琴在街头弹唱的惊人之举。另外一位了不得的长辈,威斯克想着。

客人中唯一身穿甲胄的,想必是禁卫骑士埃梅卡•洛拉爵士,他也是唯一一个闷头喝酒不苟言笑的人。埃梅卡爵士始终板着脸,挺着带钩的大鼻子,眼睛只睁开一道缝隙,似乎没睡醒的样子,只有邻座的人放声大笑时,眼珠才会在眼皮下一溜。

埃梅卡爵士的邻座是穿着有红色火焰花纹长袍的康斯坦德,好像是一位已经失去了贵族身份的远亲。他的脸色苍白,半边脸上都刺着奇怪的刺青,头上只有一寸多长的金色短发,眼睛带着红色的血光。和他目光相交,威斯克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

客人们在大声的谈笑,但是当父亲开口时,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父亲说了句什么,客人一起欢呼起来。威斯克发现自己的心跳突然比逐浪岛防御海盗的大钟都响,竟然没听清楚父亲说的话。他身边的人也为他高声庆贺,先是特拉维斯,接着是朱利安舅舅、加兰德伯爵。其它的客人也跟着向威斯克问候致意,有单独一个,也有几个一起。威斯克有一种奇怪的感受,所谓的家庭,就是这样的吗?突然的幸福滋味,让他晕晕乎乎的,只能按照预先准备好的话,对客人一一回应,就好像盲目的鹦鹉。

等威斯克恢复时,宴会的菜品开始上桌了。他看见自己身前的桌子中央摆放着四位一体食物的金色大圆盆——水神上放着大块的鱼肉,火神上放着牛肉,风神上放着一盘云雀,土神上则是烤大地鼠。仆人一边唱着歌,一边分发面包和蜂蜜,还有人揭开了四位一体圆盆,威斯克惊讶的发现,盆子上面的部分只是盖子。盖子下面的盆中有炸成金黄色的禽鸟,还有红扑扑的乳猪,正中是一只安了翅膀的兔子,大盆的四角是战神的造型,从他们的抡起的巨剑中,流出的好像是加了胡椒的肉汁,浇在了看上去还在金色大海中游动的鱼身上。

接着第二道菜由八个仆人抬了上来,他们抬的巨大盘子上,放着一头威斯克见过的最大的野猪。野猪的头上戴着用葡萄串成的桂冠,獠牙上挂着棕榈树叶编成的小篮子,一个篮子里装着新鲜的椰枣,另一个里面是各种干果和坚果。野猪被用几乎可以乱真的,油酥面做成的小乳猪包围着,好像它们在争抢着要吃奶一样。

这些小乳猪由仆人们分发给了各桌的客人,威斯克发现克洛泽在右边的次席,位置也在只是稍逊于贵宾的上座。他正同身边的客人一起的大吃大喝,把酒言欢,看来相处的还算愉快。

这时,一个猎人打扮得厨师走到了野猪身边,用屠刀刺进了野猪的两肋,随着屠刀划了野猪的肚子,一群画眉鸟立即飞了出来,在大厅内盘旋歌唱。伴随着鸟儿的鸣叫,一名绿衣歌手弹着琴,高唱了一曲对威斯克的祝福之歌,客人也都再一次举杯,向威斯克以及父亲、特拉维斯致意。

正为这些前所未见的菜肴惊异的威斯克又愣一下,他偷偷的侧目看着旁边,学着父亲和特拉维斯一样一口气干了面前杯子中的绛红色葡萄酒。那种液体带着甜美酸涩和一点无法理解的感觉,正是威斯克此时心情的最好描述。酒真的美妙的事物,是神的恩赐。此后宾客轮番致意,威斯克随着父兄不断的干杯,只觉得自己脸开始发烫,似乎血都往头上涌了,幸好是躺着,不然身体可能都要摇晃了。

在威斯克有点迷糊的时候,正在表演的杂耍演员们发出惊呼。他强打起精神,睁大眼睛,只见一个魁梧壮硕的汉子正大步走进宴会的大厅。他穿着青色的半身甲,外面裹着一层银色的狼皮,狼皮上挂着红黑色的污迹,背后背着一个大包裹。他直接用厚重的皮靴踩过了捧着香水盆的阉人的手,撞翻了仆人捧上酒杯,杯盆摔到地上,“咣咣当当”的乱响着。大汉来到大厅中央,面对着主人的餐桌,威斯克得以看清他的脸。他的脸盘方正,头上挂着霜花,浓密的黑色络腮胡子和鬓角相连,歪向一边的朝天鼻子把眼睛挤得一个大一个小。扮成猎户的厨师被吓得松开了手中的刀,在五步之外的大汉一抄手就把刀抓在了手中,反手片下了一大块有约摸五、六磅的野猪肉,抓起来大吃大嚼,一眨眼的功夫就全吞了下去。

一众宾客大多屏住呼吸,鸦雀无声,包括威斯克自己。他看着身边的人,发现牛头人的眼中透出隐藏怒意;总管表情依然如面具一般;禁卫骑士的眼睛动都没动;远亲则似乎已经躺着睡着了;父亲和特拉维斯离得太近有些看不清楚;只有朱利安舅舅笑着问道:“酒?”

“好!”大汉充满豪气的笑着。

朱利安把自己手持的大酒杯抛了过去。

大汉接过来,仰头牛饮,溅出来的酒不少挂在了胡子上,一口气喝完,他又把酒杯甩了回去,打了一个隔,哈出一口酒气,走到父亲面前说道:“可算活过来了,为了参加一次酒席,俺的老母阿,差点连命都搭上,太不划算了。老大,以后这种事情,还是别请俺了。”

父亲笑了起来:“那可不行,少你的话,就少了很多乐趣阿。”

其他的客人也都一起笑了起来。笑声中,大汉也嘿嘿笑着抓着头皮:“老大,你咋又笑话俺了。”他看了看威斯克,对父亲说:“这就是你家新小子?还行,身子骨挺夯实。”然后又转向了威斯克:“小子,别看俺迟到了,可俺没空手来,俺给你带了点礼物。”

“什么礼物?”听到礼物,威斯克感到酒醒了些。

“嘿嘿,你看。”大汉解下来背后的包裹打开,从里面甩出两团白色的皮毛铺在了地上,似乎是巨大的白色野兽的毛皮。一张大体完好无缺,另外一张则破烂不堪。

“雪猿皮!”客人中有人叫着。

“这东西可不好逮。”大汉说,“俺费死牛劲了,才弄了张破的。”那么,那张完整的呢?还没等威斯克问,大汉就说了出来:“还是你们家小子有本事,弄张好皮子。”

“我们家小子?”父亲扫了一眼特拉维斯。

“小三子阿,哦,现在是小四了,那个胖小子,他弄来的,嘿嘿。”

“他?”父亲的眉毛拧了起来,不知为什么,威斯克觉得其实他在笑。其他的客人又纷纷向威斯克祝贺,得到如此珍贵的礼物。父亲却继续问着:“雪猿怎么又出来了,你是从哪里遇到的?”

威斯克一边应付着其他人,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大汉说道:“就在公路上,随便走着就能遇到了几个,这东西……”

他觉得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都变得模糊,自己的眼睛也越来越沉。宴会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结束了,周围没有克洛泽、特拉维斯、父亲、大汉或者其他客人,有几个仆人来来去去说了什么话,他们还在捧着食物,远处似乎有吵闹声,但现在威斯克只想远离那些声音。他想去吹吹风,室内凝固的空气让他喘不上气,头疼的好想有好几只虾蛄在骨头里敲打。脚步变轻了,身体也一样,是在漂浮,是在飞,是在御风而行。

经过回廊,维斯克看见莉莉安和凯特林德并肩在后院走着,两人在叹息或者在欢笑,真是奇怪的组合,维斯克想着,他从他们身边快速的闪过。

眼前突然变成了空旷的废墟。月下,紫衣的女孩闭着眼睛,如精灵般蹦跳,她的裙摆跟着脚步的节奏展开,那景象让威斯克觉得比酒还甜美醉人。

“你在做什么呢?”他不禁问道。

“我在向月神献祭,为王子殿下乞福。您呢,您愿意与我一起吗?”女孩睁开了眼睛,她轻盈如影,到了威斯克的身边,向他伸出手。

“王子吗,为哪位王子乞福呢?”威斯克看着她,拉住她的指尖。

“是随夜风而来的王子。”

“那么你呢,你又是谁?”

“我吗?我是月亮上的公主。”

她绕着他转圈,紫色的头发随风轻扬,发丝扫过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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