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2月25日,上午9点,酒店昏暗的咖啡馆里,陆景易见到了前来拜访的林默默。两人坐在靠窗的一个圆桌边,正在进行激烈的谈论。
“陆景易,你真的陷害了宋伟然?在DXC大赛里?”林默默一脸恐惧,一只手正在不停摩擦着桌角。
“没这回事,我是被冤枉的,真正的罪魁祸首并不是我。”陆景易一脸镇定,仿佛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般。随即,少年抿了口未加糖的苦咖啡,说道:“将我逼到如此绝境的,其实是天瞳滑板队的张航,也就是白露的哥哥白霖!而我其实只是白露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相信你。”林默默附和着说,他用手指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500度眼镜:“大哥,无论发生什么变故,我都一定支持着你!”
“好兄弟。”
1.
“哥哥,委托你的任务进度完成地如何了?”坐在SDK滑板场边的绿荫上,一手按摩着发麻的左腿,休息中的白露拨通了白霖的电话。
“呵呵,我们已经将他引到了你的酒店里,今天早上我们一定能够下手擒住陆景易。”电话的另一边,白霖自信满满地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
“白露,你,要杀了他?”
“随你便。”接着,女人果断地切断了通话,原因是南帝滑板队的乔尼正一脸高兴地向自己走来。
“怎么了,腿不舒服?”乔尼问。
“帮我揉揉。”
“好凶啊你,和当时做摄影师的时候大不同哦。”乔尼阳光地笑,这是他一成不变的表情:“算了,就当新队员的欢迎礼吧。”
“你这家伙,想象力还真丰富。”
今天的天气不错,可能是云层稀薄的关系,清早九点就已是阳光明媚,草地的露水还未褪尽,仍然是微微湿润的,坐在上面,感觉十分凉快。
“缺乏运动啊,小姐。”乔尼伸手用力捶着白露的双腿,而白露则显得一脸享受。
“没办法,处理宋伟然和社团的事情已经让我累趴下了,还谈什么运动?”
“那你现在在这里干嘛?还不回去处理文件?”
“全盘交给东旭了,我现在是宋伟然。”白露表情柔和,让人感到心神安宁。
“正是苦了你,白露,看来,你还真有责任心呢。”乔尼赞赏道。
“还不都是为了让那个小子不被滑板队除名。”女人很是镇静,清澈的双瞳温柔地望着乔尼,好不让人心动:“你好像一次都没有去医院看过宋伟然。工作之余,你也要尽一点作为朋友的责任啊。”
“好。。。和你接触了这么久,还没见你如此关心一个男生哦。”乔尼歪着头,不解地笑着。
“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他?”白露眉头一皱。
“呵呵,自从碰到他,你真的变了。白露,说实在的,你做得有些过头了。”乔尼顿了一下,继续说:“其实,你固然不需要这么做,无论宋伟然是否是侑然哥的亲弟弟,你也不该出卖自己的灵魂。”
“什么意思?”
“你将宋伟然看成了宋侑然。”乔尼斩钉截铁的说道。
“没有!”
“他们两个真的很像,无论从外表还是性格。”
“呵。。。”白露微微点头,苦笑着:“我可没有这么想。他就是他,是无法替代的。”
“那你继续沉浸在你自己的幻想中好了。白露,我奉劝你离开宋伟然,你的存在,只会为他带来更大的痛苦,而不是帮助。”说罢,乔尼跳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杂草,走向滑板场。
“你错了。。。乔尼。。。”
草地上,仅剩下一位自言自语的女人,她的眼神显出迷惘,消瘦的身体不停颤抖。
“这家伙说的一点都不离谱,的的确确,都是因为我,宋伟然才会。。。”
白露不停摆弄着地上的杂草,不时地用力扯掉几根,看来,她的心情已是一落千丈。
阳光依旧灿烂。
“玩板吧,别想了,再想下去,会疯掉的哦。”乔尼恶作剧般绕到女人的背后,拍了几下她的肩膀。而意识则再次降临在白露的大脑里。“
“好。。。”女人颤颤巍巍地站立,头好像很晕,是贫血的关系吗?
“要不然,这个周末,跟我去教会吧。”乔尼笑着说。
“没兴趣。”
看着女人冷淡地推辞,乔尼自是十分失望:“我觉得,也许,只有神才能将你从黑暗中救出。”
“现在的我不是很好吗!我可不想去那个地方!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不是!”白露歇斯底里地疯喊:“我看你也没那么高尚啊!”
“白露。。。随你便了,另外,我给你一个忠告:虽然你的权利很大,不过千万别做傻事。”
“你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女人抱着脑袋,暴躁地喊。
“没关系啦,训练的时候到了。”
————————
“陆景易,快逃,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陆景易的耳边,传来了林默默微弱的声音。
“什么!”少年转动下眼球,发现了几个公理会的熟人,正坐在自己四周的几个桌子边,悠闲地喝着茶。
他们也时不时望向自己,好似正在等待出动的指令一般。
突然,少年的手机再次想起。
“又是他。。。”陆景易百无聊赖地接通电话,表情似乎十分无奈。
接着电话里传出了神秘男性浑厚的嗓音,他再次发出指示:“想活命的话,就趁现在离开这座酒店。”
“我该走了,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坐在这里的都是白露的人,他们是不会影响到你的。”
“陆景易,小心。”林默默用手背撑着下巴,耳语般说着。
“嗯。”少年点了点头,接着迅速拿起放在地上的滑板,抛下林默默,一股脑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大门跑去。
“啊!”同时,四周负责监视的公理会成员也注意到了宋伟然的举动,纷纷跳起并移开椅子。霎时,原本安静无比的咖啡馆闹声一片。
而当他们一涌而出,到达酒店大厅的时候,陆景易早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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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店,向左转,你应该知道通往举办DXC比赛的废弃工厂的路吧,我在那里等着你,再此之前,千万别死了。还有,记得别走公路。”
在街上疯滑着的陆景易,将手机藏在口袋里。他的大脑,开始快速勾勒一张通往工厂的路径地图。
也许,这工厂就是最后一站了,不过似乎很远。
他究竟是谁?白露的敌人?
突然,他的身后响起了跑车的轰鸣,是一辆红色老式敞篷跑车,里面坐着的都是公理会的会员。
“果然,那个神秘人说的没错,走小道才是最佳选择。”陆景易仔细观察四周,突然,他记起自己正前方的平民窟内有条小路,并且直通北部中央公园。
虽然滑行的速度飞快,不过滑板已然不是汽车的对手,这辆红色敞篷车似乎慢慢接近了自己。
“必须找个机会甩开他们才行!”陆景易很是冷静。
“A,给我开稳一点!今天一定要抓住这小子,否则回社有你们苦头吃了!”车上一位身穿黑色西服的男性正训斥着坐在他左手边,正开着车,紧张万分,甚至将眼睛贴上前方玻璃的年轻男子。
“为什么,我们的车竟然追不上一块滑板!”
“这,我也在纳闷。。。也许是因为这里是一个很陡的下坡的关系吧。。。”黑西服男性捂着下巴说道,而窗边划过的冷风,使男人感到脸颊疼痛无比,因而他再次发话:“A,车子两边的挡风板被你锁上了,够冷啊。”
“好,我开,我开就是了!”
“老大!”忽然,身后的一个男性注意到,一辆油罐车正从自己的左边缓缓驶来,可能是因为司机开的太快,没有及时发现的原因。“快刹车啊!!!”黑西服男性尖叫起来,这是第一次他感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并且,他真的觉得自己就快死了。
而熟练地驾驭着脚下的滑板,跑在红色敞篷车前5米的陆景易则不慌不忙地暗自更换脚位。他准备使出一个漂移。
“就是这个机会,甩开他们!”
正当这一辆巨型12轮大罐装车从自己的左边插入之时,陆景易将自己的身体压至最低,整个身体变成一个球型,接着后脚瞬间向前一推,整个人连带脚下的滑板犹如一块冰球一般,从罐装车的底盘下滑了过去,这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大卡车与那辆红色敞篷车则同时停了下来,谢天谢地,它们没有撞到一起。
“OMG!!!我竟然活下来了!万岁!万岁!”红色车的那位司机轻抚着自己狂跳着的心脏,倒吸了一口长气。
而陆景易,也是虚惊一场,他的确不想有人为自己而死亡。随即,他万分惆怅地望向身后,发出了感叹:
“在你心中,人命的价值,难道真得如此低贱吗?白露?”
2.
傍晚的病房,异常寂静,殷虹色夕阳的光芒从开启的窗户外射进屋内,将病房里的物体染成一片血红。
只见宋伟然那发抖的双手,正撑着窗台,费力地尝试着单杠似的体操动作,不过因为身体实在太虚弱,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
对不起,大家,我,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目标的缺失,复健的痛苦,命运的不公,使这个年仅17岁的少年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
他想自杀。
“也许,我死了,白露姐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
随后,他总算是成功将自己身体的一半搭在了窗台上。
“就差一步了。。。。。。凌希,还好你没有看到我的狼狈,抱歉,我也许再也不能和你见面了。。。。。。”严重的失落感,使他泪流满面:“再见了,大家。。。。。。。”
接着少年闭上了眼睛,握着窗台突起的双手使劲向后一推。
宋伟然落了下去。
“不!”
似乎有人从后面紧紧拽住了他那麻木的腰部。
“宋伟然,我好失望,连你也会做出这种傻事!”是白露,这个身穿灰色风衣的短发女人一脸悲哀地望着男孩的背影。
“放开我!”男孩奋力地嘶喊,言语中夹杂着抽泣。
“不可能!我不会放手的!要知道!你,你宋伟然是我和你哥哥唯一的希望!”白露的眼眶湿润着:“宋伟然!你可是你们宋家唯一的血脉啊!!!”
“什么意思!”
“你哥哥宋侑然,他死了!!!”女人兽吼似地喊着,可怕的青筋暴起,表情扭曲着。
“怎么会。。。”宋伟然好像收敛了一些,紧绷身体软了下来,只见他瘫倒在地面,不停地重复着同一段话。这噩耗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男孩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许真是兄弟的关系吧,他竟和你想得一样。就在几小时之前,当他醒来的那一刻,四周没有一位护士看护,随即,他费劲全身力气,拔掉呼吸器,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白露淡淡地说着,脸色铁青。
“也许,他真觉得自己是一个累赘吧。”宋伟然将脸埋在自己胸前,小声说着。
“所以,你必须活下去!我们对宋侑然的救治,已经功亏一篑了。而你绝对不可以输给命运!宋伟然!我不想再跟你多说了!不管怎么样,你都要为身边的人着想啊!”
“白露。。。”是内疚吗?宋伟然呆呆地看着白露的小脸。而白露,则嗫嚅着,双肩奋力抽搐着。女人没有说话,一只手时不时地揉擦着自己红肿的眼睛。
“也许,仅仅为了守护白露姐,我也好好活下去。”宋伟然轻声说着。
“。。。”女人仍然没有回应,她是否听见,这则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迷。
(第二十二章。完)