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玥拨去身上的披风,顿时长发如流水般滑下来。他紫色的眼瞳散发出苍鹰的气息,那双眼瞳仿佛一直在空中跳跃着,随后变成荧光,化作火焰。这双眼瞳在跳跃过程中一直盯着在场所有人,那种眼神,就好像我们是仇人一样。身上穿的军装也使得他魁梧了不少。
“好久不见了,白直树,应该有超过八年没见了吧。”这个人的用很轻的声音缓慢地说道。
那是八年以前的我。
我过去在做万事屋的时候,时常受政府的光顾。而作为政府高层人员的紫玥,这个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敌人。他的实力如何,我现在没办法说明。因为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这十年时间内成长了多少。
过去的我和他打过几场,那是几场没有谁输,也没有谁赢的游戏。我是说,在过去,我们还能够打成平手。但是到了现在,我估计连挨他一掌的力量都没有。
他在让自己变强的时候,我却一直颓废在家里玩电子游戏。
退化的万事屋,事实上是最适合我现在状态的一个称号。人类最强的万事屋——那什么都不是。
我打算过几天去佐叶老师那里看望她,顺便让她重新教我勇者技能。我以后为了赚钱帮自己妻子还欠债,还要接更多的任务才行,要是再这样下去,我很容易死在做任务的路上。
我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被紫玥杀死。
有白兔在,我觉得很安心。可是白兔虽说作为不死人基本上跟无敌没什么两样,却也没有救人的本事。
我一脸幽怨地跟对方说:“请不要边奔跑边在我的耳边说话,我很讨厌这样,感觉声音飞来飞去的。”
就像蚊子的声音,不,比那更惨。简直就像一架直升机在绕着我飞。
他又不见了。准确来说,他以超快的速度闪射到我的身后。
我一动不动,不敢转过头去看他,因为此时的我,生命正受到威胁。他正拿着枪、指着我的头,我必须限制自己的行动才行。
“看来你又多了许多弱点,除了在技术方面,还有其他。怎么,身边多了两个女孩,不觉得很碍事?”他一直单手拿枪指着我,那个姿式,没有猜错的话,那是能够很轻松地做到蹲击和跳击的姿式。
“碍事?”我有些恼火,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我不怒反笑说,“你开枪杀死我不就行了,我在你的面前,就是废人一个,八年来一直宅在家里,突然又出来重新做回万事屋,那简直跟找死没什么两样不是?”
“是吗?只要一看你的身子骨就知道,你确实已经荒废了不少。你在这八年的时间里,肯定一直躲在简直如同老鼠洞的住所里偷偷玩十八禁游戏吧。”
“从没玩过十八禁游戏!”
我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也没有转过头去看他,我只是看着天空那几朵白云从我面前飞过而已。
他似乎是在等我说话,但是我并没有再说什么。我甚至连感慨一声都没有,好像只是在单纯地等待时间消逝而已。
等到他终于知道了我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才百无聊赖地说一句:“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说,那么,已经变得无趣了的敌人,永别了。”
他说完,就开枪了。
我并没有躲开,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却没有中弹——这个结果是我意料之内的结果。我仍然在看天空。
刚刚这里响起了两声枪响。其实在紫玥开枪的同时,白兔也开枪了。
白兔的枪声十分独特,我一听就知道是她在开枪。
紫玥的子弹和白兔的子弹交缠在一起,最终蹦开来,成了两片废铜块。那两颗子弹分明弹道不同,却仍然能够撞在一起,这让我觉得有些神奇。
我嘲笑着跟紫玥说:“抱歉了,我从来都没有觉得我的女儿碍事过,相反的,因为有她在我身边,我觉得安心了不少。”
“那我呢?”宇恒小姐瞪大眼睛跟我说,“直树直树,我在你身边怎么样,夸我一句嘛。”
喂,你是小孩吗?还要要求别人夸你。
“这个该怎么说好呢?————额……”既然是对方要求,好歹也得说一句话。我捂着头冥思苦想了好久,最终只能笑着看着她。
抱歉我找不到夸你的话。
真希望这家伙还能有点自知之明。
她一脸怪罪地看着我,她说:“过分,什么话都不说。”
“不,这也不能怪我”,虽然打算说这句话,但是最终放弃了。跟别人沟通如果用这种贬低他人的方式,总觉得那是在故意惹怒对方。要是连我都欺负她,就不太好了。
“其实我看你蠢蠢的挺好的,希望你能永远都这样。”
貌似说了一句更糟糕的话。
果然宇恒小姐听了之后用“你敢骂老娘你是在找死吗”的眼光看着我:“你这是什么话。就好像说得自己很聪明一样不是吗,一个妻子跟别人跑了的渣男比我愚蠢多了好不好。”
“别这样说,我还有女儿在,我每天都在拼命赚钱养育我的女儿,这样的我,已经不能再称其为渣男了。”我底气十足地说。
白兔反唇相讥道:“爸爸,我怎么感觉你在养育我的同时,我也在赚钱养育你呢。你没看到我刚才在帮你弹开子弹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变得好苍老。“确实是这样,我看到了。”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白兔故意奚落我说:“所以觉得即使没有爸爸,我也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什么!”我听到白兔说这话,顿时以为今天是世界末日。我转过头看着宇恒小姐,阴沉着脸说,“这一切都怪你。”
宇恒小姐撇撇嘴说:“怪我就怪我呗,反正我只要心里清楚我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就足够了。”
“你那是自我满足,而且如果你能够有点自知之明的话,就不会让我去夸奖你了。算了,我现在可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去跟你拌嘴。”
“这样就投降了吗?真无聊。”
“这是在我的真知灼见下做出的让步,像你这个女性,怎么可能会懂。”
“闹到最后还来个性别歧视。”她嘟着嘴说。
“不不,”我撇了她一眼说,“我从来没有性别歧视,我就歧视你一个而已,因为你看起来很好歧视的样子。”
“什么——我……”她生气地盯着我看,已经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她也只能跟我闹闹别扭,她至少还不敢过来咬我。
但转念一想,我跟一个弱弱的女孩吵架吵成那样,不管最后我是吵输还是吵赢,我这人品都会大打折扣啊。
“太过分了,爸爸,”白兔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能不能请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她说,“我不知道爸爸你跟那个笨蛋吵架吵赢了有什么好高兴的,我觉得你事后要跟笨蛋大姐姐道个歉才行——毕竟她看起来很可怜。”
等等喂,我怎么好像也听到你把宇恒小姐称作笨蛋来着?听你说话,怎么感觉是在贬低宇恒小姐而不是在袒护她呢。
“我可不是笨蛋,我其实很聪明的。”宇恒小姐已经听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不高兴地冲着白兔说道。
白兔说:“额,一听到你这么说,就感觉无所谓了。”
“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好不好。”
“……想象不出大姐姐你聪明的样子,而且这不重要。”白兔笑着说,“我的聪明才智已经够爸爸用一辈子的了,你最好不要靠近我的爸爸。在洗澡的时候,分明看你就是一个很遗憾的飞机场,我的爸爸才不会喜欢上你呢。”
“你说什么——”
“好热闹嘛,你们。”这是紫玥的声音。我差点忘了,这个人还在这里。
我、宇恒小姐和白兔谈话谈得都有些忘乎所以,都把对方的存在当成是坐立在旁边的一栋建筑物了。
紫玥仍然拿着枪指着我,他的攻击方式很简单,也就是开枪打人而已。
除此之外,速度极快。这个人最恐怖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能够把对方杀死在十米之外,而死者却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个人在抓捕罪犯这件事上非常严格,但那绝不是责任心在使然,他的严格来自于他的仇恨——那是杀死自己父母的仇恨。那种由仇恨演生出来的所谓严格在我看来十分扭曲。
算了,用几段话讲讲他过去的人生经历吧。
二十五岁前他是一个司机,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社会人,惹上仇家之后,父母被仇家杀死,于是立誓报仇雪恨。后来跟随一个外国老师学习各种杀人技能,中间换了一个老师之后,学习可谓突飞猛进。现在他每天都有训练,相比之下的我反倒显得有些浑浑噩噩了。
这个人如果可以的话,我一点也不想惹上他。他过去只为仇恨而活,仇家被他杀死之后,他失去了方向,孤苦伶仃一个人,宛如被神唾弃,成了幽魂一般的存在。后来他加入了警部,再后来,鉴于他的能力拔群,他平步青云,现在亲手管理着整个国家的所有警部,成为了警部总廷的头目之一。
他这个人,过去把仇恨看得太重,现在那仇恨已经深入骨髓,无法遗忘。于是他把每一个犯人,每一个叛徒当成仇人看待。
他说:真好,这样子生活就有了动力了。
一个将仇恨化作行动之人,换言之,他就是一个依靠吸食仇恨来维持自己生命的人。每次追捕犯人,都没有追捕犯人的样子。一次次的追捕,都只是赤裸裸的屠杀罢了。
如此纯净的天空,却看不到太阳,想必太阳被周围的民居遮挡住了,所以才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