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姐在下午的时候把我叫出去了。我们没有散步,也不允许,要是雪小姐不是残疾人,在这满是坑坑洼洼的平原上走路应该不成问题。我们只是在房间外面待一会,一起说说话罢了。
院子里尽管也有种花,不过院子的大部分地方都用来种菜。雪小姐这段时间都没有去外面买菜,想想就知道她应该是在院子里摘了菜然后回到厨房做成料理给我们吃。油盐酱油醋之类的东西倒也不会太快用光,因此最近即使不上集市买东西也没有关系。
她在门口跟我说:“我也知道你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毕竟也是政府军的追捕对象,要是在一个地方待太久的话,难免会被他们找到。”
我辨别不了她说话的方向。这些话根本就没有必要特地把我叫到外面来说,她应该会说其他的什么事情才是。
我应道:“你说得对,不过政府军怎么可能会想到我其实还躲在罗拉镇呢,在你家的这段时间其实很安全,相反,要是到处乱跑,反而容易撞到他们。”
“可是你终究是要走的吧,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欠了别人很多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还钱。你如果总是住在这里,那还怎么把欠债还上呢。”
我看着她,然后笑着说:“我倒是差点把他们给忘了。你看你,这样说难道不是在赶我们走吗?”
“怎么可能,我倒是希望你们能够一直住在这里。我和弟弟住在这个没有人的荒凉平原里,已经寂寞够了,我想步也一定很希望你们能够住下来才对。”
我摇摇头说:“我怎么可以老是去麻烦你呢。”
她听了我的话,许久之后才说:“你这么想的话,我也没有办法,那么,我也就不再执着一些什么了。”
雪小姐事实上是一个很寂寞的人,她是残疾人,我一点也不希望她的心灵也不健全。至少我不想再看着她这样寂寞下去。
也想请她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那个表情,不管谁看来,都会觉得很悲伤。
我换了个话题说:“你其实是魔法师对吧。普通人可没办法接下莱的那一道魔法。”
她终于从刚才那个表情中回过神来,微笑着看着我说:“不是魔法师,是魔导师哦。”
魔导师是比魔法师还要更加高端的一个职业,任何魔法师,一旦得到了突破,都可以成为魔导师。魔导师并不是一个绝对的职业,许多人都会在“是魔法师还是魔导师”之间傻傻的分不清楚,如果硬要用界限去区分,可以这样说:不用任何媒介就能释放魔法,知道大量的魔法知识,会使用许多高阶的魔法的人,毫无疑问是魔导师,相比只是对魔法有兴趣爱好而不怎么去研究,只会一点低阶或中阶魔法的人,毫无疑问就是魔法师。我虽然会一点低阶魔法,但是却连魔法师都算不上。
我吃惊地看着雪小姐,我说:“没想到在这魔法末代,竟然还能看到几百年前维护国家的中流砥柱——魔导师。我一直以为魔导师会是中年的男性,莫非雪小姐是天才?”
雪小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说:“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啦。”接着她又如接受现实一般地,失去笑容,她说,“现在的魔导师都穷得家徒四壁,每顿都吃不饱,不像过去,是宛如天上星辰一般受人尊敬的存在。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不是选错了道路什么的,”最后她是会心一笑,“但是有时候也会对自己能够去学习魔法而感到开心。”
看着雪小姐这个样子,我百感交集。
政府一直在严抓会使用魔法的人,雪小姐很难做到逃脱政府的追捕。
政府颁布抓捕魔法师条文当天,许多魔法学院遭到前所未有的冲击,纷纷关门停课。街上也随处可见政府军在寻找会使用魔法的人。
政府军抓捕魔法师,用的是现代科技,有一种叫做“元素吞噬器”的高科技产品,这种东西在十多年前就被发明出来,我没见过,不过也听说过传闻。这个东西是魔法师的克星,它能够把方圆三百米的魔法元素给排斥掉,站在这个器具三百米以内的魔法师根本就释放不出魔法,他们毫无抵抗能力,只能任由政府人员的宰割。政府人员的任务就是把魔法遗忘试剂注射到魔法师的体内,只要这样做,魔法师们就会变成普通人。
我问雪小姐:“政府那边不管你吗?”
“当然管,不过只要魔法师不使用魔法,看上去还不就是一个普通人?只要我不使用魔法,政府怎么可能发觉我是魔法师呢?当时政府确实也弄了一个仪器来测我体内的【昆特值】,不过我耍了点小聪明,直接躲过了那些针对魔法师的体测。”
昆特值,就是灵力值的意思,是西方国家那边普遍的叫法。魔法的理论基本上是从国外抄传到这个国家来的,由于抄传的版本有很多,因此对于某一个魔法术语,都会被冠上许多其他的名称。
“政府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不禁止魔法也可以,却偏偏要去那样做。”
“政府的决定不管怎么说都有些奇怪。是要建立一个普通又平和的国家那倒好,却总觉得有些走偏了。”她又另开话题说,“小白,你真的是勇者吗?”
“不是。”我说。大家都叫我小白,我已经不在意他们对我的称呼了。
“就说嘛。这个世界上的勇者分明都死光了,你怎么可能是勇者。那你应该就是骑士咯,勇者的大部分技能都被骑士给学去了,除了骑士之外,猜不到你的职业还会是什么。”
“又猜错了,”我没打算让雪小姐继续猜下去,我直接说,“其实是万事屋。”
“万事屋?”她似乎是在反应那是什么职业,后来她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冷门的职业。”
“万事屋很冷门吗?”
“冷门得没办法说。几乎排在冷门职业最前排的【仪术师】,所属公会在整个国家里面也有三个,而万事屋所属的公会在国内就只有一个,这么少的公会数量,你说呢。”
仪术师,听都没听过。照雪小姐这样说的话,难道万事屋真的是很冷门的职业?过去的勇者以及曾经的光辉这些评语莫非是万事屋们自己给自己的评价?
怎么感觉人类最强这个名号十分低廉。
雪小姐继续说:“万事屋是时新的一种职业,只是刚刚出来不久,就被政府打压着,因此得不到成长也是自然。”
政府老是要来捣乱,理发师和医生也都拿着刀,怎么不见得政府去打压他们呢。
我叹口气说:“反正也已经习惯了,也没想要做什么,一直这样也没关系。”
“想不到你也是乐观主义者。万事屋跟魔法基本上挂不上钩,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她说,“艾德梅特嘉的事情很让我在意,请尽量不要伤害她。向别人求婚是需要很大勇气的事情。她不是说这是她老家的规定吗。可是我想,倘若真的很不喜欢对方,她即使破坏了规矩,也绝对不会去向对方求婚。”
我皱着眉头说:“可是这也不是可以强求的事情。”
“我也知道这里面的纠缠要解开有些难度,但是,还要请你好好地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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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楼上找小艾。
开了门,进去之后,房间一片漆黑。我把门合上,在旁边摸索着灯的开关。
开了灯的一瞬间吓我一跳,整个房间的墙上挂满了相片,几乎看不到墙的痕迹。这些照片什么都有,我扫了一眼之后没有再去仔细地看照片,走错别人房间还老是乱看,我觉得很不好。要是照片之中有一两幅这样那样的照片,那我看了岂不是得遭雷劈。
旁边的书桌上面放着两个糜烂的苹果,细心一看才发现是用泡沫做成并涂上颜色的绘画道具,并且已经被人掰碎了。走近去看书桌那边,颜料瓶什么的都扔得满地都是。窗帘的底部也满是颜料的颜色。马克笔和美工刀横七竖八地乱放,大量的绘画用纸都积满了灰尘,被撕掉的纸张不计其数。这里简直就是绘画用具的分尸现场。
我后退一步想要关灯,没想到踢到了一个塑料瓶。塑料瓶中好像有塑料珠子在滚动。我伸手拿起来想要放到旁边柜子的上面。却不经意间看到瓶子上面的字。
虽然想象上雪小姐根本就不需要吃这种药品,而且里面还差不多有上百颗的样子,再怎么说普通的女性我想就算吃一辈子都吃不完,但是事实上这瓶长期避孕药就放在她的房间里。并且也已经开盖了。这种东西总不会是捡来的吧。或许只是包装上有些触目惊心,实际上里面是雪小姐亲自炼的魔法药丸也说不定。避孕药可不是吃着玩的东西,这是一种致癌物,一般情况下绝对不会乱吃。
我把这瓶东西放到柜子上,想来真的只是包装上的问题,正常人要这么多的避孕药当饭吃吗?
我关上灯,出门在整栋房里一阵紧张地扫视。没有看到雪小姐,还好她不在,要不然就要跟她解释个没完没了了。
接着一闪身,走到小艾的房间门口,怎么感觉我鬼鬼祟祟的。
打开门,小艾正在睡觉。我靠近她,给她盖好被她踢在地上的被子。这家伙,即使是在梦中也活力四射,看来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康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