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一对师徒正在对峙。
愤怒令科菲利克顿面目狰狞,双眼圆睁,“我这么长时间以来受的苦受的罪,师傅你都知道吗!?”
爱德华则笑眯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嗯,不知道呢。”
笑,又在笑,这个男人永远在笑,不管是收自己为徒的时候,传授自己魔法的时候,自己的魔法取得了进步的时候。
还是收师妹为徒的时候,传授师妹魔法的时候,师妹的魔法取得了进步的时候。
他永远在笑。
为什么他脸上永远都挂着强者独属的微笑呢?
“不知道是吧……”本来已经逐渐暗淡的猩红三角法阵在科菲利克顿手中再次亮起凶光,“不知道……我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你!”
此时好巧不巧,刚好有一朵云飘到了二人附近,科菲利克顿顺手一抓,便将那朵云整个吸入了手中。紧接着他将手又一扬,无数的水箭便向爱德华激射而出。这些箭不是整齐地飞出,而是到处乱飞,在包围了爱德华之后才从四面八方同时向他袭来。
然而,这如此犀利的一招,却连爱德华的衣角都没勾到,因为就在它们要刺入爱德华身体的前一刻,一股彻骨的寒气凭空出现,将这些水箭尽数冻结在了空中。爱德华很随意的打了个响指,这些冰箭便自动碎裂成小冰块,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向下坠去,在落地之前融化了。
“为何没有用你那禁忌的力量攻击我呢?你是想向我传达这种被冰冷的水包围的痛苦,无助的感觉吗?”爱德华微微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该死……”科菲利克顿咬紧了牙关,这个男人还是那么的聪颖,永远看得懂自己的暗示,无论是自己言语里的暗示,行为中的暗示,仅仅一个微小的动作所传达出的暗示。
还是师妹言语里的暗示,行为中的暗示,仅仅一个微小的动作所传达出的暗示。
他永远都能明察秋毫,并且最快速的给出应对方法和解决方案。
“正因如此……我才会憎恨着你啊!!!”科菲利克顿发出惊天怒吼,腥红的禁忌能量从他的身体里涌出,在他脚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角法阵,无数由能量构成的狰狞龙头从中钻出,它们挣扎着,嘶吼着,吐着信子,摩擦着牙齿,扭动着无足无翼的蛇类身躯,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殆尽。
下一刻,它们便腾空而起,同时撕咬着向爱德华扑了过去。
“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愤怒,还有绝望吗。”爱德华依旧不为所动,只是用手指向身前一指,“我感受到了。”
下一秒,一道新月形状的光波从他伸出的手指尖激射而出。光波斩破了大气,斩破了云层,将扑过来的红龙尽数斩破,霎那间便逼到了科菲利克顿身前。
“呃啊!”科菲利克顿不得不施法保护自己,然而这锐利的白光似乎连那禁忌的力量本身都能斩破,区区一个护盾更是在瞬间破裂。
“砰!!!”伴随一道腥红的闪光和巨大的声响,新月光波从科菲利克顿前一秒所在的空间划了过去。几秒后,科菲利克顿出现在了不远处的空中,捂着断裂的左臂,狼狈不堪。他在最后一刻使用禁忌的力量将整个自己进行了空间转移,即便如此也差了一点,白光在最后一刻带走了他的一只手。
“喝啊!”断裂的肢体在瞬间再生,随之而来的还有上面萦绕的巨大力量,红色能量不再变成平面的三角形,而是在空中凝聚成了立方体的形状。面对这遮天蔽月的巨大魔法实体,爱德华的表情终于在一瞬间严肃了一下下,并非是他在恐惧这力量,而是他隐约在这其中看到了某张充满不详和邪恶的面孔。
当他看清了那个面貌之后,强大的爱德华,永远挂着强者微笑的爱德华,八面玲珑的爱德华。
愣了一下。
正是他这一愣的还不足一秒的光景,稍纵即逝的机会被科菲利克顿抓住了,他几乎是使尽浑身之力,将能量体向爱德华抛去。
“轰————”
剧烈的能量爆炸将整个天空都短暂的染成了红色,海啸般的冲击甚至将科菲利克顿都震出去老远。他很快在空中稳定了身形,当他看到爱德华本来所处的地方空无一物时他并不意外,因为他抛出这么大的能量体目的就是想通过大范围的爆炸来让爱德华避无可避。可他的好心情很快就被两声轻笑打断了。
“你在笑什么!?”
科菲利克顿很愤怒,不过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更应该问的是另一个问题。
“不对……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的?”
烟雾散去,出现的是完好无损的爱德华,他依然在笑,只不过笑得意味深长,笑得更加深不可测。
“ 我问你你到底在笑什么!!”科菲利克顿愤怒的质问道,可他的语调已经开始颤抖了,因为他知道,当自己师傅笑着的时候,一定没有好事。
至少对自己来说,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我笑是因为我松了口气。”爱德华不紧不慢的说,“你在冰冷的牢笼中感到痛苦,无助,仿佛被世界所抛弃,渴望向我复仇,这些都让我感到非常歉意。但是现在,你开始享受这股禁忌的力量和利用它发泄你的破坏欲望,这些都毫无疑问的证明你已经走入邪路。虽然我承认,让你走上这条道路我有不容推卸的绝对主要责任,倘若杀掉我能够让你的怒火平息,那么我甘愿让你杀我一千次。我可以任由你杀掉,用法术将我复活,然后再杀掉,折磨我的肉体和精神,这些我都能接受。”
爱德华不紧不慢地陈述了一段令人难以置信的话,他接下来还要说更多。
“但是我也感受到了你那渴望向世界复仇的滔天怒火,而这些是在杀掉我之后也不可能平息的。你会将你的怒火抛向这片大地,并且在造成难以挽回的巨大破坏之后才会停下来。”
爱德华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有人将因你而死,有人因你正在受苦,有人已经因你而死——”说这话的时候他低下头去,不知是在为逝者默哀,还是在用那已经失明的双眸俯瞰地面。
他抬起头来,这一举动令科菲利克顿打了个寒颤,他知道自己的师傅双眼已瞎,可是此时却有一种被锐利目光盯着的感觉。
“因此,我将在这里阻止你。”爱德华宣告到,“为了避免这片大地继续被你荼毒,以及阻止你在邪道上愈行愈远。”
“你在刚刚拜我为师的时候什么都想学,完全不顾这些法术可能不适合你,甚至本身就属性相冲,我曾劝阻过你多次不要贪多,然而你一直都把我的建议当耳旁风,这也是你经常走火入魔的最核心原因,因为你学的太杂,并且有些魔法并不适合你。”爱德华的声音冷淡如铁,“你渴望力量,不管什么类型的力量,而且又害怕失去已经得到的力量,所以你才会这样饥不择食的往自己身上拼接那诸多不合时宜的力量,力量并不是越多越好的。力量应该是一柄悬于头顶的双刃剑,一面面向敌人,一面面向自己,而你却将它单纯的视作砍杀敌人的工具,还贪婪的妄图收集一把又一把。”
说完,他打了个响指,伴随着这个响指,无数光组成的巨大双刃利剑出现在了科菲利克顿周身,这些剑无比巨大,与它们比起来,普通人宛若蚂蚁般渺小。
“一个人能够得到多少力量,这跟他的天赋,资历甚至是人生经历有关,不顾后果的在自己身上拼接力量,终究是会付出代价的。”
“而当恶果来袭,你所获得的那些力量,又能帮你分担多少呢?”
问毕,爱德华一指伸出,那些巨大的利剑也同时向科菲利克顿刺去。尽管科菲利克顿张开猩红能量的三角结界构成屏障,但那些利剑还是如刺穿一张纸般刺穿了屏障。
爱德华一伸手,光之利剑四散消失,千疮百孔的科菲利克顿向地面坠去。
“我已尽我所能劝导,奈何你一意孤行。”爱德华长叹一声,“命运昭示你不该殒于此刻,倘若你想回头的话……这便是最后的机会了。”
自言自语完毕,爱德华一掀斗篷,向地面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