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觉前,天晓想起了白天还没有收拾的行李,所以就花了点时间吧一些基本的需求品拿出来放好,还有将夜雪和自己的换下的衣服叠好放在一边,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天晓发现夜雪已经缩进了床铺之中,两只兽耳随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微微起伏。
天晓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在静静观察了因为多了兽耳而变得更加可爱的夜雪的睡颜之后,他几乎是习惯性地打算躺上同一张床,但是这时候他突然一愣,将目光转向了靠窗户的另一张床铺。
……现在想来,夜雪已经快九岁了还和自己睡觉似乎并不合适。
就天晓来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被母亲要求自己一个人睡觉了,所以大概是母亲教育的影响,天晓觉得孩子应该早点离开父母自己一个人睡觉,这样才能培养他孩子独立自主能力。
而在天穹国的时候,因为房间大小有限,没地方来塞第二张床,所以他们两人不得不挤在同一张床上,所以天晓完全没有考虑过什么时候该让夜雪自己单独睡觉的事情。
但是天晓不可能一直陪着夜雪睡觉,她正在不断长大,逐渐变成一个青春可爱的少女,这段时间正是塑造三观,培养她的生活习惯,将她教育成优雅淑女的最重要的时刻,即使现在没有办法,天晓很快也得为夜雪准备一个单独的房间。
既然如此,今天就当做一个小小的联系吧。
天晓在心中这么决定到,于是转身躺上了另外一张床,夜雪因为已经睡着了自然是没有意识到。天晓打算明天早上起来再和夜雪说这件事情,这样就可以让她明白即使自己一个人睡自己也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房间有些宽敞,两张床的中间隔了一段距离,还有个略大的床头柜设置在中间,上面还摆着花束,天晓发现这个东西似乎显得有些碍眼,如果不改变一下角度,没办法直接躺在床上观察夜雪,不过这并不要什么大事,所以天晓也没有在意,因为白天的奔波和刚才的收拾,疲倦感几乎在他躺下的同时就涌现了上来,天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要将那些疲倦全部吐出口中一般,最后渐渐落入了梦乡之中……
然后,在迷迷糊糊之中,天晓居然是梦到了夜雪。
在一片纯白的空间中,夜雪站在离天晓很远的地方,天晓只能看清她的背影,但即使是这样,他却能确信那个人就是夜雪。
但是,她的模样也产生了变化,居然已经渐渐长大了,那高佻的背影已经和平时总黏在身边的小女孩完全不同了,她没有绑着马尾,而是让那如夜一般漆黑长发随意飘散开来。
天晓想要呼唤夜雪的名字,却发现自己叫不出声,他想要追上去,却反而离夜雪越来越远。
像是云一般的雾气开始扩散,将周围蒙上,夜雪的身影渐渐模糊,渐行渐远……
半夜,天晓从梦中醒了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他摸了摸额头,身上出了一些汗,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心情非常平静,既没有被这个梦吓到,也没有产生消极的情绪。
若要说这是个噩梦,可能也有些不太贴切。
因为这个梦的内容正是天晓早就想象过的两人的未来之一,而且,已经算是一个比较“美好”的未来了。
天晓的愿望,是想要将夜雪抚养成人,在夜雪得到足够独立生活的能力之后,他就不会再陪在夜雪身边,到那时候,夜雪会何去何从都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但是,就连抚养夜雪这一点也是天晓的一厢情愿而已。
终有一天,夜雪将会得知所有的真相,到那个时候,她究竟会做出何种反应……天晓根本无法得出答案,所以,即使他不断刻意的要求自己逃避这个问题,但是心中还是会开始胡乱想象……
天晓深吸了一口气,侧身转向一旁,想要看看夜雪,然后这时候——他发现了异常。
本来应该躺着夜雪的床上,被子居然是不见了。
天晓一愣,从床上起身,定睛一看,发现床上空空如此,别说是被子了,就连夜雪本人也消失不见了!?
一瞬间,冷汗从天晓的脊背流下,他的脸也在瞬间失去了血色。
“夜雪?夜雪!”
天晓呼唤着,慌张地四处察看,这时候他才发现房间的门也开着——夜雪居然是跑出去了!?
天晓连忙冲出房间,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紧张起来,开始疯狂的思考夜雪究竟遭遇了什么,又到底去了哪里,就在他的理智即将混乱的时候——十分万幸的是,他注意到了楼梯的中间有一条鼓起来的被子。
“……夜,夜雪?”
天晓无法确认,他小心翼翼地走近,试着出声道。
听到天晓的声音,那条被子明显地抖动了起来,随即被子转向了天晓,里面露出了一张泪眼婆娑的脸蛋。
“天……晓?”夜雪瞪大了已经通红的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
“你别哭啊……怎么了怎么了?”天晓一见到她的模样陌上就慌了起来,他连忙跑到夜雪的身边,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开始拍打着她的脊背,“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好怕……”夜雪啜泣着,天晓更加用力的将她抱紧的时候,才伸出双手也抱住了天晓,然后开始以哽咽的声音说道。
“醒来的时候,发现天晓不在我身边……哪里也找不到天晓……我还以为……天晓讨厌我了……不要我了……”
“……对不起,不是这样的。”看到夜雪这么难受,天晓的心情也不好,“我刚才就在你旁边的床上……”
听到天晓的话,夜雪的表情变得更加难受了。
“为什么……天晓不愿意……和我一起睡吗?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吗……我又给天晓添麻烦了吗?”她抬起头,以噙满泪水的眼睛焦急的询问道。
“不是啊……是因为……”看着夜雪那原本总是闪着欣喜光芒的眼睛如今却通红不已,天晓的内心愧疚极了,他再也说不出为为自己辩解的话,只能以低声说道:
“……抱歉,都是我的错,让你害怕了。”
“不……天晓没有错……”可是看到天晓难受的表情,夜雪一下子也愣住了,她连忙说道。
“……天晓明明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天晓没有错的啊!是我……是我太任性了……我不哭了,我不会哭了……”夜雪松开抓着天晓的手,开始擦拭自己的泪水。
“诶,为什么……为什么停不下来……”
但是夜雪越是要想要忍住不哭,泪水越是会涌出来。她使劲揉着眼睛,脊背随着啜泣声一下又一下地颤抖着。
“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吧。”见到这样忍耐着痛苦的夜雪,天晓心疼不已,他连忙抓夜雪的手说道。
“不行……不能再给天晓增加麻烦了!”
可是这时候,夜雪却也反抓住了天晓的手,听到夜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的话语,天晓不由得呆住,他感受到夜雪的手里倾注了更多的力量。
“我明明知道的……天晓总是在照顾我……从山上下来后,也是一直在为我的事情烦恼。我总是给天晓带了很多麻烦……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帮天晓做到啊…… ”
天晓完全呆住了,连抓住夜雪的手也放开来,他这时候才明白,自己本以为什么事情都掩盖得很好,但其实夜雪原来一直都是明白的。
夜雪一直在身边注视着自己,对于自己在思考些什么,烦恼着什么,她都看在眼里的。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能够为天晓做些什么,所以只好更加努力地去听天晓的话,就在刚才她想让天晓摸摸自己,也是想要通过自己的方式去为天晓做些什么。
虽然离夜雪被自己收养已经过去了很长了一段时间,他们也在一起共同生活了,但是,在荒芜森林的生活即使早就被淡忘,也会留下影子,夜雪会被父母抛弃在哪里就是因为她特殊的体质会成为父母的负担,所以,在天晓为自己的事情烦恼时,她内心的不安感就会再次地涌出,因为她不想成为天晓的麻烦……
在彻底明白了这些之后,天晓不由得在内心重重地责备自己的愚蠢,他居然只顾着自己的烦恼,却完全没有在乎过夜雪的感受,自己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监护人啊……
天晓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得认真起来。
——但正是因为如此,他想要更加努力,能够让夜雪不再哭泣,更不要感到不安。
“夜雪绝对不是麻烦,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天晓再次伸出手,将夜雪紧紧地抱在怀里,以充满意志的声音平静地说道。
“是我选择成为你的监护人,所以我就会用我的一切来保护你,照顾你,我绝不会后悔,更不会觉得麻烦,而且,夜雪从来不是负担啊,夜雪也给了我很多东西?
“……诶?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没能帮天晓做到。”夜雪茫然地望着天晓。
“有啊,你帮我分担了好多呢。你知道吗,每次我工作回来的时候,只要看到你的笑脸啊,所有的疲劳都会一瞬间全部消失的哦。所以,我每天回到家最期待的就是见到夜雪的笑脸啦。”
“笑……脸?”夜雪呆呆地重复道。
“嗯!笑脸!夜雪的笑脸啊,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可爱的东西了!只要能够天天你露出笑容,我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哦。”
“真,真的吗?”
“那是当然,所以,夜雪你一定每天都要开心的露出笑容,每天都要过得快乐!所以你不能忍耐自己,遇到不安的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快乐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你就算任性也没关系!知道了吗!”
“啊……嗯!我知道了。”夜雪将埋在天晓肩膀上的脑袋用力地晃动了一下。
“那……我可以先任性一次吗?”
“可以啊,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的。”感受到夜雪渐渐平静下来了,天晓连忙说道。
“天晓……不要走,要一直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好吗?”夜雪以有些紧张地声音说道,这样直白的表达情感,对她来说似乎也有着不小的难度,可以看得出她是在使劲全力任性着。
“嗯。”
“所以,一起睡好吗?我不想要离开天晓,我想要梦里也能梦见天晓……这样每一个梦都会很开心。”
“……我知道了,既然是夜雪的任性要求,那可完全没办法拒绝了呢。”
感受着怀中的小小的温暖,天晓终于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原本打算说明的独自睡觉的原因,现在也他晓抛在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